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兩分,一名中年男子,驅策一起火紅戰馬身後一衆文官武将奔來時,蒯祺遠遠遙身下拜。
這個不要臉的東西,明明是來助戰上庸的好吧,居然臉不紅心不跳,張口就說是來幫助自己的,毫無違和之感,這份修爲不愧是在官場摸爬打滾多年的人,呂布自愧不如。對于蒯祺來投,呂布也不多疑,世家就是這個尿性,爲保家族繁榮昌盛各方下注,至于忠心,隻要長安不倒蒯祺應該是不會背叛的。呂布也有自知之明,蒯祺來降是代表的房陵而不是襄陽蒯家。也就是說,蒯祺已經從襄陽蒯家脫離出來,他無法支配蒯家的決定,卻可以支配呂布攻破襄陽後,對蒯家下手的決定。真是令人糾結,這也是呂布對世家的無奈。
呂布平複心中的不滿,臉上的橫肉堆在一起,皮笑肉不笑道:“蒯太守果真是識時務之人。荊州能人輩出哇。這樣吧,聽說劉景升将不久于人世,爵位可以世襲,官位卻無世襲之先列,劉表雖爲皇族,亦不可也。荊州不可一日無主,倘若劉表死了,本将将上表朝廷由使君擔任荊州刺史,鎮南将軍,如何?”
什麽叫上表天子?漢統亂套,呂布想表誰爲荊州之主還不是一句話的事?上表天子不過是給自己樹立一個忠臣的形象,表示他還在繼續認可漢室。聽到呂布的許諾,蒯祺欣喜若狂,他隻身前來呂布軍中請降,一個不好就要栽在這屠夫手裏,看來這一趟冒險沒白搭。
蒯祺擦了擦心中留下地冷汗,額頭觸地:“謝大将軍委以重任,下官将赴湯蹈火,鞍馬前後,誓死效忠長安。”
“請起。”表面功夫做得十足,呂布下馬托起蒯祺,幫助他把身上地雪渣子拍掉,繼續說道:“天下都以爲本将排斥世家,其實不然。治理天下需要世家子弟協助。你是荊州望族子弟,治理荊州非當地士族不可也。你的任務還很重,希望日後一心爲天下萬民。”
“大将軍教導得是。”蒯祺低眉順眼。
呂布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劉表重用世家來治理荊州,荊州的世家比天下各處更加泛濫。呂布繼續以往打壓世家的政策,怕是連襄陽的城門都進不去,隻要呂布大軍南下荊州,世家大族恐怕第一時間就打開城門迎曹操入城。既然機會送上門來,呂布決定先分化荊州世家,将荊州第二世家蒯家推上首位來對抗以蔡瑁爲首的荊州第一家族。
隻要将蒯家扶上荊州首位,蒯家必然會和蔡家産生摩擦,爲了自身利益也會奮起抗争,最終隻有聯合呂布才能在荊州刺史的位置上站穩。
蒯祺倒也識趣,馬上進入呂布陣營狀态,将軍權全部奉送:“大将軍,我帶了兩萬精銳前來助戰,房陵的将士們正在黑竹溝下寨,隻等大将軍前往點卯。”
“好。使君放心,隻要長安不倒,荊州就将會是你蒯家說了算。”呂布也給蒯祺一顆定心丸。不過聽到房陵一郡就有軍隊兩萬人,這是窮兵黩武到什麽地步啊,恐怕連百姓們地獨子都讓他給征爲兵卒了。呂布正是用人之際,既然送上門的士兵,當然就收下了。
大軍不停,繼續往蒯祺兵營前進。半道上,幾名房陵士兵慌張行來,見到蒯祺的時候,焦急大喊:
“太守不好了,房陵被曹軍先鋒攻下了。”
“怎麽可能?被攻下了?曹軍不是在樊城嗎?怎麽會來房陵?”蒯祺連續問出幾個問題,卻無人爲他解答。蒯祺哭喪着臉向呂布求救:“大将軍,房陵不可失哇,我的妻兒全在城中,請大将軍即可發兵反攻。”
呂布當然知道房陵不能丢失,房陵丢失呂布軍将會失去南下荊州的近道,必須繞遠路。但這不是呂布最擔心的,呂布還未說話,徐庶上前請戰:“恐怕曹操同時還派出了另外一支軍隊襲擊内鄉,屬下請戰帶領一軍固守内鄉。”
“準。黃忠爲副将,徐庶爲主将,立刻點兵北上内鄉,務必保證武關道暢通無阻。”呂布也不啰嗦,想也不想就說道:“呂蒙立刻率領騎兵奔襲房陵,在曹操部将平定房陵之前奪回房陵。”
“喏。”幾人應喏而去。呂布從漢中來,軍中戰馬隻有兩千,但房陵危在旦夕,也顧不上戰馬少。
顔良與文醜一日攻陷七個營寨,滅了沿途荊州士兵三萬餘,一時也是威名遠揚。
