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運的是,還能人爲開出條出海航道。
盡管此道遠不如原來那條,但,趙嶽和梁山人還是很高興,算得小驚喜,在山谷中伐木去岩石,挖開橫丘,清除障礙,貫通河流......盡量讓新航道開闊暢通些,費了老大力氣把它開出來了。
爲了避免梁山泊富饒的水産進入這條新航道被流域附近的人發現而驚奇甚至亢奮關注起來最終發現和梁山的這個秘密,趙嶽還特意在泊水流出的東岸出口搞了個阻止的小設計,在擋住水東洩的這道泊邊高地處先建了個閘門。
簡單,就是先在高地裏橫向挖出戰場壕溝一樣的東西,用水泥石頭在裏面建成個牢固堤壩,缺口裝上個網眼式厚木闆爲門,并罩上細尼龍網,既能讓泊水流出卻又阻止了魚蝦出去,需要過船時就提起木闆......然後再挖去壩前後的泥石形成泊水出口通道,從這一路向東把林間山地開出河道,連通預設爲河道的那條山谷。這條源自梁山泊的山林中長長東流的新河就自動形成了.......
梁山老人深受趙嶽的嚴謹科學思想影響,做事向來追求周密,會事先考慮到方方面面。
這條新航道絕大多數通行在山野無人區地帶,這增加了原來那條大河所沒有的隐秘性,但有優點的同時也伴随着缺陷,不少河段限于山谷地勢而狹窄,這很容易受到兩岸攻擊甚至阻斷。
爲了預防這一點,在開通航道的施工過程中,朱貴就派出情報人員沿河向兩岸外偵察摸清居民情況。這一仔細摸底排查還真有了個極意外的收獲。
問題出在沂州。
當年,海盜制造叛逃潮,沂蒙山區這樣的典型生活困難地方,人口流失是最重的。
沂州知府又是高俅的兄弟這種典型的隻知拼命刮地皮作威作福的王八蛋官,這越發逼得居民跟風逃走。
後來,宋江領二龍山強盜來打錢糧,攻滅沂州官府,雖然爲當地除掉了以大害知府高封爲首的沂州上下集體貪官污吏團夥,卻也同時把當地百姓禍害得不輕,房屋被肆意燒毀,莊稼被大量破壞,家中發的國難财形成的糧食錢被強盜搶走.....這直接導緻本就人口稀少的沂州越發缺人了。
住在這也太危險了,不僅有人少了野獸就興盛自由出現的山區險惡,下地幹個活就可能被野獸叼走,還有左近的強大兇惡強盜随時會來......鬧得沂州府城也空空無人荒廢了,最後隻剩下在離二龍山遠的南部自發聚成了兩個鎮子,每個鎮子也就那麽幾千人,兩鎮子還隔山隔得老遠老遠的,朝廷就幹脆在這兩處設了簡單的鎮級官府治理,并分别劃入了就近的州,廢除了沂州治。
這個情況和形成的過程,特務頭子朱貴是很清楚的。
但,沂州現在卻出現了新情況......
朱貴把手下的探子和軍隊一些精幹斥侯統調安排,令,摸清新航道兩岸二十裏範圍内情況。
偵察沂州段的,其中有一個三人組,組長是山東人而且正姓魯,叫魯慶,綽号魯大腦袋,爲人極精細老道,是朱貴得用的老部下。
魯慶領着一新人一舊兩手下弟兄,按朱貴劃定的偵察範圍從航道往南一步步仔細排查到了近二十裏遠處,除了長得越發繁盛的牧草樹木以及相應越發興盛活躍起來的野獸,其間,老虎豹子都遇到了好幾隻,他們三多次險些被這種大型猛獸偷襲禍害了,其它的,卻連個人形鬼影都沒看見,人消失的真幹淨.......沂蒙山區似乎真成了趙嶽計劃中的野生動植物自然保護區了。
穿行在這種兇險困難地帶,接連數日的高度警惕和勞累着實把三人折騰得精疲力竭的,但,始終沒發現任何情況,這算個值得高興的好事,因爲不必麻煩費事把範圍内會成爲航道威脅的人口清理了,規定範圍内的偵察任務至此算是完成了,三人大大舒口氣,放松下來,就近随便找了個荒廢得野草藤蔓瘋長的村落中那處大宅子當休整地。
這宅子是磚瓦結構的,院落不算大,但荒廢了這麽久也仍然鶴立雞群一樣傲立在周圍一處處破敗的泥牆茅草房中,所有門窗都嚴實關着,屋裏保持得還不錯,隻是落了厚厚的灰塵,顯然以前是本村地主大戶村長的家。
或許,這家大戶不是死了甚至絕戶了,而是逃走了,或許以後還想着再回老宅來住.......
