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他同樣也因此有了應對這危機的歐陽大招。他有強力人物可找去依賴,有機會化解.....
要進宮面君,何栗急忙換下之前想出門救火太匆匆随便穿的常服,正經換上參知政事的行頭,并且特意穿上新做的那套最體面最顯精神的。
風會瞅着何栗在那忙乎,詫異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這老兒要在趙佶面前顯擺力挽狂瀾的驚天能力,勁勁地想在趙佶面前表現個最出彩最完美的忠臣大賢能臣形象。隻有最幹淨莊重挺括最體面的官服,配上胸有成竹鎮定從容忠心耿耿鬥志昂揚.....的面貌,才能達到想要的完美......
儀式感确實很重要,但,這時候不合适注重儀式吧?
趙佶吓得要死,狼狽不堪,臉上又是鼻涕又是淚的,還黑眼圈,痛苦死前的大熊貓一樣,帝王威儀體面全無,讓人恥笑,你個臣子卻如此英雄亮麗如此風騷,你是在特意反襯和嘲笑君王嗎?
你這時候表現得越是風騷亮眼,救駕成功後,趙佶回想起來越不是感激和欣賞,而是越想越自覺羞恥而格外痛恨的是你,不是那些背叛者.....你救了駕,潇灑得瑟了一場,驚世大功在身,你卻越發沒好下場啊,無非是利用完了就宰掉的貨......你不可能活過今年的,此時裝逼才是失策.....
他嘲諷道:“何相公這是準備去唱大戲?去代皇帝檢閱衆臣或三軍,還是去娶親洞房啊?”
心情急切卻正好着呐的何栗聞言一愣,瞅着風會:你,什麽意思?我可是堂堂相爺,能解救皇帝解救大宋江山的那種唯一的相爺。你這粗鄙小将,說話怎可如此粗魯無禮.....
這些精神有病腦子壞掉了的儒教士大夫,真特麽......嘿!都讓人懶得吐槽罵了。風會指指外面,“你家被叛軍把守着。你這樣出去是打算最體面地死在亂刀下麽?”
何栗又一愣:“你不是有聖旨麽?聖旨一亮,奉聖命控制内城的金吾衛将士豈敢再攔本相.....”
風會不等他說完就一擺手,又嘲諷道:“我是避開巡街衛軍才得以翻牆進來的。”
聖旨?
聖旨特麽有用。皇帝還用得着專門安排我這樣的保命大将在這個時候來找你個弱雞......
何栗駭然道:“翻牆?你不是憑聖旨得金吾衛準許進來的?”
又喃喃道:“難道京城的整個勳貴都參與了政變?難道内城已經成了反賊的天下?”
風會聽到這些,都無力吐槽了,合着我前面跟你解釋清了的情況,你并沒聽明白,還在天真地以爲隻是一小撮不知國恩的勳貴和士大夫野心勃勃賭一把密謀了政變呐?!這儒教難得出個有良知能守住氣節的官,卻都是傻了吧唧的,難怪漫長的曆史上總也鬥不過那些奸賊王八蛋官.....
他一臉的我真是被你何栗打敗了的神情。
何栗臉皮也挺厚的,也不是不腹黑,不厚不黑,他也混不上封建高官,卻也難免老臉一紅,此時卻是顧不上尴尬,趕緊扒下那套嶄新體面的官服,想換回常服,卻被風會又攔住了。
“換上這個。”
風會指着何栗的心腹小厮穿戴的。
小厮讀書少,腦子沒壞掉,機靈地立即脫.....何栗嫌棄地看了一眼,但還是利索接了換上了。他也明白了,這身卑賤卻利索的仆從服才是可能保住他有命活到見到趙佶的穿着。
事實也正是如此。
隻翻牆這節,他要是還是那套體面的老爺常服,隻大袖寬袍就能礙事弄出動靜要他的命。
在鑽空子溜向皇宮的過程中,也正是這套短打扮的利索不顯眼的仆從服才利于快閃快鑽.....總之,短短一路卻是驚險不斷,在力大如牛的風會連提帶架下卻還是順利潛入了艮嶽宮......
此時,老禁宮那邊還在歡天喜地熱熱鬧鬧地表演救火。
火勢越發大了,與人制造的喧鬧聲彙合在一起,動靜太大,也吸引了太多注意力,完全遮蔽了艮嶽宮這邊短短的厮殺動靜。老禁宮那邊的人顯然還不知道這邊的弑君行動早已徹底失敗了.....
