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刻她匆匆跑出來了,沒穿太多,也沒遮掩面目,站在那自顧覺得武家兄弟對比有趣而撲哧,這一笑當真是千嬌百媚,勾魂奪魄,簡直是九天仙女,不,應該說是佛前魔女妖姬狐狸精什麽的下凡塵,尤其是在當今世上太缺少年輕女人幾無美女的情況下,這一笑可要了太多人的命了........圍觀打虎英雄的人群一片轉眼死盯着潘金蓮狂流哈拉子而不自知,其中更有幾個本地的風流鬼老爺呆呆看着潘金蓮,一個個色魂授首.......其中一位年輕而長得頗爲風流倜傥也自負的正是,西門慶。
原來這家菜賊貴想發财想瘋了的飯館中藏着個颠倒衆生的尤物可人!
怪不得這小破飯館能做出那麽美味的菜肴來,又賣得那麽貴........
圍觀者瞪着眼幾乎都是如此驚歎,把梁山高級廚師的精妙菜品歸功于潘金蓮,似乎絕世美人就一定有絕藝廚藝等女人本事,或者說是絕世美人就等于昂貴的絕世佳肴——秀色可餐嘛.........在場的縣城人很自然的這麽認爲,半點兒沒覺得有違和感,沒覺得自己在邏輯上有什麽不通的地方。驢唇不對馬嘴、好菜往往是醜廚漢做出來的、廚藝和美女是沒任何必然聯系的兩碼事的起碼理智,此刻蕩然無存。
這就是潘金蓮突然亮出來的美豔對衆人形成的視覺沖擊的強烈效果,并且很有時間持續性,不是僅僅一瞬間的驚豔。
實際上我們大家都知道,絕大多數的美人,做的飯恐怕連她自己都不稀得看一眼,而且越美的往往越不會做飯......懂得煎雞蛋原來是要先放油就已經謝天謝地了.......
當然,此時的潘金蓮不是那樣,被陽谷縣人一廂情願強加了廚藝能耐也不算虧心.....她确實心靈手巧,不止有趙嶽有意開發和培養出來的不凡審美能力和刺繡做衣服畫圖......本事,也有極具水準的廚藝....整天在當世絕對的超級廚師身邊忙活,再笨的人多少也能學到些廚藝,何況潘金蓮一點不笨,而她要伺候的主人趙老二在飲食上又是那麽難伺候.........
圍觀人群鬧哄哄全往前擠,卻是丢開了應該是頭條焦點的打虎英雄,往潘金蓮這邊湧,都想再近些看個更清晰明白,都想伺機拉拉摸摸小潘的小手,最好能抱抱親親摸幾把......不能,也至少得盡可能近的多聞聞美人身上誘人的體香,多聽聽美人的聲音,多看兩眼,晚上孤獨或摟着自家醜惡悍婦睡覺時也有點念想........也都想知道這個妖精叫什麽名字、有沒有嫁人、嫁人了又嫁了誰.....打不死那個誰,竟敢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獨自偷偷享受如此尤物......太可恨了。
自古道紅顔禍水,不外如是。
隻是此刻衆人都自動忘了這話,忘了紅顔會帶來的潛在禍害和兇險,隻顧着上,哪還顧得上禍水不禍水。就算明知是大禍也得上........能在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啊......以西門慶爲首的一幫色鬼此時滿心就是如此......風流放蕩慣了,也自負手段........
可惜,美人轉眼看完了熱鬧就進店消失了。打虎英雄也進店了,随即飯館的夥計笑嘻嘻對衆人抱拳說聲抱歉,光當一聲把大門關上了,顯然是忙着招待打虎英雄,暫時不對外營業了,甚至今天明後天都不一定會開門........
門外一陣響亮的唉聲,随即是喝倒彩聲,甚至是極難聽的罵聲.........一緻強烈要求再“感謝打虎英雄”,強烈要求要和飯館共同慶賀今日的喜事..........打虎英雄是全縣的貴客,你大郎家美味館不能關起大門來獨自慶賀享受不讓大家夥參與......
有魂丢了,隻剩下沖動的,或是平時當地痞無賴刁民嚣張橫行慣了的還沖上去找借口砸門,可惜裏面的人根本不鳥.......
