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那些充當大國奢靡體面,于國沒什麽大用,甚至根本沒用,隻是塞滿了官吏白吃錢糧加重國難的部門全裁掉了。
就算是于國家似乎極重要,萬萬缺不得,在六部地位最高的禮部如今也等同廢除了。
還在上班的包括禮部尚書在内,總共也不過是十個八個人,也就是留點懂禮制的骨幹,用于國家慶典祭祀、皇帝登基死亡等必須有懂行的大事,管管教育或負責可能有的外交。
宋國已經不是過去的富裕牛氣天朝上國了,沒實力也沒資格再擺譜和浪費了,一切得以節省開支,務實把錢糧用在刀刃上,加強要緊官員忠心,加強軍隊的忠心和戰鬥力,保障國家能在内亂和遼國入侵的雙重壓力下生存下去爲第一原則。
歐陽說得對,
國難當頭,先别管正統朝廷應有的全套機構配置了,現在必須大力精簡中央機構,削減衙門和官吏皂役,把忠心能幹的人才充實到要緊部門中,加強管理,提高辦事效率,加強中央權威......田虎的僞晉國、王慶的僞楚國這種草台班子反賊政權,機構隻有經濟與軍事兩部門,而且文官極少,不也運轉得很好?人家還越搞越強大了呢。這就是集中力量的優勢。朝廷正統,機構全套,有什麽用?隻是大義之名而已,于實利作用寥寥,隻會牽扯太多,精力和力量分散,使正統陷于劣勢。正統的全套,反而不如逆賊草台班子靈活有威力。眼下,國家必須立即進入戰時機制,一切以打赢遼國爲主......
到國家說亡就亡了的這一步了,若是還放不下虛榮空架子,還敢奢靡擺譜重臉面任性玩虛的,那就束手等死吧。
所以,趙佶等急眼了,也顧不得這個那個的了,耳根子也不軟了,果斷下了狠心。
沒什麽大的實權,隻作爲牽制樞密院軍權的兵部,這次直接裁撤了,所有職能和精幹人員并入樞密院。
樞密院内部機構、職權範圍劃分和人員也大力裁撤調整了。
比如十二房中的:河西房(掌行陝西路、麟、府、豐、岚、石、隰州、保德軍吏卒,西界邊防、蕃官),西軍和蕃官等同于沒有了;廣西房,廣西早沒人煙了;還有民兵房,所掌行三路保甲、弓箭手早随着叛逃潮自動瓦解消失了,可是,這幾房機構卻一直老樣子存在着。樞密院有很多官吏無所事事,白吃錢糧,還争權鬧事拖軍務後腿坑國......童貫等軍事大佬整天忙着朝堂激烈内鬥,勾心鬥角,揣測聖意......耍權謀私,對本院多餘機構以及人浮于事視而不見,完全忘了調整。
宋王朝統治的腐朽混亂由此可見一斑,豈有不亡之理......
軍權合并後,
兵部尚書石膚成了知樞密院事,也就是常務副總,是随時能頂掉樞密使童貫的人,由原本的正三品權六曹尚書一下子成了正二品大員。
文官唐恪爲同知樞密院事,也是正二品,樞密院第三把手。
還有個從二品的簽樞密院事,多是文官兼職。
這些人實際上全是樞密院副使。
副使不止一個,是好幾個,顯然如今實際是無定額,看情況而定,區别在是不是“常委”,石膚、唐恪無疑是“常委”,簽樞密院事以及級别僅僅是從五品的樞密都承旨其實都是非常委,開會要通知,來了有座有發言權的。
正二品的太尉:高俅和歐陽,也是樞密院副使,常委,但有具體管的軍隊,和其他常委又有不同。
高俅仍然管着殿前司和侍衛親軍步軍司,包括在金明池訓練的三萬水兵禁軍,仍是三衙降爲兩衙後的那個重權太尉。
歐陽仍然是直管着侍衛親軍馬軍司的一衙太尉,管全國地方軍的兵部唯一侍郎的大權職位沒有了,在樞密院的權勢地位實際也暴降了,他原本是事實上的常務副,這下隻是名列常委,被石膚頂掉了職權,也被唐恪和高俅都壓了一頭。
朝廷卻有充分而且富有人情味的理由安撫糊弄歐陽。
石膚是你老上司,年紀比你大,資格也比你老,官場的背景關系底蘊比你雄厚太多了,你倆關系又那麽好,他總不能位在你之下吧?若是在你之下,不說你倆的關系難處甚至自然破裂翻臉會對你立身官場很不利,也會對朝廷眼下的抗遼大局嚴重不利,隻說平日相處,你倆平常在樞密院辦公見面,也很别扭尴尬不是?