宮外内城中那些造反者緊盯着禦馬營的動向,卻不知禦馬營将士提前悄悄離營,在那個禁衛将内奸配合下,從不對大街的隐蔽另一個宮門潛入了艮嶽宮,已經利用這裏以花石綱搜刮來的豐富美石假山等爲最佳掩護潛藏着,靜待宮中禁衛鬧造反......盯禦馬營者隻看到營門守衛正常,營中有馬嘶鳴有人聲動蕩卻始終無人外出,還以爲是紀安邦這個傻帽老實到沒有聖旨宣召就不敢私自率軍去皇宮和救火呢.....造反的金吾衛勳貴放心了不少,以爲救火表演成功騙過了紀安邦,就暗中以兵力繼續監控着禦馬營而沒有圍困住艮嶽宮,妄圖繼續制造迷惑人的假象,最好是能騙得紀安邦到大事已定,然後輕松解除其兵權,能勸降收用最好,不能,就綁了輕松砍啦。
這就給了風會輕松找來何栗的機會。
這無疑是造反者的一個緻命失誤.....策劃者正是太精明,策劃得太周到,太想以最小的代價最快的速度輕松得手,并能夠完全控制住局勢,結果反而事情越是不完美不按設想的進行.....
當何栗見到趙佶時,他不敢相信這個滿臉怪相的人正是極有風雅威儀仙姿的太上皇。趙佶也是瞅着何栗好一會兒,才認出來這個滿身下賤相的仆役竟然真是副相何栗。
君臣見面好生唏噓感慨,好在并沒有抱頭痛哭瞎耽誤工夫。
極可能是趙佶嫌棄何栗這賤相以及缺乏共同語言......若是換作是趙佶的好愛卿高俅在,恐怕君臣二人就會親密相擁着好好哭泣一場了.....
趙佶最關心最急切問的是:“如此意外危機,朕措手不及,愛卿有何良策保朕?”
何栗也不墨迹,上來就上安心大菜:“聖上勿驚。臣保證有可靠大将能挽救此難。臣舉薦,馬軍司,都虞侯曹文诏可用。”
”曹文诏?“
趙佶想了想,嗯了一聲。
他知道馬軍司有這麽号老黃牛人物,而且顯然對這頭老黃牛印象很不錯。但此時也不敢信任呐.....主管馬軍司的唐恪都反了呢,而且正是此次事變的主要謀劃者之一.....這誰能想到......
在風會去找何栗時,趙佶等得心驚肉跳不耐煩,想排遣驚恐,還是聽了聽秘諜大頭子周遊的彙報,總算了解了****,大體知道了哪些文武是主謀,又有哪些人參與了或可能參與了。
竟然這麽多勳貴參與了?!涉及到了整個京中禁軍.....這一了解,他更害怕更絕望了。
何栗看到的正是趙佶這種驚恐狼狽難看相。
他鼓勵和安慰趙佶道:“大宋恩養百官上百年,終究還是有懂得念恩而堅持忠義陛下的。就比如曹文诏,此人雖然是個不擅言辭少言寡語的人,卻是個忠誠大宋敬愛君王并且勇武過人還極擅長治軍和打仗的人才,是個猛将兼帥才上将。”
“這個人,臣因爲不敢信任私心太重的花架子唐恪能帶好騎兵,曾特意仔細了解過。”
“曹文诏在邊關打過仗,因抗擊西夏有大功也有很強的統軍能力調入了京城專門負責訓練騎兵。這些年來馬軍司不知換過多少帥,他都是在自己的位置上不聲不響任勞任怨地一向勤勉治軍,雖然曆來不得馬帥喜愛,但每位馬帥上任也缺不得他這樣幹實事的大才老實人,他因肯幹又有功也逐步得以升遷,我朝禁軍騎兵能有如今的可戰成就,正是曹文诏的功勞。這已經是大功了,也證明了他的忠心可靠。他在軍中也有威望,這個時候能左右馬軍司将士的矛頭指向。”
趙佶聽懂了。
曹文诏就是那種官場中被利用來幹活頂吃苦職責的倒黴娃,吃苦遭罪在前,得功享受總在後,卻因爲性格信仰出身等原因始終保持了勤勉實幹和忠君愛國精神。
因爲能幹,上官缺不得這樣的傻子好手,也會适當升升他的官,給點甜點,安撫鼓勵着更犯傻努力幹.....别說是上司官員或朝中大佬們早習慣這樣了并且經驗異常豐富擅能耍着傻子幹才用,就是他這個皇帝不也是這樣用人的。
正象歐陽珣嘲諷的那樣:會說會演會拍的,不用吃苦,也不用建立多大功勞,甚至沒什麽真本事,官卻升得賊快,好事總能被上司或皇帝及時想到關懷到,反之,肯幹隻會幹的,活一大堆,總也幹不完,能累死,升官發财被上司(或皇帝)關懷照顧,這些好事卻必然總被無視.....