西門慶同樣恨不能砸了這家飯館立馬把那美人搶到手,但多少還自負大官人的身份體面,也是滿心愛意貪婪憐惜,怕驚着美人,想要給美人個正面的好的第一形象......盡管潘金蓮可能根本不會在乎外面的人,可能壓根兒沒注意到他西門大官人的過人風度舉止........他也沒象那些根本不用要臉的家夥那樣沖上去砸門瞎叫嚷。他負手站在飯館不遠處那,下意識保持個風度翩翩濁公子形象,兩眼卻直呆呆地盯着飯館大門,似乎目光能透過大門看清裏面再看到那尤物,渾不知外物。
他的本縣交往密切有同好的狐朋狗友們,比如應伯爵,謝希大、孫天化、祝念實、吳典恩、雲理守、常峙節、白赉光,花子虛....和他一樣五心迷醉,魂飛天外,而且表現更不堪,一個個僵屍一樣站在那口水直流........惡心死人......
這些人除了素質本就極其低下,自控能力比西門慶更不堪之外,也是有比不上西門慶的客觀原因.......他們都沒女人了,金、瓶、梅,三者中,金在陽谷突兀亮相了,可瓶、梅卻早不在陽谷縣了,去年就被叛逃狂潮卷走了,不知卷哪去了便宜了誰,同時滿縣的财富,包括這些财主老爺家的賴以高人一等肆意荒淫享樂的錢糧.......也全沒了,都成了空有豪宅店鋪的窮光蛋,當不成大爺了,災中沒被打死,災後沒餓死在剛過去的寒冬,如今還能站在這流口水已經是萬幸了,沒了錢也就沒了勢沒了能奴役盤剝和賴以寄生社會的收入,别說沒女色可花錢享受,就算有,他們也沒錢玩。落地的鳳凰尚且不如雞,何況是他們這種隻是有點家财底子的廢物讀書人或地痞無賴小人物.......也就太久沒嘗到女人滋味了.......憋得自然格外熱切......
西門慶則和這些人有些不同。
這家夥命好,或者是大劫沒到時候,在大災中尚有幸運。
西門慶去年娶了個嬌妻吳氏。
這位吳氏是本縣開藥鋪的吳老闆的獨生女,掌上明珠,婆娘死得早,隻遺下此女,又生得美貌聰慧賢良懂事孝順,老吳格外愛惜,舍不得輕易把閨女嫁出去,也是目光挑剔,一直沒遇到中意的女婿,結果留來留去一一留神就把閨女留到了二十歲,這在宋代就屬于老姑娘了,盡管宋王朝因趙公廉強效影響力推的緣故已經把适婚年齡改爲了滿十八才可......更不幸的是,老吳終于看到個順眼甚至很滿意的年輕人——西門慶,倒貼了很多嫁妝歡喜又難過得把寶貝閨女嫁了,結果卻是嫁了個極擅僞裝的家夥,而且是頭吃人的狡猾惡狼。沒過多久,老吳就被西門慶設法弄死了,一切家産姓了西門.......西門慶也由此搖身一變成了陽谷縣城的西門大官人,過得好不威風體面得意........
但吳小姐多少憶看出了西門慶的不堪本性,也多少察覺了身體不錯的父親得個小病卻一病不起并且轉轉眼間就死了的疑點,知道這其中怎麽也有丈夫做了手腳........這滋味.......可她不敢流露半點,沒了父親依靠,管家什麽的也都成了西門慶的走狗,她這樣的孤零零的弱女子想在這個男權社會獨自立足都太難了,何況是舉報丈夫殺父報仇.....隻能暗自流淚,悶悶不樂,并且總以孝期正常借口推托歡好。好在她的溫順善良(愚蠢好騙)沒引起西門慶大疑心。
西門慶隻當是吳氏是因爲驟然間死了依賴的爹而情傷太深一時難忘才如此。
新婚,這家夥還遠沒新鮮夠,倒也體現出體貼,爲了讓吳氏能開心起來,就帶着吳氏去府城閑逛購物什麽的散散心,結果在半途時,府城突然暴發了叛逃,是不可想像的,誰也沒心理準備的大規模軍民一起叛逃,形成潮流,似乎瞬間漫延到了各縣鄉下,形成更恐怖的狂潮,這種史無前例的狂潮就是神仙也扭轉不了,何況是統治陷入癱瘓的地方官府。震懾地方的軍隊絕大多數都跑了,并且武器在手成了叛逃和搶掠的主力,可利用的民壯鄉勇武力也沒了,州縣的大大小小傲慢驕橫官吏在驟然的叛亂中有心預防也措手不及,在殺上家門衙門的瘋狂搶劫或報複中死得太多,有武藝的武官尚且自身難保.......
