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是預備萬一的後手,對精明過人又是幹特務活的鐵七來說柴進被抓卻也不意外。
不多時,鐵三帶着手下出來了。
“入獄了。二哥陪着。”鐵三臉色難看,歎口氣:“高俅兄弟能在官場混的得意終究是有兩把刷子的,很是狡詐。大官人雖然壓住了高廉的嚣張氣焰,卻.....唉!獄中條件還不錯,或許是高廉忌憚執法宦官能直通皇帝的權勢,擔心未經請示皇帝就兇殘整治大官人會觸犯皇帝的忌諱,這狗東西沒敢依仗權勢任性亂來。大官人和我等都沒受刑。所住的牢房也是最外邊的.......”
監獄裏也是有貴賓間的。
有些特殊犯人或出得起錢賄賂得牢子滿意的,就會得到關照,安排到貴賓間,也就是牢門出口兩邊的牢房。這處的牢房,一是空間比較寬敞,裏面還有火炕,不用睡在地上,冬天甚至能燒得暖烘烘的,隻要錢和關系到位。二是透光好,有窗戶,盡管窗戶極小,犯人是不能鑽窗戶爬出來逃走的,但有多個小窗戶,陽光比較充足,能曬到太陽,這一點對坐牢的人太重要了......
總之,柴進既沒挨打受刑吃苦頭,入獄住得也不至于太難受,飲食還可以由部下從外面送。還有,入獄時,牢子和押送的軍官及捕頭兇橫想下了柴進及鐵二的刀,并且還想搜身,一系列的這時代對入獄犯人的慣有的變相威脅公然污辱與由此形成的敲詐勒索,毒死兇殘惡習.....柴進冷笑不肯。鐵二怒喝:“我家主人入獄隻是表示應了案子不會逃走而已,未得皇帝旨意定罪就不是犯人。住到監獄中,這已經是尊重官府尊重皇帝所做的最大的讓步了,爾等敢把我主當犯人羞辱威脅對待,莫非是覺得世道亂了,皇帝已經管不到你們,你們在地主想幹什麽就能幹什麽不成?”
但,看監獄的通常都特麽是豺狼。牢子管犯人兇惡甚至沒人性慣了。捕快和軍隊也都一樣是壞蛋,又因在此前的争鬥中死傷了弟兄,更有心伺機報複,就一個個的大怒,兇相畢露,暴戾呵護,威脅,大有動硬的行兇之意,也是慣例地恐吓震住柴進老實點。
柴進大怒,按刀掃視這些惡棍:“看來,你們是覺得自己滿門的脖子夠硬,當我柴家莊好欺奈何不得你們嚣張。”
鐵二鐵三等刀頓時再次亮出來了.......
眼看又要開戰,盡管這回官方勢力絕對占優,再鬥起來,能趁機把柴進一行全部斬殺當場,但高廉有算計,沒騙到丹書鐵券前不能收拾掉柴進,還有,沒把柴進的家财勒索幹淨之前也不能讓柴進就這麽死了,得留着當利用來敲詐的人質,所以,這些兵和捕快及牢子不能殺柴進,心中也害怕柴進手下能抗遼的強悍勢力報複到自己頭上,并不真敢這麽公然展示自己是參與殺掉柴進的人,這回沒敢任性兇狂,架式兇惡強硬得很,實際卻是不能動手,就僵那下不來台了。
那推官顯然也是個奸詐狡猾之徒,見暴力恐吓不住柴進,柴進一夥有依仗,有恃無恐,而且打遼寇打得不怕死,真沖突起來怕是就收拾不住了,柴進死了,麻煩小不了,他小小的推官可兜不住,他連忙裝公正守法好官,沉臉呵斥了衆軍、捕快和牢子,說太守有令不得虐待柴進,緩和了氣氛,并嚴厲交待牢子們隻需看住柴進即可,其它的事不要亂來.....把柴進哄得放心住了進去。
柴進和鐵二有寶刀防身,又身上暗藏内甲保護,關在牢裏,隻憑牢子那點能耐也整治不了柴進。鐵三見沒什麽大危險,這才出城來和鐵七他們彙合說說情況,并商量下一步怎麽辦。
“高廉狗賊特意安排了五十官兵看守監獄,就在監獄外把着門,圍着監獄轉悠。憑咱們這些人劫獄卻是行不通。能殺了牢子和那些兵,可是隻稍鬧出動靜,就能立馬引來大隊官兵。”
離開州城,在僻靜處商量了好一會兒,終是沒想出轍來,沒别的招了,隻能取鐵券了。
鐵二安排兩個幹練的手下負責快馬緊急回莊取鐵券。
鐵七道:“依我看高廉怕是有詐,否則他狂慣了怎麽如此?怕是鐵券拿來也未必有用。高廉這厮必是在算計着什麽。不行,得立即通知梁山,讓殿下拿主意。我親自去。”
鐵二點頭:“咱們動身來這時,大哥必定通知了那邊。咱們在這也不知殿下做了什麽決定。”
商議定了,鐵三留下帶隊負責随時留意情況變化,不行就豁出命劫獄,每天得給牢中送飲食。否則,就柴大官人嬌貴慣了了的習性,也不用牢子故意虐待,隻飲食不好就能餓死......
