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于庭守将伊利去喝了一口水,将土碗放回土台上,碗内的水微弱的波動了一下,一圈圈輕微的漣漪在碗中擴散。
“嗯?”伊利去發出重重的鼻音,草原人對戰馬奔跑的震動很敏銳,伊利去發現一絲不同尋常。傾耳伏在城廓上,臉上閃過一絲詫異,嘴中自言自語道:“西北面怎麽有馬匹的奔跑聲?是誰的部落有五千多匹馬?”
他身邊的士兵正趴在城廓上傾聽,無人回答他的問題。王庭周邊大小部落,伊利去一清二楚,不會有人會在單于大軍出征後,驅趕馬匹來單于庭境内,除非想造反。
身邊士兵不能回答他的疑問,西、北門的号角切響,回答了伊利去的疑惑。
“敵襲?怎麽可能?”伊利去向東眺望,遙遠的東方除了郁郁青草,零星的牛羊,連一個人影都沒有:“難道飛将呂布真飛到身後去了?”
伊利去聽着急切的号角聲,胡亂推測,越想越覺得以漢人卑鄙的手段,很有這種可能。因爲他知道單于庭的兵力部署,先入爲主,覺得西北門守軍最薄弱,漢軍一定會攻打西北門的想法在心中升起。随着西北門外越來越密集的馬蹄聲,他這種想法越來越強烈。
伊利去拿出号角準備召集勇士支援西北門,又擔心中了漢人的詭計,先仔細的逐一掃視東南方向,未發現可以目标。伊利去内心中自嘲兩句,呂布搗毀左王庭,讓草原上的匈奴人都成了驚弓之鳥,一聞呂布到來,就吓得六神無主。如果呂布想要聲西擊東,一定會選擇漆黑的夜晚進行吧。
伊利去吹響号角,怒喝着,帶着勇猛的單于庭衛士殺向北門。
呂布選擇正午出擊,就是摸透了匈奴人的心思,白天能讓人不會存在危機感,而忽視潛在的危機,最大化的調開東南門的匈奴守軍力量。他們太相信他們的眼睛,以爲一望無際的東南外不會出現敵人,殊不知,連弩營身披青草編制的蓑衣,在他們視野極限下緩緩往單于庭走來。
前方的城堡,高不過一兩丈,城牆也極盡簡陋,有的地方還是打下木樁來攔下滑的泥沙,如果在城池林立的大漢境内,連一座世家的小塢堡都比不上。一旦将它放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上,才顯示出它的宏偉壯觀。這座城堡,除了視覺效果的壯觀,對于戰争防禦沒有一點用處,很多地方的泥沙垮塌下來,形成一個斜斜的陡坡,戰馬可輕松翻越。
唏律律……
突然,東南方向的草原,馬蹄翻飛,驚起悠閑遲早的牛羊,受驚的牛群,翹起尾巴甩開腳蹄狂奔。
還有六七裏距離,青草再難影藏連弩營的行蹤,一個個移動的青草堆被戰士丢棄,連弩營暴怒的瞬間,空中彌漫着無邊的殺伐。呂布帶着騎兵往前直奔,不走城門,戰馬直沖高高的土牆斜坡,朝單于庭内殺去。
大批漢軍突然出現在東面,早驚動了單于庭的守衛,在呂布軍揭開青草蓑衣的瞬間,守衛便吹響了預警/号角。
伊利去剛率軍橫穿單于庭,匈奴騎兵剛剛登上土丘城堡,還在打探西面作爲疑兵的漢軍虛實,看到遍地的馬匹在上百名漢軍驅策下在城外繞城狂奔,伊利去正準備發起居高臨下的沖擊,将這些馬屁掠來,東、南門的預警/号角響起。
蒼涼的号角聲落在伊利去耳中,比催魂咒還要凄厲,比厲鬼咆哮還要恐懼,中計了!
戰事不等人,伊利去還沒來得及反應,再次率軍從西門往東門敢去救場。戰馬狂奔着再次橫穿單于庭。安詳神聖的單于庭成圓形布置的街道上兩次号角滾滾,馬蹄狂奔,驚動了庭内的匈奴貴族,漢人奴隸,不寬的街道上,無數人頭湧出,帶着恐慌想一看究竟。
“讓開!快讓開……敵襲……”伊利去騎在奔跑的戰馬上,手中馬鞭倒卷,将攔路的漢奴卷飛,他拼命怒喝,讓攔住去路慌張的在大街上轉圈的匈奴貴族讓開通道。
“火……起火了!”
火光一起,單于庭爆發出直沖雲霄的急切聲,人聲鼎沸。草原缺水,匈奴最怕的災難就是火災,獸皮搭建的氈包一點就着,火勢兇猛,唯一的辦法就是搬開氈包,騰出一片隔離地帶。看到東南方向,霎時騰空的火光,迅速蔓延的火海,整個單于庭恐慌中帶着無盡的憤怒。
越來越多的人走出氈包,自發地奔向東南方向,想第一時間騰空出一塊隔離帶。爲美觀連成圓形道路的氈包,大大的加大單于庭百姓趕往東南火災區域的速度。
伊利去看着被匈奴人将不寬的街道堵得水洩不通,騎兵被從各氈包湧出的匈奴人一點點分割,互相推擠。伊利去焦急的徒勞嚎叫,他的喝聲淹沒在驚慌的人群嘈雜聲中。
呂布帶着士兵沖殺進來,毫不戀戰,能避則避。連弩營士兵一手持刀,一手持火把,将奔出氈包咿咿呀呀怒喝着的男主人殺死,打馬靠近氈包,火把在氈包上一劃,霎時,噼噼啪啪的火勢瞬間吞沒不大的氈包,将相連的氈包引燃。
躲藏在氈包内的婦女小孩發出一聲聲慘叫,婦女的哭聲,小孩的呼痛聲,在火光中合奏哀歌。
越來越多氈包被點燃,鼻中,一陣陣烤肉的香味令人惡心。呂布回首,垮塌的氈包下,無數瘦小的身影在火光中奔跑……最終在慘叫中匍倒,身體也一動不動的停止了掙紮。
“繼續放火!”呂布不忍地别過頭,戰争的殘酷,連小孩都躲不過悲慘。他不是善人,隻是,連小孩都遭受殃及,成千上萬的孩子慘死在烈火中,呂布心中……
随着大火的蔓延,連弩營士兵被強制的分散,分散開的連弩營士兵更是從四面八方放火,單于庭東面半部全化作一片火海,厲嚎聲傳出百裏,無數正在牧馬放牛的匈奴人見證漢軍在草原上犯下的最大血案。(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