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宋江來說,柴進是死是活對他都一樣是好事。
柴進死了,沒救得下,柴莊照樣得成了官府必鏟除的逆賊,走投無路,在滄州呆不住了,柴進部下隻能更快更緊密投靠宋江。柴進活着,得救了,唯一的路也隻能是舉莊當宋江死忠小弟。
在實利上,無論怎樣,結果對宋江都一樣。
在美名虛名上,柴進死了也不會影響宋江的聲望。
柴進是高廉太兇殘霸道害死的嘛,宋江隻是仗義沒救得了,沒責任,
甚至柴進死了反而更有利于宋江的美名....人們越罵高廉越恨高廉的後台高俅,宋江的名字就會越多得被世人提起,就......大紅了,而且是百姓最喜歡的那種正面典型——俠義無雙及時雨......
天下人多愚昧,多隻會看表相,被表相迷惑,有幾個人能看透宋江深遠的陰險歹毒用意?就算能看透了,能感覺似乎這不對頭啊,這裏面是不是有什麽問題啊......這也不會損害到宋江。
宋江是呼保義、孝義、及時雨,已美名在外,是好人,代表着人們最喜歡最期望的那些好漢品質。這樣的正面人物,不可被惡意猜度,豈能容人随意诋毀......,從心理需求上或根本利益和立場上,都會有人(粉絲或利益同夥)自發地奮力維護宋江的形象,堅決打擊敢否認宋江的。
至于吳用這樣的聰明人自然是看破不說破,隻會努力把這種事化爲也有利于自己。
柴大官人對吳用可沒恩義。
吳用,用不着爲陌生人柴進考慮什麽。
還有的人是事不關己,看破卻不關心或不說破,不去多嘴生事非招災......宋江可是強大的極可怕的黑社會頭子。沒事,誰會招惹這樣的........
所以,宋江就敢對天下人表示柴進和二龍山其實是一夥的賊寇,肆無忌憚直接坑柴進。
在這個封建古代,他已經極會玩形象效應、名人經濟,已是這時代的超級大腕名星.......
宋江一切都算計好了,可是萬萬沒想到柴進竟然能提前越獄逃走,竟然撲空了,沒救得着。
這個結果就不好了。
宋江單方面喊的柴進其實是賊寇就有讓人不信服的漏洞。
你說你和柴進關系賊好,是一夥的,你來高唐州就是仗義無雙爲救柴進,有意思的是,你竟然不知道柴進已經自己脫險了。柴進竟然沒告訴你這個?
他爲什麽不告訴你?爲什麽不及時通知你不必費力來冒險了......你在造謠撒謊!無非是想利用柴大官人這種現代孟嘗君的巨大人緣和江湖上的高大地位,達到你某些龌龊目的。
最讓宋江惱怒的是,如此,柴進就有了活動的空間了,完全可以否定和二龍山有關系。
但,這點意外麻煩難不倒混縣城黑吏卻有美名混得極精通的宋江。
他轉眼就有了辦法,
這種醜惡心事也隻能他自己想辦法,不好和别人商量。
他下令屠城,揚言爲柴大官人狠狠報仇雪恥,
兇殘殺盡城中官吏和富戶,也大殺無辜百姓,就是要把事件鬧到最大最轟動,轟動到全天下人都能知道,都會議論,鬧得深宮皇帝也能注意。
同時,此次費師遠征也能搶掠到最可能多的錢糧,獲取最大的利益,來,值得。
反正這是河北高唐州,不是需要注意保護的青州等二龍山周圍,以後也不大可能再來這,盡可縱情禍害。
還有第二招,
把高廉的腦袋用石灰弄好送給柴進,此事讓河間府知道。
無論殺高廉的神秘人是不是柴進的人,這腦袋一送,加屠城,柴進和二龍山的關系就怎麽撕也撇不清了。
和二龍山是一夥的這個帽子,柴進是戴定了,休想從事件中脫出身去,而且是啞巴吃黃蓮,隻能認了這個啞巴虧,什麽埋怨也不能對外說,柴進還得表示領了這份體貼的義氣大人情,得好好感激宋江......不想死在滄州就得趕緊卷着一切乖乖投二龍山當忠心小弟。
