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斌卻是笑着很大方甩了甩同樣有些酥麻的手,然後一顫三尖刀冷笑道:“某家西軍上将唐斌。史文恭,你一身絕世本領卻居然甘心當小小愚昧落後之極的蠻族奴隸走狗,丢盡我華夏男兒的臉面。我到要看看你到底有多厲害。今日誓殺你。”
史文恭隻冷哼了一聲,沒狂妄不屑說聲“就憑你?”,而是更仔細地看了看對手,緩緩吐氣開聲道:“你就是那個号稱西軍第一猛将,吹噓打遍整個西北(包括西夏國與西北遼将)無敵手的唐斌?”
“不錯。”
唐斌鄙視地瞅着史文恭,提氣高聲道:“我唐斌能打遍西北無敵手是因爲我不是一個人在戰鬥。西軍幾十萬将士,有太多誓死捍衛我華夏民族的熱血男兒。我唐斌有太多忠義本族同心同德的英雄兄弟并肩作戰。我們戰無不勝是我們胸中有正氣有底氣。我們是爲自己的國家民族而戰,俯仰無愧于祖宗,無愧于師門,無愧于天地,有使不完的激情力量,縱然不幸戰死沙場也死得其所,死得榮耀,死得安然,有人懷念祭奠。我們不怕死。願意慷慨赴死。無懼,無悔。
而你史文恭卻是一無所有,隻是條被野人順手利用來殺同族的衆多最下賤異族奴仆打手之一而已。你越是禍害得宋國兇狂有力得意,在女直眼裏越是下賤愚蠢可笑。
你現在似乎地位尊崇,自覺活得威風體面也自負所能認爲前途光明,卻隻是過眼陰風,連留名曆史遺臭萬年都不配。
你隻是個曆史上閃現過的衆多草芥之輩漢奸之一而已。沒人會在意你這樣的卑微小人物。
就算你的女真主子真能占領中國,就算你命大能活到那時候。你也隻是個女真人心裏最卑賤無恥最愚蠢可笑的異族小人而已,連肮髒愚昧之極、在女真眼裏根本不算人的衆多北方雜胡小族野人的社會等級都不如。你有什麽可期待的?有什麽可嚣張得意的?你死了,誰會在意?誰會懷念祭奠你?你主子女真嗎?呵呵。
今日,曾頭市必滅。曾家全得死。你依賴的弟子親人就算念你的情也不會有機會祭奠你。曾家也是女真,是你主子,是你的統治者。你見過哪個得勢貴族會因爲一條狗咬人有力有用就把它真當人看?你到底憑着什麽敢有僥幸心?”
史文恭聽得刺激狠了,心中雖然格噔一下子,卻眼睛發紅,怒火殺機更盛。
他從未聽過如此羞辱。
從來沒人敢如此羞辱他。
他萬萬受不了這種羞辱。
他深吸口氣,強壓下胸中的沸騰沖動,保持理智清醒最佳厮殺狀态,大戟一指唐斌:”小兒,你到是個當官的材料,和那些廢物大頭巾一樣會耍嘴皮子。可惜,你手上功夫卻沒有嘴皮子這麽厲害。“
唐斌冷笑一聲:“我是不是西軍第一猛将,是不是吹的打遍西北無敵手。你心裏有數,否則你也不會停手聽我說什麽。以你的狂傲,對不屑的對手隻會順手一氣随意殺了,就象殺雞踩死蝼蟻一樣,豈會在意他是誰想說什麽。”
史文恭的忌憚心态被無情戳破,尴尬羞窘......