鐵七膽大心細,獨自快馬去了,卻不是去梁山,而是狂奔去了大名府。
大名府有燕青的間諜組織,有電報,而且離得最近,最方便。鐵七是特務,和燕青是同行,知道在大名府如何秘密聯系上燕青的組織,并且即便燕青的人不認識他,他也能有方式取信。
鐵七到時,燕青剛好在家....他負責盧俊義外面的所有生意,包括貨物的押運,大名府的生意以及盧府上日常的管理卻是那李固負責。
燕青一聽柴進落高廉手了,大吃一驚,扼腕歎道:“大官人那麽精明的人,怎麽會犯這麽低級的錯誤.......”
柴進這純粹是自投羅網主動找死。
鐵七苦笑,不知說什麽好。
柴進就是這樣,一帆風順,嬌慣貴人,大官人脾氣一上來了,誰也勸不住啊......
燕青仔細掂量了一下,感覺用上自己的間諜力量相助也沒把握能把柴進安全劫出來,柴進和滄趙家族的關系很特殊......這事還是請示趙嶽做決定的好。這邊也隻有趙嶽才有權決定柴進的事
................
梁山這邊。
趙嶽看了兩份電報,心中有數了,立即發了兩份電令。
一份給滄州那邊,告訴柴進家裏,丹書鐵券就不要拿了。
這明顯是高廉的詭計,無非是想把鐵券騙到手,然後說是假的。那時,柴進不但沒了鐵券的庇護,還得背上個丢失太祖親賜丹書鐵券的大罪,那是死罪。皇帝賜給你的東西,有些是不能用更決不能損壞或丢失的,否則就是大不敬的死罪。太祖所賜的丢了,那性質更嚴重......高廉的奸計若是得逞,那麽,無論柴進和殷天錫之間的案子就無關緊要了,二者誰有罪誰沒罪,柴進都得死。高廉盡可縱情擺布柴進,沒有執法審判權半點不是問題。柴家誓書鐵券就是個留着當文物展覽的玩藝,到了宋王朝末世對柴家的庇護作用微乎其微,皇帝與狗官們誰拿它真當回事.....
電令中還要求鐵一和柴府老管家協調好,把情況及時通知到劉韐早做準備.....這事的後續麻煩還得利用河北東路三邊帥的影響了結。不能指望皇帝趙佶會關照柴家,而不顧他心愛的高俅......
通過此事也能看看宗澤張叔夜的心态有何變化,是對二人的嚴峻考驗。
若這二位不問事非,隻考慮皇帝與朝廷的利益,擁護的是皇帝旨意,或者說是捍衛的是宋王朝這種腐朽吃人的特權傳統,那麽就得重新考慮這二人的價值.....隻能暫時利用來守邊......
另一份電令給燕青,令燕青該幹什麽幹什麽,此事與大名府這邊的組織無關,趙嶽說他會親自去救,電報中約好了和鐵七在大名府某處碰頭的地點。
柴家這接到梁山電報,鐵一和老管家更是震驚擔憂。
老管家哀歎道:“小主人,啧,太順了,沒遇到過挫折啊,沒磨難吃大苦頭就長不大,三十了還孩子氣.....祈禱千萬别出事,否則柴家就絕後了。老漢死了,有何面目見地下的老主人.....”
鐵一憂心忡忡卻理智鎮定,由老管家負責打發回來取鐵券的兩人不用了,他自己親自奔向薊州軍去通知劉帥,也是當面才能把事情說得更清楚商量得更妥當........
