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平靜地凝聽着紫玉真人的講叙。他說得很慢，聲音動容，表情時而懷念，時而哀傷，他們仿佛親眼看見有關他的故事。
宛城的街道上，她一身嬌豔紅妝，他白衣翩飛，再回眸時，兩人四目相對，如同千年歲月。她的眼裏有驚訝，有濡沫，有愧疚，還有渴望。而他……
砰然心動，如同失去靈魂的人終于找到了自己的歸屬。那一刻，他明白了，爲何這些日子患得患失，爲何心裏空蕩孤寂。
原來，他把自己的心趕走了。如今終于知道原因，他有糾結，卻有釋然。修道之人，情也是修煉。既然陷下去，他不會拒絕。
“大師兄……”莺語嬌言，知嫣如花，帶着幾分委屈和仰慕地看着他。“你……還在生氣嗎？”
半晌，沒有等到他的回應，她臉上的期待消失，笑容如同美麗的煙花揮散。
他握着靈劍的手握緊，向來不擅長表達情感的他輕輕地應了一聲：“沒有。”
僵硬的聲音，僵硬的表情，因爲無法面對她而錯開的眼眸，這些在她眼裏就是‘生氣’的标志。她不敢再多說一個字，懦懦地看着他。
“大師兄此時下山是要執行任務嗎？”她輕輕地說道：“如果不忙的話，可以去小曼的家裏居住幾日嗎？小曼多謝大師兄的照顧，也想盡一回地主之誼。”
接下來的日子裏，紫玉真人跟着小曼去了她的家裏。小曼是孤兒，她的家人全是孤兒，有老人，有孩子，有殘疾人。不過院子很大，看樣子過得不錯。
後來他才知道，因爲她在古山派修煉了幾年，所以許多大戶人家願意聘用她爲家裏的子弟做師傅。有了這份收入，她的日子才慚慚地好過起來。後來她買了一個大院子，收留了越來越多的人。她的善良在這個宛城小有名氣，人們稱她爲紅衣仙子。
她的善良，她的美好，讓他越陷越深。他跟着她救濟其他窮人，那顆冰冷的心開始有了溫度，而修煉的瓶頸反而松動了，提升了實力。
他覺得這樣的人生才是絢爛的。哪怕門派幾次傳喚他回去，他也裝作沒有聽見，一直不想離開她。
當時的紫玉真人是門派的佼佼者，也是受人推崇的強大修士。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情是不是對方的歸屬。
直到有一天，他看見她在乞丐的人群中抱着一個男人的腰肢。那個男人穿着華麗的衣服，眼含深情。她的頭靠在他的胸前，眼角挂淚。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先是茫然空洞，接着便是不可置信。從身邊的人嘴裏得知，原來那個男人是小曼的救命恩人，小曼一直在尋找他。
“不！我不相信！小曼，你告訴我，你到底有沒有喜歡過我？”他推開人群，沖向她，向她大聲地質問。
“大師兄！”她震驚的眼神告訴了他答案。
他的驕傲讓他立即逃離當場。從後面傳來她的呼喚聲，可是他充耳不聞，心裏隻剩下羞辱和不憤。
“如果這是故事的結局，那該多好！”紫玉真人對上官紫璃和歐陽笙歌歎道。
上官紫璃的眼裏滿是同情和憐憫。世間最痛苦的事情，便是愛而不得吧！如若不然，前世的自己不會做那樣的蠢事，而紫陽女王與歐陽丞相不會那樣痛苦。
“小丫頭，你那是什麽眼神？她不愛我，雖然痛苦，但是時間是良藥，隻要調理得當，我也不是想不開。真正讓我犯下大錯的原因是後來發生的事情。”紫玉真人帶着懷念的眼神沉了下來，如果剛才是一潭死水，那麽現在就是暴風來襲。他捏緊手指，眼含殺氣。憤怒讓他的眼眸通紅，渾身散發着陰郁的氣息。
歐陽笙歌施展了一個防護罩，将上官紫璃保護在懷裏。
此人深不可測，如果他突然發狂，他們還不一定能夠離開這個詭異的地方。畢竟一個身懷絕技的人，絕對比同等實力的修士更難對付。
上官紫璃也發現紫玉真人的情緒影響到他的靈力，整個地方開始靈力不穩。再這樣下去，說不定會暴裂。
“前輩，你冷靜點。事情已經發生了，你不要再苦了自己，否則影響你好不容易得來的修行。”上官紫璃說道：“你死裏逃生，不要再犯同樣的錯誤。”
“你說得不錯。我已經錯過一次，還差點毀了自己幾百年的修爲，不能再錯下去。情這一關，我已經看破，不會再傻了。”紫玉真人深吸一口氣，眼裏的戾氣消失。他看着面前的金童玉女，眼裏有豔羨，也有輕微的擔憂。“剛才你師兄說的那句話，我也曾說過，隻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後來又發生了什麽事情？以前輩的個性，如果隻是愛而不得，應該不會屠整座城。”歐陽笙歌說道。
“我情場失意，回到古山派，成爲古山派掌門的下任繼承人。我苦心修煉，以此遺忘情感，修爲一日千裏。原以爲此生心如止水，然而有一天這樣的平靜卻被她再次打破。她派人送了一份信函給我，向我求救。原來，我走後不久，她被一個邪修盯上，落到他的手裏。她九死一生，苟延殘喘，好不容易找人送出信函。”
“我知道後，心痛如絞，立即帶着弟子前去營救。當我根據信函上的地址找過去的時候，看見她被折磨得奄奄一息。我出手殺了那個邪修，帶着她回到古山派。當時她爲了保護自己不受邪修的折磨，自毀了容貌，我陪在她的身邊，安慰她，關心她，也曾說過，不管她變成什麽樣子，我的心意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