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如玉已經十一歲,上了初二。
又是一年的春節快要到來,孩子們早已經放假了,藍鈴兒想帶着全家去南縣過年,孩子們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他們卻想去旅遊。大家議論紛紛,如玉可意想去馬兒代夫,可心想去迪尼斯,意見不統一。
這兩年,自從可心可意中毒事件之後,不僅藍鈴兒和公公婆婆鬧翻了,于倩倩也成了公公婆婆不受歡迎的人,所以每年的春節和中秋節,孟家老太太和老爺子倍感孤寂,孟逸飛有心想帶老婆孩子回去過年,但是他知道是不可能的,所以他沒有參與大家的讨論。
藍鈴兒知道孟逸飛的心思,但是她裝作不知,多少次她違背自己的心意爲了顧全大局,爲了别人着想,結果一次次害了自己害了孩子,别人可是從來不爲自己和孩子考慮的。
這時候藍鈴兒接到了一個電話,是普建興打來的。
普建興說,他的爸爸病得很嚴重,可能撐不了幾天了,他現在唯一的心願就是想看看他唯一的孫女,如玉。
說起來,如玉長這麽大,隻是在兩歲的時候去過一次普家,卻受了傷,從那以後,藍鈴兒就再也不允許普建興單獨帶着如玉出去,如玉六歲的時候又被藍鈴兒帶到了遠離南縣的A市,從此,普建興就很少能夠見到如玉,普家的人,對于如玉來說更是成了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十一年前,普家在南縣縣城的街上,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家,可是世事無常,十一年的時光,一切都變得面目全非。
普家大兒子普建義因爲錦繡園事件東窗事發,貪污公款,锒铛入獄,從意氣風發的縣政府辦公室主任到階下囚。普建義的人生可謂是跌宕起伏,大起大落。
如今普建義還在監獄裏服刑,他的那個曾經清高的老婆方芳,卻已經早和他離婚。帶着兒子嫁給了别人。
普建義進了監獄以後,曾經在南縣風光一時的普家就開始走下坡路了,普建義進監獄以後,對弟弟普建明的影響很大,在南縣那種小地方就是這樣。各種各樣的關系盤根錯節,普建義倒了,普建明的仕途也受到了沖擊,所以他一直過得郁郁寡歡,因爲升職無望,普建明常常邀請同事朋友吃吃喝喝,醉生夢死,麻木自己,最終酒後駕車出車禍而亡。
還好普建興在學校裏受到的影響很小,一方面學校是一個清水衙門。沒有多大的利益沖突,所以勾心鬥角的事情要少一些,另外一方面,學校裏面的競争大多數還算公平正常一些,靠能力上位的要多一些,再說了,普建興當任校長這些年,這個中學的口碑很好,升學率一直名列前茅。所以這些年來,普建興仍然一直穩穩當當的做着他的校長。
但是要說普家的沒落對普建興一點影響都沒有是不可能的。憑普建興這些年來的成績。要是稍稍有一點關系和倚仗,他早一路往上平步青雲了,可是他這些年愣是沒有挪一下窩,沒有再前進一步。與他的哥哥,弟弟相繼倒下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所幸普建興也不是太熱衷名利的人,至少沒有像他的哥哥弟弟一樣把名利視若生命。所以他沒有太失落。
普建明車禍身亡一年以後,他的老婆秋紅也帶着兒子嫁了人。
曾經熱鬧繁華的普家,随着兒子坐牢的坐牢,死的死。媳婦和孫子也走了,普家一下子沉寂蕭條下來。
普家裏接二連三突遭變故,普家老太太是一個心裏藏不住事的人,她可以随意的想哭就哭,可以像祥林嫂一樣不管别人願意聽還是不願意聽,她都想傾訴就拉着一個人傾訴,傾訴完了,就像是倒垃圾一樣,心裏空了幹淨了。
可是普永慶不同,他是一個不善言辭,沉默寡言的人,作爲一個不苟言笑的男人,他也不可能捶胸頓足、痛哭流涕,家裏的變故心裏的苦,就這樣日日夜夜,時時刻刻折磨着他,一直把他吞沒。
普永慶轟然倒下的時候,送到醫院,醫生說長期的抑郁成疾,内裏都虛空了。
普永慶也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他對普建興說:“兒子,你不是有一個閨女嗎?去把她找來,我想最後看看她,你這個閨女,普家對不起她呀!”
那時候如玉他們還沒有放假,普建興爲難的說:“爸,如玉在千裏之外,而且她還在上學。恐怕不方便吧?”
普永慶長歎了一聲,“不是快要放寒假了嗎?我就再活幾天,等她放假了再說。”
普建興把自己收集的如玉的照片,一些如玉參加演出的錄像翻出來給普永慶看。
普永慶在病榻上看着如玉的照片,錄像,聽着普建興講述着孩子的各種優秀的表現,感慨萬千,想要親自看看如玉的願望更加強烈。
普永慶自己有三個兒子,在他心裏,卻是很想要一個女孩的,有這麽一個孫女,本來可以填補他多年的遺憾了,但是這個孫女卻還沒有出世就離開了普家。
普永慶這輩子活在悍婦的重壓之下,爲了息事甯人,更爲了逃避現實,他索性從來不管家裏的事情。
普建興就恰恰繼承了普永慶的這個性格特點,父子倆因爲性格懦弱,普建興失去了自己愛着的老婆和自己的至親骨肉,一輩子活在悔恨之中,普永慶因爲懦弱,任由老婆把兩個兒子培養成了自私,虛榮,重利輕義的人,結果兩個兒子多行不義必自斃,自食其果,家破人亡,妻離子散。
普永慶是在兩個兒子先後走了之後才悟到這些的,他後悔沒有負起責任,以至于孩子被老婆教育成了這樣。他還後悔當初沒有攔着老太婆逼兒子普建興離婚,那個兒媳婦,勤勞善良,本本分分的,卻因爲老太婆的偏見偏執,讓她和兒子離了婚,也害了兒子一輩子。
普建興離婚已經十多年了,一直孑然一身,這成了梗在普老太太和普老爺子喉嚨裏的一根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