馬軍司是禁軍最重要的部門,随着全國的好戰馬全彙聚到馬軍司,你歐陽的兵威權勢暴長,比樞密使童貫的兵權威勢也不惶多讓啊。高俅算什麽?他豈敢和你争鋒?
最重要的是,你太疲憊了,身體很不好,目前主持着最首要的改制大事,此事後,主持抗遼大戰也得多靠你,你不能太累了,不能多壓擔子給你,決不能讓樞密院的日常瑣事煩着你累着你,朝廷削你的軍權其實是在愛護你,你得理解......
吧啦吧啦,這種冠冕堂皇的理由,朝廷能随口說出一萬個。
實際呢,朝廷已經積極準備好了抛棄歐陽。
并且,趙佶父子心中已經定好接替歐陽管理馬軍司的人選了,正是同知樞密院事的唐恪。
歐陽爲強推改制,當日在宮中等同直言批評趙桓就是個愚蠢會滅國的不合格皇帝,以此強烈刺激逼迫。走投無路的趙桓和趙佶最終接受了建議,現在也逐步能看到改制的大好處,但歐陽的赤膽忠心犧牲以及大功都沒用,這對父子感覺尊嚴面皮大損,已心惡之,不但沒了往日的欣賞,而且象對當年的趙廉一樣已很難容下歐陽了,目前哄着利用而已。
歐陽對趙佶父子以及那些奸賊的龌龊心思,他心裏門清,卻裝傻不會說破,照舊勤勤懇懇任勞任怨的忙碌。
收馬和改制自然不會受到影響。
這是歐陽在宋國最後必須完成的工作。期間再拉拉何栗。其它的事都不算什麽。完成了就可以着機抽身而去了......
中央機構改革也波及到了向來是穩坐釣魚台的高傲禦使言官頭上。
别看宋王朝窮困窘迫成這樣了,朝廷卻仍然養着大量的禦使,但到了今天,終于不得不動動這些官員了.....不用幹實務,不擔治國實際責任與壓力,整天輕輕松松悠然自在得很,清高得很,狂妄得很,利用監察權行私舞弊,動不動就用一張利嘴捕風捉影甚至強編罪責咬這個彈劾那個,完全成了利用職權謀私利和幫助同黨打擊報複對頭的犀利工具,不斷掀起官場是非,打橫炮,拖後腿,有實權肯幹實事的都不好,就他們這些不幹實事也不肯幹事的以及一丘之貉的同黨好,破壞正常甚至緊迫的公務,加劇朝堂内鬥兇險複雜風波,幹涉、左右甚至破壞君王的正确判斷與決策,沒正面意義,隻起反作用,極大加重國家災難和滅國危機,卻是一副忠君愛國、操守高潔、對國對民極負責任的君子清流形象,清的煩得趙佶父子也受不了了,終于下決心裁減這些隻會空談壞事的群體,隻留下幾個順眼的負責每天吃苦巡察京城治安,爲巡城禦使,有實幹才的調入其他部門,其餘的全部調出京城到邊關和内地戰區軍中幹實務兼監察工作,實際是挂那教訓磨練着。
以後,禦使的監察職能由吸納了大量宦官擴編成的皇城司負責,等于是由皇帝直接監控京畿官員、軍隊和天下。
同時,還裁撤了沒治國實務職責的大學士、學士、這種學士那種學士。
朝廷收藏的無數圖書典籍.......包括皇家依仗,全都被海盜敲詐去成了博物館文物之類的了,京城在這方面已經沒什麽可管理的了,還留着這些管理者學士幹嗎?養着高傲悠然享福白吃空耗錢糧嗎?國家的錢糧多得沒處花嗎?朝廷是有義務在國難中也得白養活這些人活得輕松潇灑的爹?
