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平一行剛剛消失在呂布身後,背後的毛狗小道上,響起喊聲。聽到身後傳來喊話,呂布微微有些失望,他剛剛派出人傳令漢中,調查何平幾人來曆是否屬實,準備予以重用呢,沒想到何平最終沒經受住誘惑。
呂布回身強着笑臉,兩個身影跌跌撞撞趕來,正是何平的好友杜濩和樸胡,何平卻不在此列。
“老爺息怒,何平不識好歹。我兄弟二人本是巴郡七姓夷人,既得老爺賞識,願投效老爺,與老爺共創萬貫家資産。”
“好!有兩位壯士相助,乃老哥榮幸。”呂布扶起二人,繼續前行。
兩個好友丢下自己獨自投奔賊人,何平萬念俱灰,伏在路邊不知如何是好,他一個人也無法推動巨石,看來得餓死他鄉。好友的離去,前途的渺茫,何平茫然不知何去何從。
呂布邊走邊和二人熱情交談,打聽傥縣情況。傥縣山高皇帝遠,縣令本是伍習族弟,在呂布還沒入主長安之前,伍粱便在傥縣爲縣令。因張魯往陽平關增兵之故,伍粱便大力搜刮民脂民膏,爲其父修建陵墓。他們三人先前所運巨石,就是爲其父修建陵墓所用。
“主……老爺。”黃忠輕松喚了聲:“看來還得郿塢走一遭。”
黃忠的意思是提醒呂布,呂布往斜谷征調的兵力糧草很有可能會被一些地方将領公器私用,假公濟私。
“我們先去拜訪拜訪伍粱大人,看看他收不收戰馬。如果能打通漢中市場,我們就可以發财了。”呂布大聲笑道,實際上是說給杜濩、樸胡聽的。
“依在下所見,老爺有多少戰馬,伍粱應該都能吃下。他和漢中熟絡得緊。張魯何許人也?就是西北所有戰馬,他都買得起!”
“對對對,老爺别怕伍粱沒錢,就怕老爺沒貨。”樸胡不甘落後的補充道。
天色漸晚,呂布等人尋了一個山洞住下。在呂布刻意打聽下,才知何平從小被何姓人收養,本姓王。王平?呂布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如果何平是王平,那就解釋得通了。王平在字字珠玑的曆史上留下一筆筆墨,也算是不可多得地人才。反正王平在呂布侍衛監視下,脫離不開他鼓掌,先觀察觀察再征辟。
第二日,天剛剛亮,踏着露珠,繼續往前深入。
山的遠方,一個安靜祥和的村落映入眼中。
隻是,大清早,村落安靜得有些奇怪,沒有寥寥炊煙,偶爾傳來雞鳴和狗吠聲,表示村莊尚有人家。
“去村中高價收點糧食。”呂布打法幾名侍衛先行。清早無人做飯,他感覺到一絲不同尋常,不會是顆粒皆無了吧?
呂布未等多時,村中傳來哭喊聲和咒罵聲。呂布以爲是他手下這群驕兵悍将在村中搶奪民資,黑着臉火急火燎的往村中趕。
“不得好死,你們這群賊人,不得好死。這日子沒法活了……官逼/民反呐……”
靠近村落,老幼咒罵聲斷斷續續傳來。
呂布帶着人趕到村口,兩波人馬正在僵持。其中一方是衙役打扮,有二三十人之多,手裏提着撲騰着翅膀的雞鴨,腳下踩着一杆被繩索串連在一起的十來歲男孩。
“什麽人?竟敢阻攔公差辦案!”貌似頭頭的衙役抽出半截刀片,氣勢洶洶的瞪着與他們僵持的侍衛,被侍衛們氣勢所駭,不敢動手。
“你們是那個衙門的?強入民宅,強奪民膏,擾民生息,你們上官是誰?”其中一個侍衛無視拔刀相向的衙役,冷冽目光掃視道。
“你們是誰?到我傥縣欲意何爲?身藏刀具利器,幹擾公幹!莫非是想造輔國将軍的反不成?”衙役張嘴就是大帽子扣了下來,說得一幹侍衛膛目結舌。
“老丈人,這發生了什麽事?”呂布朝身邊一個勾腰駝背,瘦得隻剩下皮包着骨頭的老農問道。
老農看不出多大年紀,好似七老八十歲,臉上皺在一起的皮,輕易一扯就能整張脫離身體般。見呂布問話,緊了緊手中木棒,恨道:“該死的狗官,是要将我們往絕路上趕啊!我的兒子,大孫子全死在了戰場,現在又來禍害我的小孫子。”
“死在戰場?何處戰場?”呂布軍中并沒有童子軍,而眼前這群被綁在一起的小孩,本應在未央書院中求學才對。
“我不知道,隻聽縣令大老爺說,是死在了斜谷,狗官啊,千刀萬剮的狗官……爲什麽要打戰?爲什麽要讓我老牛家斷後,爲什麽要将我們來年種子都搶走……”老農越說越恨,渾濁的雙眼中噴出如同實質的仇恨。
“老人家别激動,你慢慢道來。在下聽說長安政策深得民心,不應如此才對,這是爲何?”