就在二龍山賊以及新加入的官兵賊在城中縱情屠殺禍害時,其間發生了一件事,關于女人的,讓宋江頓時又有了個給柴進進一步戴帽子的好法子。
事情是由高廉的老婆殷氏引發的。
又是生鐵佛飛天夜叉這對僧道惡徒,與矮腳虎王英之間沖突搞出的事。
這回是王英跑得快鑽得最及時,率先闖到了高廉後宅抓到了正慌忙收拾錢财逃跑的殷氏。這矮騾子一見殷氏,眼睛就直了,腿就走不動道了.....其實沒那麽漂亮,也不年青了,就是獵奇。
王英正在上手,卻還沒樂起來,生鐵佛和飛天夜叉就到了,本是來指定最有錢的高廉家搶大錢發大财的,當然,順便找官夫人快活快活,聽說知府老婆很那啥.......雙方本就有前科,不對付,上回,清風寨劉高老婆是歸了王英的。生鐵佛二人對這個大虧一直是記在心裏的,總想找機會找補回來,理所當然認爲這回得歸他倆,又比王英能打就是能欺負王英.......王英要X不要命的貨,尤其是在如今天下難見美人時,先搶到手了豈肯讓與他人....打起來了,吃了大虧,怒極.......兄弟燕順、韓伯龍就來了,這二位不好XX,也瞧不起王英,但一個頭磕在地上發過誓的結義兄弟,自然得幫兄弟,何況,王英确實吃了大虧,被打得不輕,腿都瘸了,生鐵佛飛天夜叉這是在欺負他們青峰寨團夥沒人啊......這口氣怎能咽得下?這臉怎麽也得争一争.......三打二,惡鬥。
生死仇敵一樣往死裏幹.......宋江來了,瞅着這場面這個怒啊。
這特麽是英雄好漢幹的事嗎?
這種醜事傳出去,天下人會怎麽看二龍山?還不得笑話死......二龍山丢不起這人,也損失不起。替天行道的形象就倒了。誰還會信呐?累及晁蓋威名,也最嚴重損害他宋江的英名......
幸好龐振芳這些降将和官兵都在忙着引導和配合山賊對城中殺搶立投名狀,都不在這,不然,這些剛投降的官軍一瞅所謂的二龍山英雄好漢竟然是這麽些玩藝,定會認爲如此垃圾下作不講規矩不守義氣,臉都不要的團夥豈是能成點大事的?跟這樣的團夥在一起豈能有好下場.......
宋江的大黑臉都氣白了,又青了,仿佛随時會氣得暴斃舍下衆兄弟而去了。
可是,就這樣了,正争得紅眼的生鐵佛崔道成和飛天夜叉丘小乙還在鬧呐,怒發如雷,大罵王英不止,瘋狂大吼你這三寸丁廢物還敢和本佛爺(道爺)争......今日定殺了你這锉丁叫你知道厲害.....揮刀照樣往死裏狠鬥,充分暴露着一切隻爲自己的兇狂暴虐惡棍不堪。
而王英也充分暴露瘋狂流氓的本相,又挨打吃了大虧,還當衆被羞辱大丢了面子,越發含恨在心頭,血紅着兩眼,瘸着腿也不肯罷休,也污言穢語瘋狂叫罵着,揮槍不斷瞅冷子兇殘攻上去,反正是三打兩,而且如今他們青峰三虎的本事也有了不少長進,尤其以雄壯的韓伯龍長進最大,如今戰這對兇狂惡棍鬥起來不吃虧,宋江等頭領來了,他本有些虛的膽子就更大了。
宋江的權威被無視了并且是被當衆調戲了。
他沒有再呵斥住手,隻一捏拳頭,咯吱一聲,冷眼瞅着還在自顧死鬥的五個人,目射暴戾殺機:今日定要行軍法砍了爾等狗頭,耀我權威,以證我是老大的不可挑釁的地位.......
燕順,韓伯龍二人拼命厮殺間其實是在暗暗叫苦,
他們一看驚動了宋江,宋江又氣成了這樣,心就驚了,慌恐想罷手不打了,他們二人都是真愛宋江的,最敬佩公明哥哥,尤其是燕順,絕對的死忠粉,豈會不聽公明哥哥的,奈何,這對惡僧道完全瘋了,武藝又高,殺得他們想住手也住不了,否則錯眼間就得被砍死,加上王英也瘋了,拖累得二人更無法住手,得護着王英别被對手輕松一刀宰了啊!王英是結拜兄弟,是青峰小團夥的老大之一,若死了,他們二人的面子也喪盡了,以後如何還有臉在山寨當頭領......