魯慶三人把這處最好的主屋通風略打掃了一下可以湊合住住,然後就一個個歪在椅子上歇息歇息,連說話的精神都欠缺,緩過精神頭了才去弄水把自己渾身全洗漱幹淨了,把自己弄得在盛夏炎熱中清清爽爽的,精神越發好了,然後拾掇路上順手打的野雞等野味開始做飯。
他們打算在此休整一下午并過夜,好好睡一覺,攢些體力精神,明日再冒險回去不遲。
雖然是穿行在荒無人煙的山區,他們在吃喝上卻并不太遭罪。
這,不僅有日益繁多的野生動物肉食可随意獵取,有蘑菇等山貨可食,有居民逃走卻遺留的一處處房舍可過夜防野獸侵襲,還有果樹、菜園子可利用。此,正是蔬菜最瘋長的季節,即便沒人管理了,菜地裏卻還野長着蔥蒜甚至還有其它菜品,長得雜亂不好而已,這不耽誤食用。
偵察組都帶着弓弩,有方便的小行軍鍋等,帶着些香料等調料,還特意配備了些茶葉。
所以,魯慶這一組不但能在這處宅子享受美味燒烤,還能吃炒菜和悠然喝茶。
三人啃着宅院中的果樹上無人采摘的熟透了的蘋果,心情好的緣故,在院中習慣的小聲說說笑笑的,正忙着整治飯菜準備好好大吃一頓,突然,那個很牛逼的叫孫武的小年輕新特務笑聲中無意中仰頭往天上瞅了一眼,目光僵住了,随即就做了個噤聲的标準動作,另一手往天上一指。
魯慶目光立即警惕的掃向所指的南向天上,然後就臉色一沉:有情況。
另一個隊員是情報部老人了,警惕性比特務新丁孫武更高,面對突發的意外也更有經驗,也瞬間嚴肅起來,立即轉入戒備狀态,緊跟着和魯慶一樣靈貓一樣竄起來,一手執刀防身并掃視周圍可能藏人的地方,迅速觀察有無敵人埋伏偷襲,一手一把拽起反應稍慢的孫武跟着做好防禦,調動五感細辯,沒發現什麽後,随即手勢示意孫武繼續戒備周圍,他娴熟地和魯慶配合,魯慶持刀在前,他持弩在後做防禦,二人一齊輕腳飛快去了院門那窺探外面有無危險情況......
緊張一場,卻根本沒别人在荒蕪的這出沒,否則院中樹上的蘋果也不可能剩下。還有這宅子的門窗,包括院門在内,也不可能仍關得好好的一直沒人打擾的樣子。
在村中破敗的房子裏安了安樂窩的大野豬倒是看到好幾頭在街上的野草中覓食随意晃蕩。
也不知這些大家夥聞到魯慶一夥燒烤的豬肉味道正是巧妙悄然捉的它們的孩子,它們會不會覺察出點什麽而發狂撲來......
魯慶松口氣,打個沒事的手勢,然後輕輕開了院門來到外面往南方那片天空處細瞧。
他們到底看到了什麽會如此緊張。
答案是,炊煙。
在那片天空方向上,呈黑灰色不斷升騰飄向天空的朦胧一片肯定是炊煙。
那裏肯定有人居住,而且肯定是很多的人家正在做午飯,不然形不成那種大面積明顯煙象。
不過,那離這隻怕有五六裏遠,而且隔着山,應該是處在二十裏偵察範圍以外了,但卻也是三人必須及時了解清楚,甚至是梁山人必須堅決解決掉的大問題。
夏季的南風把南邊的味道傳了過來。
魯慶嗅了嗅空氣中極淡的某種味道,沉吟着斷斷續續輕聲道:“是煙火氣,沒錯。不可能是野火造成的。早晨才剛下過陣雨呢,到處還都是濕的......隻能是人爲制造的煙氣......那裏指定有大量的人家.......好奇怪啊.......怎麽會呢?我們卻一直不知這情況......看來,頭和咱們都犯了想當然的錯誤......疏忽了,沒做好持續監控.....或者是頭早知道了,心中有數,卻另有打算才沒動?”