“得民心!哼,我們這人賤民的骨頭還沒被他們榨幹。”
“會不會是地方官府所作所爲?長安官府并不知情?”
“不知情?”老農朝呂布怒到,口水噴了呂布一臉:“官官相護!村中也有年輕人這麽想,遠奔長安上告……好幾波年輕小夥啊,他們最終沒能回來,聽說砸寒濺溝中發現了他們的屍體!後來啊,我們就想着漢中的張教首專爲百姓出頭,就商議着前去告狀。張教首有回信了,卻管不到我們這裏來……我們命苦啊!”
漢中張魯怎麽可能管到長安來,隻是小老百姓不知天下諸侯割據,以爲都是大漢的官員,就應該管天下之事。呂布眼中閃過濕潤。
“難道你們就沒人到達過長安?”
一名衙役不耐煩的揮了揮手,打斷呂布的話,抽出腰刀拍得砰砰直響:“刁民,管什麽閑事,知道我家主公是誰不?伍粱!知道我家主公兄弟是誰不?大漢将軍,伍習,整個天下最大的将軍!奉勸閣下一句,想慣閑事,先量力而爲。信不信勞資将你一同抓回去做苦力!”
“你們是抓他們回去做苦力?不是守城的嗎?”呂布問道。
“守什麽城!實話告訴你,我家主公就是這裏的天,有我家主公在,何人敢來送死!還有伍習将軍在,天下何人敢對我家主公指責一句?這些百姓不過是抓回去給老太爺修建墓穴。”衙役頭領不屑說道。
“難道你家縣令就不怕呂布責罰?”呂布問道。
衙役們你看我,我看你,表示莫名其妙,異口同聲問道:“呂布是誰?”
“把你們知道的都交代出來吧。伍粱是怎麽中飽私囊,搜刮民脂民膏,公器私用。”呂布不在意他們聽沒聽說過自己的名字,先搞清楚眼前狀況再說。
呂布從長安出發,這半年來,走訪民間。遭遇了不少作奸犯科的官員,或因能力不足,稀裏糊塗,可沒如此無法無天,猖狂如斯。
“抓起來。帶去村外搭下帳篷,拷問。”呂布簡單的朝周倉吩咐一聲。他抓人不需要什麽證據,抓下人後,慢慢拷問就有證據了。呂布更願相信他眼睛所看到的民不聊生。呂布懶得慢條斯理的收集證據,他多了兩千年的常識,雁過留痕,勘察證據還不簡單?
衙役們見呂布身後虎背熊腰,冷眼如點的侍衛,不敢妄動,色厲内荏的恐吓:“誰敢妄動?我等可是官府的人!”
“喲嚯!好大一張虎皮,你家周爺是吓大的!”周倉弓步上前,在衙役頭子舉刀劈砍的瞬間,空手奪白刃,單手用力一撇,咔擦一聲。衙役頭子被他撂倒在地,冷汗混合眼淚,慘叫不斷。
衙役被如狼似虎的侍衛撲倒在地,解下村落小孩們身上的麻索,一個不落,将之全綁。周倉浩浩蕩蕩的押着出村嚴訊逼供去了。呂布不願驚吓村民,故而才将衙役們牽到村外。
“多謝恩公援手搭救,恩公是個大好人。隻是這伍粱仗着上面有人,俨然是傥縣土霸王,恩公還是快走吧。”老農朝呂布作揖拜謝,回身焦急的朝村民喊道:“大家快回家收拾行李,這裏是沒法呆了。縣令大人要不了多久就會發覺,到時候就走不了了。”
“且慢。我觀村中全是老弱病殘,舉村全遷,又能走到哪裏去?你們村裏就沒壯年男子嗎?”
“年輕人全被伍粱那個砍腦殼的抓走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現在又來抓小孩,我們還怎麽活啊。”
婦孺們抱着呂布解救出來的一幹小孩,嚎啕大哭。
“在下在長安也認識些許人物,諸位何不上長安告狀?”
“沒用的。恩公認識的人物難道能不将軍還要厲害?縣令的族人可是将軍!恩公還是快走吧,伍粱尋來,恩公就走不脫了。”老丈說不出的落寞,眼中充滿逆來順受的無奈。
“老丈何必聽天由命?有在下出面,必能爲鄉親們讨回公道。”呂布一撩袍子下沿,在一石凳上坐定:“在下便爲鄉親們草拟一分狀紙,隻需派出一個人前往長安将之遞交給官府即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