他不再說什麽,眼閃戾芒,殺機調到最高點,催馬再次沖殺。這次,不殺唐斌決不罷休。
唐斌毫不畏懼,士氣更高,橫刀更勇而上。
史文恭的戰馬是曾家特意從金國那讨來的寶馬,不是照夜玉獅子,它早被段景柱一夥專門盯着偷走了,而且此時尚且年幼,還不大方便騎乘,被喜歡玩馬的趙嶽的女友以及喜歡這匹漂亮聰明白馬的小妖一塊訓養着。史文恭現在騎的這匹馬是匹栗色馬,猛一瞧不顯眼,方便從北方偷偷摸摸帶過來,卻也是罕見的千裏駒。史文恭得之如獲至寶,也因此願意配合曾家反宋......金國想利用史文恭這樣的高手,大方了一把,也果然打動了史文恭,達到了目的。
開國的這幫女真雖然已經極度傲慢貪婪,卻極度務實,就是這麽大方,無論是官職富貴還是馬匹财寶愛物,對有大用的和想招攬的人都慷慨舍得給,就不是宋王朝這幫人什麽好東西都得是自己的,心裏總是你也配......白白爛掉了也不給别人
唐斌的青馬也非凡,是他在西北戰場殺掉的西夏第一猛将左廂軍那個大将,奪到的。
寶馬确實能極大增強鬥将時的威力。
史文恭和唐斌有寶馬加成,殺傷力暴增,拼殺更快更緊湊更驚險......再次對沖狠拼了一記,再次緊張得驚得雙方觀戰者都猛提着口氣瞪着眼又時不時的啊哦失聲忘了喝彩助威......卻也再次是誰也沒沾着便宜,由此不再對沖浪費時間,改盤馬近身纏戰,比真功夫,各自都把自己的武藝和武器發揮到極緻,戟如咆哮毒蛟,刀如霹靂閃電,竭盡力量、絕招、膽魄、兇威氣勢、心計.......都想幸運殺傷到對方,誰也不敢稍放松錯錯眼,連喘氣都下意識按平日反複苦練磨練的控制着頻率......
人們看到,兩匹神駿驕傲的寶馬在周旋間也在較量,随着主人的惡戰時不時咆哮驚嘶,看到二将在馬上左刺右擊矯健兇猛姿态百出.......卻常常被武器揮舞太快、招招似乎沒有間隙的厮殺晃得眼花缭亂,常常隻看到兩團寒光掠影在呼嘯纏鬥交擊暴鳴.....兩個人的厮殺硬是殺出了亂軍混戰的驚險刺激感。
這種級别高手的戰場專門鬥将場景太罕見了,曆史上下幾千年也實屬難見.....
在場能看到的衆人可算開了眼了,包括趙嶽在内,無不眼定住了一樣隻随着場上轉,無不緊張到幾乎忘了呼吸......
雙方這些自大的悍将見過這場厮殺,那驕橫的心不知不覺就消散無蹤了,都意識到自己這點本事就敢自大,可笑了。
這才叫猛将!
這才叫高手!
這是巅峰之戰!
扈三娘緊張到隻顧雙手緊握着雙刀,瞪着眼,躬着身子,顯然随時會猛策馬沖上去幫助或解救丈夫,緊張到都忘了問問肯定能看出門道做出準确高下判斷的趙嶽她丈夫會不會有事。
她膽量很大,膽魄不遜奇男兒,此刻卻心跳如鼓,心驚肉跳,頭皮陣陣發麻......甚至有點吓着了。因爲以她如今的高強戰鬥力也看不大出道道來,隻下意識到若是換作是自己在和史文恭較量,此刻怕是已經死了。這才是高手。這就是差距......
趙嶽曾說過:“什麽叫頂尖高手?你能一人同時鬥兩個超一流高手幾十回合不敗,能自如安全抽身,或是能不得一點歇息的接連鬥敗這樣的兩個高手,這算及格。一人能鬥四個接近超一流身手的高手或是配合默契的四個一流高手,尚且能殺傷其一二并追殺剩下的,而自身安然無恙,你也可自信是頂尖的人物了。”
扈三娘當年還爲這個論斷嗤笑過趙嶽胡說。
那時她還是扈家莊大小姐,還沒嫁給唐斌,感覺自己已經是頂尖高手了,哪信世上能有趙嶽所說的那麽強悍的人。
超一流高手已經極罕見了,幾百萬人也未必能出一個。
鬥這樣的對手,能打一個就已經極厲害了,還敢想打兩個?那還是人嗎?
一人鬥四個配合默契的一流好手能不死,那已經不是人了......
可是,後來,她嫁到西北,卻是多次聽到丈夫的親兵在喝酒喝暢快時失口說過,她丈夫在戰場上是如何如何被敵将專門圍攻卻反被殺的戰績。唐斌就曾經多次在戰場上遭遇過一鬥四甚至更多一流悍将對手瘋狂圍攻,能殺死一二,追殺吓退的,并且安然無恙。這時,扈三娘才意識到世間還真有如此厲害的,但仍然不信趙嶽那論斷。她認爲丈夫如此厲害,除了自身的本事,也是依賴武器盔甲等幫助,刀太鋒利,力量到了真能削鐵如泥,盔甲保護得好.....而眼下,她終于信了。
她感覺,史文恭這樣的應該是能打兩個她,而且至少能傷到她,吓退兩三個她。
原來世間真有如此變态的強者。
趙嶽說過:“人的能力其實差距是很大的。有時能大到你無法想像。”
唐斌當年也曾經對扈三娘說過:“(趙)二哥兒沒信口開河。我們的師傅就是證明。你可知我師傅能把一對各自不下二百斤的大錘耍上半個時辰都不帶大喘氣的。世間所謂高手,我師傅殺之不比殺雞難多少,隻怕一個照面收拾一個.....”
