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布說道:“文遠已奪下汝南,陳宮所部也快要抵達汝南。傳令陳昂,巢湖一帶的百姓收割完莊稼之後往汝南一帶遷徙。”
荀幹率先站起來說道:“現下将軍并揚州、豫州,然治下廬江等郡依然旁落。将軍何不出兵廬江剿滅劉勳,先一統淮南。将軍反将重心轉移到汝南,徒惹荊州劉表反擊,非良策。汝南也非安穩之地,如劉辟、龔都等無數擁部曲數千的賊子盤橫,宛城張燕過魯山而指汝南,移居汝南實非上策。”
呂布這才發現,他不應該召集大家來讨論這個問題,他的戰略決策隻有極少數心腹知道,荀幹等人以爲呂布要久居揚州,這該怎麽解釋?
徐庶笑道:“荀先生不是常言: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嗎,主公如此安排自有他的道理,我等作爲下屬不應該做過多詢問緣由,隻管接受驅使便是。”
荀幹被徐庶用他的話來搪塞,老臉一紅,坐回座位低頭不語。
“廬江有劉勳守護,江東想要渡江來壽春就得先殲滅劉勳才行,不如留爲南面屏障。”徐庶說道:“可先将巢湖糧草轉移到汝南。”
呂布又不是清道夫,他又不會在壽春停留太久,劉勳在廬江和呂布有什麽關系?
“但是沿途有無數山賊,若不先清理幹淨,糧草怕是不能安全到達汝南。”劉晔說道:“如今袁術已亡,将軍大軍屯在壽春毫無用處,不如先将沿途山賊清理掉,好讓糧草安全通行。”
“正合我意。本将親自出征。”呂布說道。商議完畢,呂布準備遣散衆人,閻象出列說道:
“袁術已故,所修皇宮空置,不住将軍入住其中,用來辦公?”閻象以爲呂布以後會長居壽春,天天住兵營确實非長久之計。
袁術的皇宮呂布去看過,富麗堂皇,全是用名貴木材和天下收集來的花崗岩建造所成,亭台樓閣連續綿延,牆有藏冰夾層,專門用來夏天盛冰降溫,整個宮殿奢華而又宏偉。
呂布冠冕堂皇的說道:“此殿遠超天子宮殿規格,非臣子所宜居,我若入住便是大逆不道,僭越帝禮。軍營雖簡陋,我住在此中也略表對天子的敬意。”
享樂會磨滅人的意志,呂布知道自己是什麽貨色,一旦開始享樂,怕就是第二個袁術了,他甯可敬而遠之。
呂布突然想起來玉玺的事情說好送往許昌,現在他捏在手中,打算先拖延下去,等彙合了手下幾個謀臣之後再想辦法,用什麽樣的理由冠冕堂皇的長期霸占:“如今群賊當道,前往許昌的官道上無數賊子,等到了汝南,本将親自領兵将玉玺送往天子手中,免遭玉玺再次陷入賊人之手。”
“将軍真乃忠臣也。”閻象、荀幹等人起身歌頌。
呂布早就聽厭了以前在徐州時,陳登父子的獻媚之詞,不耐煩的揮手想讓他們滾蛋。
“報!成德急報,昨夜白馬湖決堤,盱眙、塗中、塗唐、阜陵等淮河沿岸災情浩大,百姓死傷慘重、百不存一。”一個渾身污泥的士兵在壽春守軍的攙扶下直奔呂布大帳。
“白馬湖決堤了?”呂布驚出一身汗,白馬湖一旦決堤,滾滾洪水将會把淮南無數縣城淹沒,死傷的百姓數十萬計:“救災。”
呂布隻說了兩個字,從主位上飛奔出帳,直奔點将台敲響戰鼓。
四周無數個兵營鼓聲響起。呂布将三萬大軍防備壽春,剩餘的四萬拉往淮河沿岸救災搶險。
呂布讓高順坐鎮壽春,徐庶、劉晔等人帶軍往災情最爲嚴重的塗中趕去。他率先帶着有戰馬的四百餘弓騎兵前往白馬湖沿岸。
塗唐的呂绮玲等人早就撤去巢湖,受到的損失非常小,隻有屯了重軍防備廣陵和徐州的塗中嚴重。盱眙是徐州治下,呂布也管不着,一旦他前往盱眙,劉備還以爲他要襲擊徐州呢。
行到半路,呂布急迫的心情被憤怒所取得,這應該是劉備幹的好事。今年雨水并不算充足,白馬湖積水并沒達到決堤的地步,爲什麽早不決堤,晚不決堤,偏偏在劉備抵擋徐州之後就決堤了?