新航道在沂州中偏北處,兩岸這一帶至少四五十裏範圍内按理來說是已經沒有人煙了。
孫武有些緊張又有些亢奮快活,急問到:“魯大,咱們怎麽辦?”
魯慶笑了,先是大大表揚了一下這小子發現意外的功勞.....對新人要多誇誇他,讓他對自己有信心對工作能有興趣,這樣,工作才能後繼有人。不能倚老賣老這挑剔那挑剔說你這也不行那不是純粹是個廢物,那樣會傷害新人剛進入本行必然有的極度敏感脆弱的心,會毀滅他的熱情.......
随後,魯慶卻又笑罵道:“什麽怎麽辦?涼拌。咱們先顧好自己的肚子再說。”
那個老隊員也笑起來,對孫武說:“不要那麽容易亢奮緊張。興奮而沖動,那是咱們這行的大忌.......”
才十八九的小夥孫武不好意思的嘿嘿着摸摸腦袋......三人繼續快活的忙活飯菜,也不擔心燒烤與做飯的煙火會冒到天上讓南邊的人發現。這點煙氣太少太稀薄了,被南風一吹,不等升到天上就消散了。南邊的人看不到也聞不到這的煙火味。
倒是外面的大野豬似乎發現了什麽,晃晃想帶着孩子們過來瞅瞅,卻被結實厚重的院門隔擋住了,隻能隔着大門從幾不可透視的門縫那聞着味,鼻孔使勁聳動着,很貪婪的樣子.......
當天,三人再無行動,吃好了午餐就睡覺,醒了起來溜達,又是晚飯......好好休整了一夜,第二天一早起來,又從容吃了早飯,收拾好了仍歇息着,一小時後才起身離開了這裏,摸向南邊。
南邊那果然秘密聚集着大量居民。
那原來是沂州的一個小縣城。
這些可疑居民無疑是圍繞着這座有小河經過的縣城安家生活,看樣子是分成了數十個大小不一的部落,各有各的老大.....這自然沒有官府管理,瞧這架式應該是有個總領的強力人物存在。
刮地三尺仍不罷休的高俅那狗官兄弟治下的這座小縣城,城池情況能好到哪去?
錢,都貪縣衙人自己腰包裏了,或是吃喝到自己的肚子裏了,要不就是嫖賭快活揮霍掉了,總之是絕不可能用來修繕城池。
這城牆倒是大青磚的,卻必定是久有年月的老物,是前周,甚至是更早就建造的也說不定,與趙佶朝出現的水泥修建的痕迹毫無關聯。沒見那包鐵城門都殘缺破爛搖晃成那樣了?
當年的縣衙連城門都舍不得花錢換一個新的,更别說要花費更多而且更費事操心修城牆了。
魯慶三人不禁暗罵一聲狗官就知道腐敗......但能判斷出來,這個破爛縣城卻正是這幾十個部落的統治中心。
勢力最大的團夥就住在這城裏。
那個應該是存在的領袖人物就在這縣城中。也不知那是個什麽樣的強悍家夥?
這的居民,雖然看樣子都是貧窮農人,卻一個個的顯然都非善類。在這麽個一無官府管理二無法律約束的自由地,能震懾住并且能領導着這麽大群刁民惡人的,無論是心計手段還是個人武力沒着實過硬的兩下子可不行,而且在講義氣公平守信這種民自治必須的令人信服的特點下還得心足夠黑足夠的機警狡詐狠毒果斷,不然,隻怕他的腦袋稀裏糊塗就丢了,哪還能在這混老大。
但顯然,這的人絲毫沒發現有外人發現了這裏的秘密并已悄悄摸過來。
這,就象别處鄉村一樣已開始了今天的忙碌。
形形色色的漢子們紛紛從各處現身,一個個的說笑着懶洋洋下地侍弄莊稼去了。
有更強壯兇惡顯得有些武力的漢子,一夥夥一隊隊的操持着刀槍或亂七八糟的趁手武器,從城裏或周圍的村裏陸陸續續出來,由各自的頭領着往林深的山上慢慢而去,顯然都是去打獵的。
魯慶驚訝地發現,這竟然還有些年輕的婦人和孩童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