堵着大門看戲的觀衆不清楚這夥人到底是幹什麽的,隻能從形象打扮上大緻判斷可能是在今年的國難中家破人亡變得一無所有而悲慘流落京城求條活路,結果投親不着之類的,又身無分文衣食無着,也無家可歸的難民流浪漢什麽的。
因爲如今京城管得嚴了,開封府與巡城禁軍共同把控京城居民情況,對全城人口布控排查極嚴,以避免再次發生皇皇京城在不知不覺間又成了最方便黑社會滋養壯大的天堂的驚天大醜聞暴現,也防止惡民構成暴力團體再次危及皇城的大害,這些難民在京無業或懶惰不肯以吃苦幹活換飯吃,又因全城大拆遷全面清理棚戶區、貧民窟,以及京城不再允許外地人随意入京随便占個無人住的空房子就能定居下來搖身一變成了京城人,他們在困窘中于京城也無處可安心落腳,加上害怕被官方強行清理出京城甚至被幹脆無罪抓捕起來刺配金印,由合法自由民轉眼成了服刑的罪囚,被官方強行罰爲朝廷的礦工、大戶家的耕奴等苦力強行發配各地,無奈之下才躲避到這座無人的昔日侯府藏匿求存熬過眼下的要命嚴冬.........
你還别說,對這類難民來說,這滿京城雖然即便拆除了全部棚戶後也仍會有無主閑置的好房子可侵占利用.........如今的京城人口少了太多,刨除駐紮京中的二十幾萬軍隊,剩下的人口怕是連當初鼎盛時期的五分之一都不如,還比不上過去稍大些的中等州府的人口數,以前緊張到萬金難求的象樣房産如今也自然有了點富裕的,而且朝廷就算廉價處理這些無主房産,想以此吸引外地有錢人、商賈什麽的來京購房定居落業以補充京城人口并加速京城恢複繁榮,卻仍應者寥寥,一是災後京外也沒什麽大戶了,幾乎全被海盜或移民狂潮連敲詐搜刮帶強搶而掃光了,你想想,連田虎王慶這樣的獨立而軍事力量勢大的反王都成了沒了金銀财寶美人美酒........揮霍享樂的窮光蛋,其他宋境大戶們還能有個好?人沒死在災難中,已經是幸運兒了。京房根本賣不動......但論起舒适、方便、最安全最适合落腳藏匿的地方也唯有昔日的文成侯府這一處無主之地。
這裏就是處京城的犯忌之地、不祥之地,官民都有意或下意識避着這,似乎生怕無意中沾上晦氣,
又被開封府封了門,沒有聖旨就不得重新開啓,開封府衙役和巡城禁軍排查人口再嚴也不會查這。
這又是達官貴人聚居的東城區,屬于通常講的高檔社區,雖然也有很多普通居民定居其間,街面上忙忙碌碌的多的是平民百姓,但巡邏禁軍更多更勤快,誰特麽會想到難民流浪者膽大得敢在巡查嚴謹的這裏把閑置的侯府悄悄當了窩點......
但趙嶽清楚眼前的這夥人是怎麽回事。
藏匿在此的這數十漢子就是京城乞丐,全是以乞丐京民方式活動在京城的惡乞地痞歹徒。
金庸大俠書中所說的組織嚴密、等級分明、勢力更是遍布全國南北的牛逼第一大幫派——丐幫,各位看官們都知道,它在曆史上的宋代是根本不存在的。
城市中有乞丐幫派,但也就是零散各地的這一小夥那一小夥的,由幾個人或至多幾十個人結夥占地盤行乞的松散組織,根本不成氣候,更沒有什麽所謂的強大武力勢力,雖難免行邪惡暴力事,但總體上就是社會中的最弱勢窮苦群體。
但,在這個世界中,類似金大俠描述的那種丐幫真的出現了,至少近幾年在富裕興盛到人們幾乎忘乎所以的京城存在過,并且勢力不弱,一度是京城中勢力最大、行事最猖狂殘忍也最邪惡無下限的黑幫之一,殺人放火搶劫拐賣人口......無惡不作,而且以令人可憐或忽視的弱者面目出現,做惡極具欺騙性,也極方便在京畿地區到處遊走做案而官方難以偵破........