燕青這邊接到電報則露出輕松,對鐵七笑着說:“殿下親自去救。不用擔心了......”
鐵七也多少松口氣:隻要在此期間柴進沒事,就指定能逃脫此災。
...................................
高唐州當牢節級蔺仁大清早打着哈欠出了監獄大門,此時也恰是看監獄的官兵換班。蔺仁也不理睬這些大頭兵,徑直習慣地走向一處離家近的早點鋪子叫了吃喝半夢半醒昏頭漲腦地吃着,也不知吃得啥滋味,也沒什麽肉食等美味,純屬例行添飽肚子而已。
這幾日,因爲牢中關着柴進,他這個節級每晚都得守在牢裏值夜班,白天回家睡覺歇息着。他這還是好的。其它的牢子,包括牢頭在内都得住在監獄班房裏分班日夜看押緊,連監獄監獄大門都出不得,更不說回家或外出潇灑玩樂嘿胚了,把這些惡鬼牢子拘得無聊憋悶得不輕。
不過,苦也有苦的價值。
自災後,這監獄就成了案犯臨時看押過度的地方。上面審判空前的高效,有需要關押的罪犯也通常不過是在牢中過一晚上,能裝幾百号人的監獄等于是空的,這麽弄,牢子們就沒油水了。
此時,空蕩蕩的監獄隻關着柴進主仆二人,這下卻油水來了。
柴進二人豪橫,坐牢簡直等于是在監獄悠哉體驗生活,除了是關在牢房裏沒有自由,以及住得條件髒點差點臭點,其它方面真不遭罪,既不用戴鐐铐,更不用說戴活受罪的枷鎖了,也不用睡地上發黴的草,不用受刑,連氣都受不得,有刀呢,惹怒柴進主仆劈開木栅牢門出來報複,牢子死了也白死。這二位殺了太守的小舅子和不少官兵都很大爺得住這舒服着沒事呢。
不過,牢子們也不用太擔心被柴進闖出來殺掉或越獄了,
牢房大門是鐵的,鐵柱子老粗,刀是劈不開的。
牢子們不知道柴進二人的刀卻是能劈開鐵栅欄逃出來,無知,也是想不到柴進這個土财主能有寶刀,而且還随随便便的主仆二人一人一把。
柴進的手下也豪橫得很,每天三頓按點來送飯,香香的小米粥.....好酒好菜的,到了監獄一拍門,就得趕緊給他們開,否則會動手打牢子,牢子都是人間惡鬼,可是再惡,打又打不過這些殺遼寇的殺才,你還不能耍權不開門不讓他們送飯進來......從來不沒見過這麽牛逼的探監的,牢子們憋屈死了,對柴進一夥恨得不行不行的,可是又喜歡得要命。若柴進不在了,他們反而卻失落無比,原因無它,有好處哇。這幫人豪橫,甩錢也豪氣,真大方,肯定是真有錢,每天,牢子們中午都有飯店的酒菜能吃上,盡管比不得柴進二人吃的好,但也頓頓有魚,時不時還有點肉菜......
牢子們,無論是災前就幹這行的,還是災後才補進來的新丁,都一樣太久沒享受到這種牢子曆來一慣有的待遇了。這幾天日日午間吃得好吃得飽,小錢錢收得更是開心,也就不惱柴進了。隻是惋惜這位柴大官人指定是活不幾天了,不可能長時間關在這出油.....高太守......狠着呐!得罪了他,你還想長時間活命?沒當即酷刑折磨後殺了,這已經是柴進太特殊太牛逼的緣故了......
蔺仁生怕柴進晚上越獄或出了什麽事,每晚都提心吊膽的根本不敢睡,天天親自值夜一整宿,幾天下來把他熬得,此刻吃早點也是迷迷糊糊的,吃完了,他打了一角酒,準備帶回家在午飯或晚飯時喝點,頭重腳輕地提着酒搖搖晃晃回了家,院門竟然沒栓,一推就開了,不用叫門,他也沒在意,隻當是老婆清早出門或出過門買什麽了或幹什麽過了,迷糊晃蕩着進了屋門,隻想着一頭鑽内屋床上好好睡一覺,半睜半閉的眼睛模糊間卻猛然看到了他萬萬想不到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