吳用和三道士軍機參贊魏輔梁、陳念義、魯紹和,也匆匆到場了,都第一時間察覺到宋江想殺人立威洩恨的兇險心思,卻都裝不知,故意裝不知發生了何事,隻小聲詢問孫立等大将這是怎麽了、兄弟夥怎麽往死裏幹起來了......都不在乎這五個家夥死不死的,反正都不是要緊頭領。
卻有個人察覺到宋江的可怕殺心,頓時急眼了,正是蔣門神。
這厮上山落草,和生鐵佛飛天夜叉臭味相投,很快混在了一起,成了山寨有名的步将三兇,和這對惡棍出家人已有緊密的小團體利益關系,隻爲了他自己,這時候也得趕緊出頭救人,不能猶豫,不能慢半點兒,否則宋江殺人的話出口,再想挽回就難了,就算下跪哀求宋江高擡貴手,那也是在直接挑釁宋江的權威,是和宋江作對,也是在阻止宋江想殺人洩恨。
蔣門神雖惡,卻不是崔道成與丘小乙這對披着出家人皮隻顧肆意作惡的惡棍,他很有地痞潑皮那種混社會的眼色機靈勁,很會察言觀色做事,巨人糙漢卻有顆敏感的小心靈......所以卑賤之身卻能成爲張都監這樣的傲慢隻看天的大官的座上客,不僅僅是能打能給張都監帶來金錢利益。
這厮連忙沖了上去,以巨大身軀有的巨大嗓門大吼:“道成,小乙,你們不要命啦?公明哥哥在此,你們還敢放肆?快住手。”
雷爆一樣的大吼,震得正鬥得投入的五人都一驚,手上都慢了,神志也清醒了不少。
蔣門神趁機奮勇撲入戰團,舞大刀沖開雙方惡戰。
燕順、韓伯龍趁勢脫身。
王英,雖然很想就此殺了老和他争的這對僧道一了百了,紅眼仍不肯罷休,卻沒了兄弟護着,怕反被同樣極想就此除掉他的崔道成二人趁機幹掉,自然是機靈地慌忙跟着退了。
崔道成丘小乙兇狂本想追殺上去趁機宰了王英這锉得不行卻敢猖狂的賤廢物,卻被蔣門神巨大的身軀和橫着的大刀阻住了去路并被勸說提醒,這時終于留意到宋江老大的神色,他們也不傻不瞎,混險惡江湖的能一直活着豈能沒點眼力見,心終于格噔一下子,這才收斂了兇狂......
但,轉眼間,二惡又是火冒三丈,殺心再暴起。
王英,很會玩惡人先告狀這一套,而且,這次,他自覺占理,是這對不要臉的出家人不講義氣不講規矩搶他得手的XX.....瘸着腿使勁裝可憐,娘們一樣委屈萬分地哭叫着:“公明哥哥,你看看這對不守出家人清規戒律的狗東西把小弟打的。他們還要殺我......你再晚來片刻,小弟就沒命了。他們根本不講義氣,不是能一起的兄弟,純粹是歹徒人渣王八蛋,對哥哥也無忠義.......”
哭嚎着,他還指指臉上被打的烏眼青和巴掌痕,腿也瘸得更厲害了:“公明哥哥,小弟冤枉啊。這次真不是小弟的錯。都是他們仗着兇狂歹毒無恥欺負人,你可得爲小弟作主哇.......”
氣得崔道成丘小乙一橫刀就想沖上去剁了王英,但卻到底沒敢。
今日的宋江已不是當年打清風寨時的宋江,威望、權勢已經樹立起來了,身爲山寨二當家卻已經能和開創基業的大當家晁蓋巧妙别别手腕了,能主宰山寨五個當家人以外的所有頭領的生死,殺兇狂可怕的崔道成二人也隻是動動嘴一揮手的小事,此時明顯又正在氣頭上,殺心正熾,崔道成丘小乙兇狂成性無法無天,卻也怕死,很怕激得宋江更怒而直接令人拉他們砍了。
這對惡貨隻能怒視着王英,也委屈地訴說着自己的理由......上次.....歸王英了,我兄弟講義氣,敬公明哥哥聽哥哥的,已經便宜了王锉子一次,這次該是我們的。是王锉子不義氣.......
恨恨等待公平裁決。
宋江沒搭理争執的任何一方,而是看看吓癱在一旁的殷氏,臉上的陰冷化爲一種古怪幹笑樣,笑說:“這女娘......确實有幾分風采。現在滿天下缺年輕女人。這女子......也算難得。”
說話間,他掃視着在場的衆頭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