但就象老話說的那樣,再強大嚣張的黑幫團夥,若是遇到較真了的官府鐵了心打壓鏟除,它也是渣,
國家暴力機器一較真轟隆隆開動,縱然張狂牛逼到自信天老大他老二,隻要上天不出手就沒人能收拾得了他的那種不可一世的黑幫勢力也得轉眼化爲烏有,成爲人們茶餘飯後閑聊笑談的又一個曆史雲煙惡事話題之一。
此前,因侯府拍賣的巨款無意間引暴了京畿成了黑幫暴力團夥天堂的可怕現實,朝廷大爲驚恐,相關官員上下空前齊心,苦心思慮施計下套,并動用了當時災後僅剩下的二十多萬禁軍全體出動,搞了史無前例的嚴打專項鬥争,成功地把京城大大小小全部的地痞流氓黑幫掃蕩了幹淨,也把衙門中那些勾結放縱和大力爲黑幫提供方便的貪财不法貪官污吏狠抓了一批,與黑幫團夥等同,全部列入罪犯......
乞丐當時也在嚴打與嚴格清理之列,
不止那些冒充乞丐的健全人全部清理了,連真正殘疾到确實喪失了勞動謀生能力的乞丐也照樣全部掃除出了京城,并随同被刺配外地的黑幫分子貪官污吏,一同押解到遭受海盜洗劫的沿海、江南地或是各地的礦場安置......
刺配的健全者歹徒等,自然可以做流配地方的廂軍或官府軍管的屯田配民、礦場苦力。
殘疾乞丐在這種朝廷驚恐震怒的殘暴無情嚴打風暴中就慘了。
他們幹不了活,純是廢物和社會負擔,
此時的朝廷可沒心情考慮仁善人性體面形象,也沒能力顧及這些人的生死,原本極富裕昌盛時,國家也照樣無視這種還不如野草有用的類群,何況是國力匮乏江山都可能不保的時候。
這些殘疾乞丐絕大多數甚至連路都不能走,負責押解的軍隊都是海盜不要的軍痞惡棍,自然不可能好心地找馬車拉着他們走,更不可能找車用人拉着走那麽麻煩操心,
所以,強弄出京城後,弄到了遠離京城與人煙的荒野之地就抛下了,任這些乞丐餓死或被擴大了生存空間開始進入幸福環境的野獸吃掉。
健全者,在押解途中不老實的,也會被毫不留情地立即殺掉。
亂世用重典,這是必然的。
亂世,人命如草芥,軍隊亂殺也是必然的。
殘疾乞丐者中的那些雙腿健全能跟着趕路的,也沒好下場,
本就是被黑惡丐幫控制着在京畿乞讨弄錢糧的工具,讨到再多錢糧也隻是餓不死就行的工具待遇,饑寒交迫,全是身體極虛弱者,加上押解途中,軍隊有意餓着這些刺配者,免得吃飽了有了閑心思也有了力氣伺機逃跑,他們越發虛弱不堪,連正常的刺配者都餓得搖搖晃晃,有氣無力的,甚至會走着走着突然倒地不起,直接死了或被軍隊立即拖走悄悄殺掉抛棄了,他們這種殘疾虛弱者又如何能跟得上被強迫快速行進趕路的隊伍?
一倒或一拉下,更會被官兵就勢當礙事的垃圾一樣捅死丢棄,屍體都不會埋,就那麽暴露在沿途随處,要麽被野獸享用了,要麽就會是當地人擔心引發瘟疫而不得不主動出手處理了........
但,不論怎樣,京城經此一嚴厲整頓,治安環境頓時變得大好,沒了張狂的犯罪團夥這一群那一幫的得意洋洋晃着膀子到處作惡,連有礙京城市容、大大損害天朝上國體面,卻在往常不好下狠手清理的殘疾乞丐也都再不見一個。
按理說,如此徹底的大清理整頓,嚴打的時間才剛剛過去沒多久,加上禁軍奉命嚴格把握城門清查來京者,尤其嚴禁殘疾者再有機會進入京城混好日子,京城如今根本不應該又存在乞丐,
但這最古老的行當之一,就和似乎無法禁絕的黑社會一樣就是有強大到無法想像的生命力,京城就是有了新乞丐。
這些新乞丐要麽是當時嚴打的漏網之魚,要麽是夾在普通居民中平常有營生而沒顯示出大惡行徑的邪惡無良者。
在海盜敲詐之災後,朝廷看到京城形勢好轉,新編的禁軍也穩定可用了,京城危機不那麽嚴重了,可以采取些強硬無情治理措施了,也是财力支撐不起等多種政治因素的考慮,就斷了對居民免費的每日糧食發放,要居民們以參加大拆遷或什麽自主的勞作營生換錢糧生存,
這一不能不勞而獲吃免費國家糧了,沒了待在家中舒服悠閑喝着熱水聊天打屁賭博.......好日子混,往日享受了太多天子腳下的便利與體面,養成了惡習早慣壞了的京中一些人就立馬開始有變化了,對朝廷大爲不滿,起了賊心思......
