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不安地來回踱步,等待細作傳回消息。幾天前,他得知呂布讨伐西川不果,班師回長安。曹操從中嗅出不同尋常,急忙從襄樊戰局中罷兵,以防不測。
荊州劉表,并入膏肓,命不久矣。曹操南下,更是加重病情,這日曹操罷兵,劉表回光返照般稍有好轉,忙召集文武官員,商議托孤立遺囑。令文武官員輔助劉琦爲荊州之主。
蔡夫人聞之大怒,關上内門,使蔡瑁、張允二人扼守外門。劉琦知父病危,前來探病,方到外門,蔡瑁擋住。幾番哀求而不得入,劉琦立于門外,大哭一場乃回。
蔡夫人與蔡瑁、張允商議,假寫遺囑,令次子劉琮爲荊州之主,萬事具備,隻等劉表咽氣便扶劉琦上位。
自從得知呂布兵伐上庸,曹操的心思便不在荊州了。曹操心知肚明,呂布自己拿不下荊州甯可荊州獨立,甯可送給江東,也不樂意曹操占據。曹操也打着這樣的心思,這是平衡勢力無奈選擇,隻有打殘呂布,曹操才能順勢入住荊州。
曹操放棄襄陽地極好優勢,如同呂布放棄西川地大好局勢。曹操從樊城撤兵的第一時間,大軍順漢水而上,直取贊城,再取南鄉,将上庸的呂布大軍和武關地長安大軍分割成兩部,将上庸呂布軍堵死在邊緣地帶。
“報!洛陽急報,并州張燕率黑山軍南下,與張遼大軍合兵,共計兵馬二十萬,出箕關直逼河内。邺城告急。”
“豈有此理!”曹操憤恨地一拳砸在案幾上:“張燕逆賊,氣殺吾也。本相騰出手來,必讓并州雞犬不留!”
這個消息來得太突然了,曹操一直不相信呂布會兩線作戰。在後方雖屯有大軍防守,突聞張燕張遼令二十萬大軍壓境河内,心驚肉跳。二十萬大軍啊,除去中間的水分,有長安精銳爲先鋒,加上張燕麾下的民夫兵,起碼也有十萬吧。如果讓張遼帶領長安精銳破開防禦,然後張燕率領的如同蝗蟲的農夫兵刮地三尺,富饒地冀州将遭受滅頂之災。
“丞相,後方遭受重兵,宜速回師。”程昱勸道。郭嘉死後,程昱在曹營中身份更加拔高,對曹操的戰略影響漸漸無人替代。
曹操突然在嚴肅的帥帳内笑道:“若聞呂布軍壓境而慌張退回,以後我這張老臉還怎麽放?”曹操自信起來:“本相在那裏,戰場就在那裏。不會因呂布的計劃而改變。”
荀攸臉上出現一絲喜色:“莫非丞相是要将戰場設在荊州?”
衆人見曹操點頭,大家突然意識到,戰場設在荊州,戰争破壞的是荊州,大軍交戰後富饒地荊州成爲一片廢墟,即便落入敵手,也不會感受到非常難受。
程昱疑惑問道:“不錯。戰場在荊州比在我們自己的領地内更具戰略價值。隻是,河内張遼張燕大軍如何退之?又怎将他們引來荊州?”
“這還不簡單。”荀攸說道:“呂布在那裏,長安大軍就得打到哪裏。現在,張遼欲斷我軍歸路及辎重補給,我軍還有兖州,徐州,許昌來補給。而呂布屯兵上庸,雖可就近上庸取得補給,但是,隻要攻下南鄉,内鄉,切斷呂布大軍從武關道回到長安的可能,而漢中雖能到上庸,上庸卻難回漢中,這是一條不歸路。我大軍将呂布堵在上庸,讓他進退不能,張遼必率軍南下來救。”
“知我者,公達也。顔良文醜爲先鋒取房陵,徐晃張颌主力取内鄉,将上庸出山的路線全部封死。若有不力者,斬!”
“喏!”
曹操分出兩路大軍分而擊之,他率領中軍坐鎮安衆,以及時支援兩路大軍。
荊南,長沙郡守府。
“關将軍,荊州風雲際會,正是大展拳腳之時。屬下有妙計三策,可供參考。”龐統立在堂下,表情不爽到極點,對主位上披甲挂劍的關羽無一絲敬意,一副公事公辦地樣子。
龐統一副令人無法直視地尊容,這漢代很多時候也是看臉地,至少龐統就沒得到劉備的若渴禮遇。劉備走後,重士卒而輕士大夫地關羽更令龐統工作不愉快,兩人相處叫一個難受。龐統本是治下一個功曹,他這個功曹得當也很憋屈,先是縣令投降江東,而後縣城又被荊南攻下,縣令屬官龐統也隻能跟随縣令投來投去。
關羽頭也不擡,視線從未離開過手中的‘春秋’流水賬,幹癟癟地道:“說。”
一絲表情都沒變化,一一落入龐統眼中,龐統有辭官地沖動:“上策:舍荊南,将軍揚言入襄陽輔助長公子劉琦,以荊南蠻荒之地換取荊北富饒之地。中策:聯合江東,共赴荊北,兩家聯盟抗擊曹操,呂布,與江東平分荊北。下策:按兵荊南抵禦祝融所領南蠻諸部,坐看荊北變化,坐山觀虎鬥,待時機一至,麾兵北上分一杯羹。”
關羽終于擡起頭來,半眯地眼睛也睜開一分,臉色卻無一分喜色,不屑說道:“好好一計坐山觀虎鬥,硬被你說成下策。舍棄大哥基業你到是說得頭頭是道,硬是成爲上策。臨陣逃退,吾不爲之。”關羽提高聲音怒斥道:“出去!”
