我很期待,嬰兒的人面鬼柳又會是什麽樣子。
嘤嘤,嬰兒的嘴巴蠕動着,發出細微的嘤嘤聲。微微張開的嘴巴裏,并沒有那些密集的鋸齒,倒是一條纖細的舌頭靈巧躍動着。
睜開了,嬰兒的眼睛睜開了。
惺忪的眼睛,閃耀着對眼前世界的茫然。
嗚哇嗚哇,嬰兒好奇地看着我,發出嗚哇嗚哇的聲音。
“傲楚哥,傲楚哥,你快過來啊!”站在外面的柳芽焦急地揮動着雙手,壓抑着聲音疾呼着。
我回過神,眼睛瞥了他一眼,之後又快速地轉到眼前這個嬰兒身上。
眼睛注視着,僵硬的身體慢慢地扭動,一點點地挪過身下的枝條。
嗚哇嗚哇,嬰兒盯着發出哇嗚的聲音,懸挂的枝條悄悄地滑動,它朝我過來了!
我的腳懸在半空,一動也不敢動,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嬰兒。嗚哇嗚哇,它就像一個嗷嗷待哺的嬰兒,張開雙臂向我撲來。
靈巧的舌頭從他的嘴裏探出,如同一條蚯蚓扭曲着。甩出的粘液落到我的臉上,帶着淡淡的腥臭。
柳芽現在外面,出神地看着我。此刻,他能做的,就是等待着命運之神的裁決。
啪!嬰兒撲到我的臉上,拼命地啃食着。隻可惜,它的嘴巴裏還沒能長出牙齒。稚嫩的牙龈擱的臉龐微微發癢,小舌頭更是讓我有些難以忍耐,有種想要撓撓的沖動。
“傲楚哥,快過來,别管它了!”柳芽從背囊裏抽出了鐵鏟,鐵鏟邊沿閃動着寒光。這鐵鏟并不怎麽鋒利,但要鏟斷這些枝條卻是綽綽有餘的。
顧不得嬰兒的襲擊,我的身體重新開始動了起來。和柳芽一樣,我把插在腰間的匕首拔出,做好了準備。如果有希望,那我就用匕首斬斷攔路的枝條沖出去。如果沒希望,那我在沒有這些人面鬼柳啃食自己前,把匕首插入自己的心髒。
我的身體慢慢挪了出來,那個嬰兒就像是隻吸盤,緊緊地貼在我的臉上。
身體挪出,并沒有急着逃出去。我站在原地稍微停了一會兒,讓僵硬的身體稍稍恢複。
就在我剛要喘口氣的時候,嬰兒突然脫離了我的臉龐,懸在半空,輕輕搖蕩着。盯着我的眼睛微微泛紅,充滿了仇視。
哇哇哇!
讓我怎麽也想不到的是,嬰兒突然大聲哭了起來!聲音雖然不大,但足以吵醒周圍的綠苞。
呃!驚愕在原地,腦海裏一時短暫地空白。
“傲楚哥,快跑!”
似乎顧不得什麽,柳芽在外面突然高喊,手裏的鐵鏟更是狂亂地劈斬着攔在我前面的枝條。
簌簌,不管是嬰兒的哭喊,還是柳芽的劈斬,整棵人面鬼柳陡然醒了過來。
我也絲毫不再顧及,手裏的匕首斬斷幾根距離近的枝條,砰然一聲沖了出去。
逃跑的同時,我還看了一眼嬰兒。此時的它,不再啼哭,而是怔怔地看着我。似乎被我的突兀舉動驚呆了。
寒光閃耀,枝條狂舞,斷裂的枝條砰濺出汁液,落在臉上,身上,飄散着濃烈的腥臭。
出去的路盡在咫尺,距離柳芽也不過兩米的距離。
嗷!
來不及歡喜,身後陡然傳來一聲憤怒的尖嘯聲。
回頭看,一根粗壯的枝條,猶如巨蟒一樣從樹頂沖了下來。扭動的枝條藤蔓般纏繞在樹幹上,随着滑動,整棵柳樹都在劇烈地顫抖着。
灰暗的夜色中,我看到那綻放的綠苞中,一張憤怒的蒼白臉孔,森白的鋸齒尖牙,怒火熊熊的眼睛裏恨不能把我撕成碎片。
我吓呆了,呆滞在原地,愣愣地看着那顆人面鬼柳向我沖來。
此時,我距離柳芽隻有三尺的距離,沒有人面鬼柳的阻撓,隻有幾根藤蔓挂在那裏。柳芽拎着鐵鏟快速的後退,他知道自己此刻再沖上來也是于事無補。
嗷!
腳下陡然被絆了一下,猝不及防地跌倒在了地上。我絕望地看着那張慘白的臉孔,知道自己這次恐怕真的要挂了。
手裏的匕首已經落在了胸口,等待着最終的時刻。
腥臭的粘液撲面而來,森白的尖牙咔哒咔哒地碰撞着。
死亡,就要降臨。
我看了看手裏的黑線,無奈地笑了笑,我怎麽也想不到,自己沒有等到黑線的判決,倒是被眼前的人面鬼柳吞噬了。
嗷嗷,碩大的人面鬼柳停留在我的面前,仇恨的眼神死死地盯着我。的确,手中的匕首不知道斬斷了多少枝條,對于它來說,這都是他的同伴。
似乎不想立刻把我吞噬掉,眼前人面鬼柳盯着我。
冷汗淋淋,豆大的汗珠順着臉頰往下直淌。胸口壓抑着,想要呼吸,卻也不敢呼吸,愣愣地盯着人面鬼柳。
柳芽站在外面,不知所措。
呼出胸口的悶氣,緩緩地閉上眼睛,手裏的匕首開始慢慢地往心髒的位置插入。
砰!
遠處突然傳來一聲槍響,臉上陡然飛濺出一層粘液,腥臭無比。猛然睜開眼,眼前那顆巨大的綠苞沒了蹤影,空蕩蕩的枝條無力地垂到了地上。
“快跑!”
對面傳來一聲咆哮,循聲看去,端着獵槍的劉叔現在原地。低垂的槍口飄散着青煙,那一槍是他打的,這顆綠苞也是他幹掉的。
肩膀多出了一雙手,柳芽用力将我拉了出去。
眼前,整棵人面鬼柳徹底得憤怒了,所有的枝條,像是刺猬的尖刺一般炸起,向我撲來,朝着劉叔咆哮着。
雖然近在咫尺,但是那些人面鬼柳已經對我構不成威脅,我站在的位置,已經超出他們攻擊範圍。
“劉叔!”我大聲喊着,充滿了感激。如果沒有他,也許現在我已經成了一堆碎肉,屍骨無存了!
“你們快走吧!山裏不比這危險,你們小心了!”
朝我們擺擺手,劉叔示意我們快點離開。
“劉叔,那你呢?”柳芽問道。
“柳芽,你們三個是和我一起出來的,讓我一個人回去,還不如死了算了!”劉叔說着,笑了幾聲,繼續道:“放心吧,叔在這裏等你們,而且三毛是在這失蹤的,我在這等你們的時候,順便找找三毛。柳芽,我身上的幹糧不多,加上三毛的那個背囊,最多也就隻能撐一個星期,叔就在這裏等你們一個星期。如果你們到時候回不來,那我就回去。”
“好!不管結果怎麽樣,我們七天之後就回來!”
柳芽的聲音嗚咽着,夜色中早已淚流滿面。話說完,柳芽拉起我,頭也不回地直奔藏龍山深處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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