這種情況下,往日高人一等的老爺少爺們家隻有倉皇被搶、被強行席卷走、被毆打教訓,甚至被暴虐報複殺光的份。西門大官人在曆史狂潮輾壓下也和其它大官人一樣隻是隻區區蝼蟻,而且是個基層小縣層次的低級蝼蟻,既無權威,也無護衛勢力,隻有倉皇逃命的份。
當時他帶吳小姐出行的馬車,以及大戶人家的牛逼行頭,就是明晃晃告訴瘋狂的世人“我是有錢人,快來搶我”,那叛逃狂潮還能放過他不瘋狂去搶。
這家夥沒死在瘋狂搶劫中,不是有武藝本事大,而是很果斷,一察覺不好,立即丢下馬車,拉着吳小姐和駕車的奴仆就逃,車上準備的用于吳小姐購物開心的幾百兩銀子都很幹脆地抛棄了,吳小姐是準備去閑逛的,當時穿的是利落方便走動的衣服,遇險也方便跑路,如此果斷即時逃走,又熟悉本地,就近逃到了山中的一處偏僻破道觀才避開了狂潮大災。
那處小道觀隻有一個會醫術的老道在住着,以行醫爲生。
西門慶去了避難時,道觀卻沒人了,也不知那老道年紀太大,死在外邊什麽地方了,還是下山行醫什麽的有日子沒在家......反正沒主人在,卻有米面一應生活品,不多卻足夠西門慶三人熬過了狂潮......等回到家就哭了.......耍盡手段獲取的财富啥也沒有了。
不對,還有藥材,家中庫房有存的,門戶大敞夥計不知哪去了的藥鋪中也基本沒人動......叛逃者在乎錢财布匹等其它财富,對占地方不好帶的藥材,尤其是西門慶家的不知摻了多少假藥的藥材沒興趣......這卻讓西門慶不至于災後一貧如洗,店鋪還有東西賺錢,人活着也缺不得藥,再加上西門慶膽大有武藝也可以趁亂去搶去發國難财,也就仍能體面支撐着西門大官人的架子。
象應伯爵等同好老友卻是一跤跌入深淵,店鋪貨物也沒了,城外有田,那也得自己會種能幹,隻能落魄爲不如賤民的窮蛋,本是和西門慶平等甚至高一等交往的,災後隻能厚臉仰西門慶鼻息保點人身安全顔面讨點生活,否則隻得了勢的地痞無賴也能叫他們這些往日的富貴老爺們生不如死,如今隻是比乞丐強點的湊合活着,都這樣了,卻照樣死性難改。
店裏。
武松最關心最急于見到的是兄長,在阮八笑呵呵陪伴下去了廚房,等見到哥哥胖了也似乎白了些且油光水滑的渾身透着幹淨利索精神顯然過得很好很開心,武二郎的心頓時全落了地,不禁欣喜叫了一聲大哥。
武大正專心揉着面,幹得勁勁的,臉上還帶着笑,猛然聽見牽挂不已的兄弟的聲音,先是愣了一下,以爲自己太想兄弟幻覺了,但随即又聽到一聲熱切呼喚,并且一隻大手搭在了肩頭上是那麽溫熱有力而熟悉,他猛一回頭,頓時喜出望外......
武松跪在地上。兄弟相抱,喜極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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渾不知自己一個露面就引起風波的潘金蓮正和店夥計忙着給兩隻吓壞了的小老虎洗澡。兩隻貓一樣萌萌的小家夥讓潘金蓮喜歡壞了。阮大嫂也是。就是野老虎身上的味道太腥臭了,得洗好了才好玩.......
武松和滿臉笑開了花的武大等人過來了。
武大開心自豪地對阮大嫂和小潘道:“這就是俺那兄弟。”
阮大嫂和小潘面對站在一起的兩兄弟形成的更直觀更強烈的對比,禁不住又撲哧出聲了。
當然,她們沒有任何惡意。
這一失聲笑,潘金蓮随即感覺這樣不好,是不對的,趕緊收斂了笑,不好意思地向武家兄弟微點頭以示歉意。
阮大嫂不管這個,也是更有待人接物經驗,不但不回避這種尴尬,反而毫不掩飾地笑着說:“哎喲喂,你們兩兄弟這是怎麽長的?是老天故意如此安排,還是大郎過于愛護弟弟,太賢德,把好東西都給了二郎吃了,哈哈.......”(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