拿下房陵後,上庸陷入可能會被攻擊的局面,同時呂布軍也即将陷入無法前進的局面。呂蒙起騎兵日夜兼程,次日半夜,兵臨房陵城下。
呂蒙發起突然襲擊,對顔良文醜城外南北兩個大營展開兇猛地強攻。呂蒙根本就不和顔良刷什麽計策,而是直接以騎兵不計損失地沖營。殺入營中,潑灑煤油,點火。
顔良不知來敵多少,立刻阻止弓箭手遠超壓制,刀盾兵沖到營外,顔良親自上陣,想将這支騎兵困死在營中。呂蒙率領騎兵,頂着對方的箭矢在營中左沖右突。當顔良發現不對時,已經遲了。呂布率領步兵距離房陵城牆已經很近了。
城内傳出守軍地急切鼓聲。
“回城堅守!”顔良片刻便想到了是呂布聲東擊西之計,呂布就是要用他帶來不多的騎兵來吸引顔良軍的注意力,趁機他無法兼顧城池時,攻打房陵。
到了寨牆三四十步的距離,顔良發一聲怒喊,整個步兵陣齊齊放下巨盾,形成一個巨大地方陣。顔良彪悍的朝城下攻城地呂布軍發起沖鋒,頓時爲之一空。
部遠處,長安士兵正在向前猛沖,前兩排的士兵将身體反轉,背對着不高地房陵城牆蹲下,将手裏的大盾以一個很大的角度斜靠在寨牆上,另一端則抵在泥土裏,後一名直接跳上前者的巨盾,再以一個比較小的角度将巨盾倚在寨牆上,就形成了一個簡易地斜坡來攀登城池。
士兵群中,一員顔良認識地将領,一馬當先,一聲大吼,遠遠助跑,一腳踏在巨盾上,巨盾一沉,然後反彈。單手一鈎一用力,直接上了寨牆,一招橫掃,将牆上張弓搭箭地士兵齊齊腰斬。顔良的眼中頓時飛起一蓬極其誇張的血雨。
“呂布!”顔良從喉嚨中擠出兩個字來。十多年部見,呂布依然骁勇,與當年縱橫黑山無二樣。從後方湧上寨牆的守軍無法靠近呂布身前,無數攻城士兵依樣登上城頭。
房陵即将得而複失,顔良大急。
“殺!”顔良大吼了一聲。這時,他帶來的士兵也反應過來,紛紛舉起巨弩/弓箭,開始從呂布大陣身後發起射擊。
“列盾。”
“叮叮當當”一陣密集的撞擊聲響起,多數箭矢都被盾牌攔下。城牆上的呂布守軍突然紛紛越下城來,整個呂布大軍戰陣調轉頭尾。後陣變前陣。
“難道呂布攻城是假,引我前來助戰是真?”顔良心思電閃,反而踏前一步,同時一聲大吼。帶頭從坡上沖了下來,沖入呂布士兵戰陣之中。
立足未穩地長安士兵被顔良狂暴撞翻,讓列陣地長安士兵爲之一頓。一片血雨從盾陣前方灑過。
顔良身後地忠心親衛緊跟其後,猛地撞進了還沒有刀盾兵和長槍兵陣中。中央地弓箭兵來不及轉向躲避,更多地顔良士兵已沖進陣來。沿着顔良打開的通道,猛烈的沖擊敵軍陣地,近戰場面極其瘋狂。
高踞在城樓上的哨兵将旗揮舞,指揮着弓箭手們朝城外密集地呂布軍中放箭。一片片的箭矢傾瀉,攻城戰激烈而又血腥。
“可識某家?”
顔良殺得興起,在長安士兵中橫沖直撞,如入無人之境,正在他爲己方戰力自豪時,手中戰刀好像砍中鐵闆,震撼傳回,虎口發麻。嚴酷地詢問聲,顔良停足觀看。
“無名下士,知之污吾耳。”顔良看了片刻,并不認識來人。
“如此,河北上将怕是要血灑上庸了。”
高順一揮手,分散在亂軍中的陷陣營突然上前一步,組成一個個小小的圓陣。陷陣營殺出,顔良親衛的進攻頓時受挫,片刻,死傷一片。
“陷陣營?”顔良難以置信地看着眼前不拘言笑,面無表情的平凡将領。他的這支親衛隻有他這主将才清楚其戰力,卻被人打得無還手之力,除了‘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陷陣營,他再想不出呂布麾下的另外精兵。
“陷陣營又如何?”顔良突然豪氣頓生,厚重地刀背當頭砸向高順。
“變陣。”
高順無視顔良地攻擊,融身與陷陣營圓陣之中。上下左右,無數面盾牌同時出擊抵擋,層層疊疊堆在顔良重擊之下。同時,四面八方一片刀光,将顔良周身掩蓋其中。
顔良忙閃身躲避,然而鋒利刀口切割下一片片甲胄,顔良周身密布一道道不緻命地細密刀口,铠甲成一條條敗絮挂在身上,十分狼狽。
“氣煞我也!”(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