就在扈三娘一邊屏氣凝神死盯着戰場不放心,一邊腦子卻不由自主湧現胡思亂想回憶時,場上的惡戰已經高速進行了六十幾回合,拼殺節奏太快了,精力拼得太狠了,時間不算長卻消耗巨大,連兩匹罕見的寶馬都在這大冷天見汗了,何況是較勁的人.......
鳴金聲突然響起,是梁山這邊的,還是趙嶽親手敲擊的。
雙方,其他人都看呆了。
場上正是雙方沖着本陣方向對沖而過正放緩馬速準備轉回再戰的時候。
唐斌聽到鳴金,轉眼看到是趙嶽親手敲打的,他盡管殺得正興起,很想再鬥下去,但他是軍人,早已習慣了遵守軍法,而軍法無情,他不能任性一回讓趙嶽爲難,隻得直接奔回本陣,卻什麽也沒對趙嶽說,隻是沖剛回了神的妻子爽朗一笑,神色很是輕松痛快的樣子。
扈三娘重重呼出一口氣,下意識伸手摸向丈夫的臉,是在家中時習慣的那樣想給丈夫擦擦汗,卻被唐斌機敏地把三尖刀塞入扈三娘伸過來的手中。扈三娘一愣,這才意識到這不是在家,這是在戰場,有太多人在看着呐,恩愛就丢人了.....
趙嶽顯然也松了口氣,又變得笑眯眯的,甚至是嬉皮笑臉的掃視着唐斌兩口子,對眉眼中有明顯意猶未盡韻味還想再戰的唐斌說:“過把瘾就得了。不說二虎相争必有一傷的老套話。你們這樣打下去,什麽時候是個頭啊,淨耽誤工夫。”
扈三娘不愛聽了,又瞪了趙嶽一眼:怎麽叫瞎耽誤工夫呢?我丈夫如此英雄了得......這是爲你梁山在拼命打仗,你竟然這樣說我丈夫.......
瞪得趙嶽不禁又一笑。
唐斌則是樂呵呵的,隻簡單輕嗯了一聲,下馬給戰馬擦了汗......換了匹馬和妻子在帥旗下又并馬而立,繼續冒充主帥。
他自己心裏明白:一直打下去,自己真未必是史文恭的對手。
這個人的武藝太老辣了,到底是奇才,到底是在藝業上多浸淫了十幾年。若他不是最險惡複雜的西北戰場反複磨出來的年輕人,縱然武藝不在史文恭之下,隻怕此時也戰死了。隻打了幾十回合,趙嶽就着急鳴金召回他,必是趙嶽看出他有什麽不如史文恭的地方,怕他久戰有失。盡管他自信就算打不過,也至少史文恭傷不得他,但戰場上的事,誰能說得準。
至于趙嶽說得這麽可惡,隻不過是故意如此,是在給他不能堅持再上場死戰的合理台階下。
梁山鳴金,似乎是在示弱承認唐斌不如史文恭,但梁山衆将士再看唐斌就不是以前的那種因爲聽聞過唐斌大名的那種崇拜卻也未免好奇中有懷疑,現在是真服了。
唐斌不愧是威震西北無敵手的第一猛人......差距老大了,自己和唐斌比真就不行。
史文恭也回本陣了,沒嚣張挑釁叫喚接着打。
在曾家四虎以及蘇定的關切問候聲中,他淡定點了點頭,也是什麽也沒說,把戟交給了部下,下了馬,掏出塊布仔細給心愛的寶馬擦拭.......
雙方的将士看到二人一樣的愛馬行爲,不爲愛馬觸動,而是感歎:很明顯,如此高速緊張的拼殺這麽久,體力消耗這麽大,這二人竟然還有很足的餘力。隻看擦馬那穩定輕盈的手動作就可知。二人并不多累得慌,确實還有再戰之力。這要擱自己打這麽一回,必定累癱了一樣,回了陣,一放松就更感覺累了,哪還有心思和力氣照顧馬......真厲害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