呂布心中大怒,劉備一到徐州,就掘湖水淹廣陵,這種事情怕是被仇恨蒙蔽雙眼的陳登都不會做,自诩仁義的劉備卻敢爲!呂布萬萬沒想到。
曆史上劉備從新野逃往江夏不就是犧牲數十萬百姓來逃命的嗎?從新野到江夏上千裏,還要橫渡長江,百姓願意跟随他才怪,燒了百姓的房子,不跟着也不行。最後劉備安然的到了江夏,這沿途跟随的百姓卻不知蹤影。那裏去了?當然是用來斷圍給曹兵殺,牽制曹兵了。
好在己方糧草全部轉移到了巢湖,不然還會被劉備将孫策和他一鍋煮了。
弓騎營人人不惜戰馬,死命狂奔,希望在第一時間趕到災區。三個時辰之後,快要靠近成德,呂布跳下赤兔馬,讓麾下戰馬休息。
越往東去,低窪處滿是積水,道路上滿是泥濘,馬蹄深陷,除非把馬匹累死,呂布不得不停下休息。轉過一個山頭,前方是一望無際的水域。再也不能乘騎戰馬,呂布一行下馬将戰馬牽着,深一腳潛一腳的往成德走去,越走他的心越涼,洪水遠比他想象要嚴重更多。
百姓早就喪生在洪水卷來的那一刻,他來救災又能救誰?呂布唯一能做的怕是隻有救那些及時躲避到高處的百姓吧。
呂布來到成德城門外,水淹過膝蓋,然而成德的城牆沒有一點受到洪水沖擊的痕迹,成德城内隻有極少數士兵。
“守将李尚在何處?速來見呂将軍。”一個士兵出列仰頭朝城牆上說道。
城内飛奔出一個士兵:“請呂将軍饒恕,守将大人昨夜便帶着士兵前往塗中救援去了。”
“很好。”這李尚是一個名袁術麾下投效過來的不見經傳的人物,呂布派來守無關緊要的成德。若是李尚此時還在成德城内,而沒去救災,呂布說不定會斬了他。李尚及時救災,能分清輕重緩急,也算一員勉強可用的将領。
“可有塗中梅成一軍的消息?”呂布問道,他沿途過來,沒碰到一個從塗中一帶逃出來的百姓。塗中可是屯了四千大軍加上徐璆在東海招募的士兵,一共七八千人,一旦全軍被水淹,呂布損失的士兵将近總兵力的十分之一。
“目前還沒有消息。”
“昨夜成德水勢如何?”
“隻能輕微的聽到東方巨響聲。”士兵說道。呂布在壽春根本就沒聽到任何響聲。
呂布一指洪水淹沒的大地:“那這些水是怎麽回事?”
“是天亮之後淮河水漫上來的。應該是白馬湖決堤之後,沖積的泥沙将淮河河道堵了。”士兵說道。
“好,你回去堅守城池。”呂布打法走士兵,繼續往塗中行去。
接近塗中,大地上反而見不到多少積水,還能再次跨上戰馬,一望無際光秃秃的泥闆,無數翻到在地上,被洪水沖洗得發白的樹根,以及無數光秃秃失去樹葉的樹杆。
“哪裏好像有一個人?”魏越指着遠處一棵大樹枝丫說道。
呂布遠遠看去,是一個卡在枝丫上的屍體。屍體還保持生前死死抱住樹幹的姿勢。
越靠近塗中,大地越荒涼,好像被梳子梳過無數次。這一路行來,隻有偶爾幾戶住在山頂上的百姓正在四處收哪些卡在某處的屍體,再無活人,不要說活人,屍體也沒見到多少。見不到屍體滿地的慘狀才是更慘,連屍體也被洪水卷入長江,又或被泥沙掩埋在大地之下。
遠處一千餘手持沾滿泥土的刀槍,渾身污泥的士兵進入呂布視線。對方見呂布一行行來,分出幾名士兵遠遠前來攔路,口中大呼:“來将止步,我家将軍有命,過往人群一律征募來協助挖掘河道。”
魏越大怒,拔刀指向跑來攔路的士兵:“大膽!見到呂……”
“退下。”呂布喝止住魏越,朝奔來的士兵詢問道:“本将呂布,還需要多久才能挖通河道?”
“啊!屬下不知道将軍大駕,對将軍多有冒犯。”士兵惶恐的往稀泥上跪去。
“各位兄弟兢兢業業,何來冒犯。兄弟辛苦了。還需要多久才能挖通河道?”士兵惶恐下,忘記了回答呂布的問題。呂布扶起士兵,将他褲腿上的稀泥拍掉,問道。
士兵見呂布給他拍打褲腿上的稀泥,沾得滿手是污泥,激動得要用上衣來幫呂布擦手,被呂布制止後才回答道,張開雙臂比劃:“不知道,河道被堵了很長很長一截,可能要兩三個月才能挖完。”
“這麽長?”照這士兵的說法,怕是下遊河道基本上都被泥沙填死了,這樣一來不就是重新再挖一條河道?這需要多少時間?呂布根本就沒有這麽多時間來挖掘河道,又不能置之不管,不然穎水和淮水泛濫,最終受苦的将會是汝南和淮南無數滞留在這裏的老百姓。
士兵隻聽說個大概,具體多長,李尚不可能向士兵交代這個問題:“具體不知道多處,李尚将軍正帶着士兵順着河道南下去了。”
呂布問道:“可有塗中的消息?”
“我們就是從塗中返回來的。塗中首當其沖,城牆被大水連根拔起,翻了過來。水漫整城,城中沒看到一間完好的房屋,隻有無數匍匐在角落的屍體,生還的人加上百姓隻有百人不到。”士兵說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