拆遷這活,要頂着一日嚴酷過一日的寒風,忍受着饑餓勞苦,更得忍受着官方監工兇暴呵斥鞭打催促趕工以及各種肆意耍權污辱刁難苛刻......
而且累死累活一天能掙到的錢糧也極有限,
幹得好領的多的人家,所得錢糧也不夠兩天吃用的,第二天還得咬牙來堅持幹,這是朝廷有意的政策,不讓你閑着生事,逼你疲于奔命。領得少的就更不用說了,得的錢糧管家中當天的飯能勉強填肚子不至于餓得受不了就不錯了。
這種情況下,那些起了心思的怨恨膽大者,他們可不願意去遭那罪,也丢不起那面子,更不甘心每天累死隻那點錢糧收獲......
并且從朝廷的拆遷大計中看到了某種良機,自然就忍不住行動了,
有的到處鑽營找關系,又搭上舊的新的官方關系,有了衙門與軍中内應,安全又混起了地痞,并結成一小夥一小夥的不起眼不至于引起上面關注的團夥,加強打架鬥毆欺負人的實力,便于更有威懾力地敲詐勒索收保護費,又過上了以前京城最常見的那種威風逍遙底層強力小人物的惬意生活。
最先襲擊趙嶽的那些人就屬于這一類。
另一類就是新乞丐構成的黑幫。
京城民間的新黑勢力自然沒了嚴打以前那種勢力與機會。
嚴打前,黑勢力團夥真是嚣張自在快活壞了,橫行商圈、碼頭、街頭.......
那時,連尋常京中小官小吏或權力靠山不夠硬的豪商之家都惹不起他們,都不得不強忍恨意低頭ft忍受各種團夥的嚣張威脅敲詐甚至當街尋事挑釁随意欺淩毆打教訓。
最自在興盛生存發展,最鼎盛的那個黑道黃金時期已經過去了。
在上升高度到朝廷和皇帝都在警惕關注下,這些新勢力團夥自然不敢把下手對象放到能繼續享受吃公糧的權勢群體身上。也沒有根子不硬的豪商可敲詐玩弄。
京城如今一時半會是沒富豪了。根子不硬的豪商如今都在當拆遷苦力混活命呢。
他們的目标正是那些不得不參加拆遷換食的百姓群體,也隻能是這些群體。
大拆遷這些日子以來,每當拆遷大軍結束一天的辛苦勞作,散開各處帶着錢糧垂頭喪氣疲憊不堪地回家。這些新團夥就會出手了,要麽展示了暴力實力與兇殘可怕震懾住......天天掐着時間點到拆遷人的家收入實情,“公平合理”按比例挨家挨戶“收租”,要麽幹脆在半道上下黑手打悶棍,把目标的當日所得全部搶走.......
這後一種作惡方式的主體就是丐幫了。
新丐幫成員的整體戰鬥力比不上新地痞黑幫,争地盤争不過地痞對手,無法象地痞團夥那樣按實力與地盤劃分,分片霸着一個個居民區從容收保護費,就采取截胡手段在半道對拆遷者下手......
爲了搶劫成功的效率與掩藏面目蹤迹,拍闆磚打悶棍下手更狠毒........
作案多了,引起民憤大了,到衙門告狀的多了,自然會引起官方的一些警覺和調查,抓捕........
黑乞丐們做案就得更小心算計好,也有便利處,卻是不用象地痞黑幫那樣局限于某一地盤不能随便垮區作業,乞丐們可以滿京城亂竄,想去哪去哪,逮到合适機會就随地下手,然後遠離事發地而去。
但,做案可以随意流竄,讓開封府衙門就算有心重手整治,也一時很難措着頭緒一舉收拾掉他們,可這落腳的能提供藏身安全的地方可就沒那麽自由随意好選了。
黑丐們,有的團夥不得不利用暫時還大量存在的貧民窟棚戶區遊擊藏匿,今天一個地方,明又換到别處了,這讓官府摸不着頭腦,搜查和抓捕增加了數倍困難,但黑丐們也不得不每天費心費事東搬西藏,過得倉皇忐忑不得好安生。
而趙嶽眼前的這一夥黑丐就是很明顯比其它團夥聰明的團夥了,膽子也夠大,敢安窩長久在此,行事也比其他團夥更兇殘狠毒有力......
隻是他們再聰明狡詐,再千算萬算,也萬沒算計到此地舊主家的人會在這個敏感的時候進京并且突然奔這來了。
趙嶽也是事先知道這藏着夥乞丐歹徒,才有意來這解決午飯的。
否則,這沒人住,什麽也沒有,趙嶽一行來這難道是喝風當午飯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