曹文诏這樣的傻子官最好用了,尤其是在眼下的需要人救命的關頭,這樣的最可愛了.....
若是能拉得或诏令到駐紮在外城恐怕還不知實情的曹文诏護駕,以曹文诏在軍中沉澱的威望和出衆能力應該可以收拾了唐恪以及也背叛了皇家的馬軍司都指揮使那個該死的勳貴,再以馬軍司強大的戰鬥力和速度優勢自可輕松克制和威懾住由勳貴爲主統領的滿京城廣大步軍.....
懂軍事而且軍中有威望的童貫不在京。高俅?應該沒參與叛變,卻至今沒能露面,不知是已經遭遇老對頭勳貴集團的毒手被整死了,還是堵在了家裏根本出不來,無論如何顯然是指望不上了。何栗回朝時間短,顯然不了解其它将領,也不敢指望其它将領在這個時候能保持忠誠。既然何栗這麽說了,那,久經考驗的踏實人曹文诏就是唯一能指望指望的救駕大将人選了。
曹文诏就是最後一根可能救命的稻草。
别無選擇。
行不行都得試一試了。
否則就真成了縮在宮中依靠這些不知什麽時候也會随大流變心的禦馬營将士暫時保護着,等死亡來臨.....紀安邦武力和能力确實都是出類拔萃的,可惜他統領禦馬營的時間太短了.....
這時候了,局勢說變就變,也沒時間慢慢商量。
趙佶也沒心思細細思量和商量,立即按何栗的建議下了幾道聖旨,由何栗親自去傳達......
但,此時出宮容易,艮嶽宮并沒陷入封鎖中,還能偷偷摸摸溜出去。可是,想出内城,到馬軍司大營見到曹文诏,把聖旨成功傳達到,這就難了,甚至難如上天,可能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把守内城四門的是殿前司麾下的上虎翼軍,以及通常說的京軍上四軍:捧日、天武/龍/神衛四廂禁軍中的後三者。
捧日軍是騎兵團,自然不方便把守城牆,不會擔任城防任務。
它原本隸屬于殿前司,是皇帝最依重的鎮國騎兵力量,如今象拱聖軍、骁騎軍、龍猛軍、神騎軍、骁雄軍、骁勝軍,以及駐守京畿四壁的飛猛軍一樣全歸于馬軍司,仍然是馬軍司麾下最上等的待遇最高的騎兵,卻也是最悲催的一部......當初那七千去收拾唐斌之亂的騎兵正是該部。
捧日軍都指揮使照常也是個勳貴。
這厮自知是個繡花枕頭,帶兵得靠部下有真本事的大将撐着,是既無能又怕死怕遭罪,還賊狡猾,一聽要吃苦出征冒險打仗,頓時就不肯了,生怕在大戰的混亂中倒黴的被威名太盛太骁勇難敵的唐斌突進陣來玩斬首行動給一刀咔嚓了,于是”恰巧“就病了,玩了出病遁,避開了出征,由也是個草包勳貴卻自以爲可去手到擒來的馬軍司副都指揮使搶了帶兵活,結果呢,果然是有去無回.....事後,這厮得知全軍覆沒的兵敗消息,好不慶幸自己當時的精明果斷......幸虧沒自大輕狂地積極去搶功啊.......
一萬捧日軍騎兵精銳卻就此隻剩下三千,在趙佶默默關注下,由歐陽珣自覺主動給迅速補了五千精銳人馬,結果這五千轉眼又由鄧宗弼等接着來的兩伐梁山,又全白送給了趙嶽用。
更悲催的是,
剩下的三千老底也沒能留住,
配給呼延灼的重甲騎當助手和輕騎護衛力量,再接再厲前赴後繼也拱手全送給了趙嶽。
而這一回,這位捧日軍勳貴帥也成了梁山俘虜.....
他總不能次次都玩病遁吧,總得擔起職責,否則惹惱了趙佶,他的官也不用幹了,回家啃老玉米去吧.....和石寶明、王智慧一樣成了光榮的梁山外灘挑糞工,卻是吃不得苦,不肯老實幹活,又太奸滑危險,自然就當了殺雞儆猴的最好娃樣子,被活埋在金沙灘肥地了,吓得教育得當時已在梁山并且專門列爲觀賞人的石寶明當場癱倒在地,屁滾尿流,連續惡夢了數月才轉好點,也吓得教育得後來的聽了石寶明說了這故事的王智慧老實溜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