這些學士,有句句不離儒教教條的保守頑固者;有表面君子内裏無恥私心重的;有一肚子四書五經詩詞歌賦才華或飄飄在上狂傲而不通實務甚至不講實際的;有靠關系混成學士的;更有甚者是私通外國的賣國賊......太多人不用具體治國操勞,沒有壓力,說話不負責任,憑自己一廂情願的見識和私心肆意引導皇帝,敢信口開河,瞎參謀國家大事......亡國禍害。
如今,國家迫切需要的是實幹人才,不需要研究儒家學問的,也養不起隻做所謂學問不幹事的官。
學士從此都得有治國實務職能和經曆。
有公認大才的在中央本就擔任着實務官,也是皇帝的高參,(大)學士隻是附加的榮譽,自然留任京城。其他學士原則上全部外放地方官,抓經濟教育民生,磨練幹才效忠朝廷。改制會殺掉撤掉很多地方官,這些學士正好頂上職缺。
兵部、樞密院等所裁減的大量官吏,怎麽也是處理全國事的有見識者,也充實到地方頂空缺,尤其充實到戰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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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西這。
沒了怕死又自私任性甚至居心叵測暗通外國的文官的肆意牽制指揮甚至故意瞎指揮,有皇帝的代表宦官撐腰,手下的兵馬也多了,權力相應大了很多,負責圍剿王慶的主将楊惟中,以及相關各州府改制調整後的主将重将武官們大多樂了,對自己的前途空前看好起來,作戰積極性大大提高了,剪掉了禍害兵的普通将士的作戰熱情也能相對高了些。
京城陸續收到戰馬和精銳騎兵;江淮大地的改制有波折,殺了不少或狂妄對抗朝廷或枉法犯罪或心懷不軌的官員,卻總體算很順利,南部改制算是初步成功了,朝廷也終于樂了,緊懸着的心慢慢放下,控制天下和抵抗遼國入侵的信心随着戰馬的迅猛增加而迅猛暴長......
從趙佶父子君王到知道内情的文武重臣,都不禁打心眼裏贊歎歐陽的決策之英明正确與超人魄力,這真是個某些方面的能力不比奇才趙廉差甚至有過之的能臣、大忠臣(傻子)......但現在改制并沒完,還不敢太樂觀,也不必感激歐陽的忠義熱血奉獻擔當......歐陽得罪了全天下的官員,又耗盡了心血,有病在身,疲憊虛弱不堪,身體甚至生命怕是撐不多久了,才智也用盡了,以後不大可能再有什麽對穩固宋立國有利的高招了,沒大用了,朝廷自然利用完就抛棄......
趙佶父子以及文武重臣們是決不會承擔改制罵名與政治風險的,事後必定把歐陽推出去頂着天下官員的怒火仇視,自己裝好人......歐陽在宋王朝的命運已經注定。趙佶父子最盼着的是歐陽有病而虛弱不堪再驅使利用一把會自然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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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京畿官員知道了朝廷在地方收了些戰馬和人手,卻仍然不知地方改制的事,冰雪嚴冬極大限制了消息流通。
還有,回歸的騎兵都隔離在單獨騎兵營。遣送邊關屯田戍邊的那些人渣犯罪,由負責接應的禁軍或整頓後的地方軍直接就押走了,根本不會來京畿。而京畿所在的河南以及靠近京城近的山東南部地區,收馬和改制工作還沒展開,是朝廷按歐陽計劃刻意不動手,争取多蒙一會是一會.....
與江淮相比,山西與河北西路才是收馬和改制的重點。
這兩個地區的問題太嚴重了,早就是不得不狠手大整頓的地區。
隻說一點,這往遼國走私馬匹異常猖獗。
回頭先看山西邊關。
這裏是叛逃潮和海盜席卷西軍波及的雙重災難下的地區,人口少,牲畜絕迹,連普通騾馬也沒得剩。
災後,殘存的西軍五部實際已成了獨立的地方軍閥,爲宋王朝抵禦遷移到西夏故地的遼皇部百萬之衆、從高原倉皇下來的被蜀軍把守山口與交通要道截掠得隻剩下活命口糧的衆多兇殘邪惡土司部衆勢力與邪教分子及即使被扒皮爲鼓,被抽骨爲鼓錘也仍然迷信追随的信衆。朝廷已經指揮不動了,卻得承認西軍合法地位并繼續給西軍供應所缺的物資。
晉西加陝甘甯廣大地區成了遼闊的無人區,隻有西軍殘存五部縮在五城孤零零存在着。恐怖旱災後,草原雜胡也沒了,草原大型動物都跑了,如今動物在北方草原荒漠都極少見了。多種因素下,被人類長久持續破壞着的黃土高原終于得到了喘息機會,雖然無人種植樹木綠化,卻有趙嶽家數年來悄然種植散播的各種生命力強悍的牧草慢慢積累終于煥發出力量,人一空,草地頓時就繁盛起來,植被展現出規模,開始有效改變這裏的可怕地質退化。随黃河刮走的水土流失雖然不能扭轉,但原本到處都是的可怕光秃秃黃土山、越來越陷入荒漠化的大地慢慢披上了綠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