龐統嘴唇蠕動幾下,硬是說不出一個字。他多麽想給關羽解釋,分析局勢,看到關羽傲氣凜然,錘頭喪氣地出門去了。到了門口,龐統回頭望去,關羽如同一尊雕像融入手中的書籍之中。
“坐山觀虎鬥是個好計,可要大軍先能進入襄陽城才行啊!”龐統歎息道。如果不以輔助長公子劉琦爲借口,荊北大軍連荊南軍隊想要渡大江都不會允許。而蔡夫人,蔡瑁等荊州大族支持二公子,關羽如果支持大公子,就能将襄城攪個混亂,然後有曹操,呂布大軍虎視眈眈,龐統完全可以在亂中求勝,以荊南荒蕪之地換取荊北富饒。
真個坐山觀虎鬥,柴桑口地江東大軍也打着這樣的算盤,而呂布和曹操在荊州分出勝負後,這兩人又怎會讓荊南橫渡天險?龐統長長歎了口氣,他的意思更偏向于将荊南送給江東,讓江東在荊南和南蠻互相厮殺,等奪下荊北後,再次回軍荊南。
上庸。
呂布血洗上庸世家,消息不胫而走。傳至蒯祺軍中,蒯祺如遭雷擊。任蒯祺千算萬算,沒想到根深蒂固地申家連十日時間都擋不住。上庸可是申家說了算。
“使君,現在怎麽辦?蒯子柔的意思是蒯家倒向邺城吧,要不馬上回房陵堅守,向曹公求救?”房陵大将衛未說道。這下不光是蒯祺驚慌失措,就連大将,軍士全都失去主見。
蒯子柔就是蒯良,荊州四大家族之一地蒯家家主。他的話,蒯祺不得不聽。
“誰能想到野豬林裏會殺出個呂布。早知如此,本官早已請曹公防守房陵了。現在還來得及嗎?”誰都沒想到呂布敢背水一戰,從漢中出兵房陵,這可是有來無回,犯了兵家大忌。蒯祺沒想到,曹操也沒想到。不然曹操又怎會長驅直入兵臨襄陽對岸地樊城,當然是将他這個老對手堵死在山卡卡裏。
戰略上,房陵和上庸就是個偏僻之地,與襄陽,樊城無法相比,這也是曹操爲什麽不先攻打房陵的緣故,誰會放棄優勢直搗老巢,而攻打不沾邊地對方呢。在曹操的想法中,隻要奪下襄陽,荊州其他郡縣不用刀兵,自然來投。
主薄馬氏五常中的馬老二字仲常想了想說道:“從呂布閃電般攻克上庸來看,遠不如上庸地房陵恐怕是擋不住呂布的攻勢的。”
“臨地棄城,罪當斬首。呂奉先乃兵馬大将軍,統領全國兵馬,我等不如謹遵漢律,聽從大将軍調遣?”一個賊眉鼠眼地幕僚建議道。這個幕僚倒是拍了個好馬屁,隻字不提投降,以聽從大将軍調遣來掩蓋投降,照顧蒯祺的面皮。
蒯祺爲房陵太守,如果在呂布軍來犯時,他棄城逃往曹操軍中,曹操有無數理由将他殺頭問罪。呂布攻下房陵後,蒯祺留在房陵地妻兒也很難以保全。
想到這裏,蒯祺已經有了注意,故作不悅說道:“什麽叫不如。我這不是帶兵來協助大将軍攻打房陵了嗎?傳令下去,全軍聽從大将軍調遣。既然房陵已下,反賊申耽已伏法,就地下營。本官将前往迎接。”
這……蒯祺帶領的将領一時反應不過來,但是蒯祺已經跑遠了,他們想問個明白都不行。
竹山,浩浩蕩蕩地呂布大軍行軍途中,被一員身穿藏青色铠甲,頭戴文士帽,不倫不類看不出是文官還是武将的家夥攔住去路,隻見此人伏在路中央,聲淚俱下,激動萬分:
“下官房陵太守蒯祺,助戰來遲,請大将軍責罰。”
大軍突然停下,正在中軍急思退敵的呂布按下馬頭,問道:“爲何停駐?”
“主公,房陵太守蒯祺伏于半道,攔住去路。正在前方哭訴,嚴顔将軍不知如何是好,正派人來請主公定奪。”
“……”這蒯祺也忒不要臉了,呂布正準備用兵房陵,蒯祺居然輕裝前來請降?(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