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竹葉青、黑寡婦這對夫婦來說,你說别的保證說得再好也沒用,根本不敢信,但是滄趙家的人,他們就信了。
想求證對方到底是不是滄趙老二的梁山人,想确認對方是不是在耍詐,毒藥發作之際,已經沒那個從容時間了。
這對夫婦當然不想死,也覺得自己不該死,一咬牙,決定賭一把。
黑寡婦指指時遷搜出來的幾個小瓷瓶中的一個黃布塞的:”這是解藥。“
說的也是實情。
最主要是他們知道薛弼是因爲梁山之行而倒黴的,梁山人來解救薛弼的可能性也是合理的,更是唯一可能的。
黑寡婦的毒藥異常歹毒,發作迅猛,放倒人的時間很短。
但時遷出手及時。展鵬得以在第一時間從容拔除毒針,開刀放了毒血,并紮緊膝彎處防止殘存的餘毒上行,處置娴熟得力,極大延緩了毒性發作時間,更削弱了威力。
而毒針紮透堅韌的皮靴後能入肉的深度有限,小小針頭能浸帶的毒更有限。這再次降低了毒性威力。
如此,即使不吃對症的解藥,展鵬也未必會死。
隻是這時代的檢測手段太有限,想從血樣中迅速提取和分析出所中的什麽毒,并找到解法清除餘害,那幾乎是不太可能的事,即便海盜帝國已經具備了比較象樣的科學檢測試驗室。而楊林和時遷是萬不肯讓生死弟兄有多餘的一點危險的。
所以,無論怎樣,時遷都第一時間做出交換的決定,全力争取達成。
這對毒夫婦所中的毒針實際隻是海盜帝國化學提取合成制劑的一種高效麻藥,主要是手術麻醉研制的,沒有殺人的毒性,卻最能騙此時無知的世人,連這對用毒高手也照樣騙了過去。
當然麻醉劑也沒解藥,時間就能自動解除麻醉的藥效。
時遷知道這對夫婦此時的疑慮忐忑心情,解藥到手了,懶得廢話再欺騙做解釋,而且怎麽解釋也沒用。
他幹脆把兩塊帝國出産的巧克力糖豆冒充解藥給夫婦一人一顆服下。
”我的毒針之毒特别了些,世人無人可解。獨門解藥藥效也慢了些,但保證好使。你們死不了啦,不必多疑。但也短時間動彈不得。這也正好避免你們再起賊心思做惡。這樣我們省事,你們也不用懷僥幸卻找死。對大家都好。“
竹葉青和黑寡婦到了這地步,隻感覺渾身麻木不靈,癱倒在地隻眼珠子能自如轉動,心中驚恐,很懷疑時遷的誠信,但已經隻能聽天由命了。
另一邊。
楊林已經和想趁機逃走卻到底沒逃得及的薛弼和鄧林接上話了......
再次死裏逃生,薛弼感觸更強烈,激動感慨中都不知該對楊林說什麽感謝話。
他萬萬沒想到梁山的人會主動遭罪冒險跟蹤而來解救他。
鄧林更是激動得眼淚差點兒落下來......
但就在這喜悅時,意外再現。
數十兇惡大漢悄然從四面八方包抄了上來,潛行到了幾十米外圍住楊林這些人後,看到已經暴露了行蹤,就幹脆從遮掩行蹤的樹後紛紛亮出身形,在被圍的人的驚駭目光中哈哈狂笑着個個持刀槍公然進一步迅猛圍堵緊逼上來.......
薛弼再次駭然得亡魂具冒,不禁失聲叫苦:”一災又一災,莫非今日我合該死此?“
包圍來的這夥人中領頭的大漢聽到薛弼驚恐苦澀的自語,得意又不屑,不禁笑罵道:“薛弼,你算個什麽東西?”
“你以爲就你這樣的兩指頭就能捏死的弱雞仔卑微小官囚徒也值得爺爺們頂風冒雪遭這大活罪跟蹤來收拾你?”
他的嘲弄引起這幫身份不明的人一陣放肆狂笑。
有個家夥譏笑道:“當官的讀書人不都這德性?哪個不是眼皮子朝天,自大,自覺高人一等金貴重要得很?”
另一家夥嘲弄道:“這傻比把自己當個人物呢,淪爲最下賤囚徒了還在自覺是個别人必須重視的了不得大人物呢。”
一連串粗野無情嘲諷把本就已經有了深刻悔悟的薛弼罵羞愧得無地自容。
癱地上動彈不得的竹葉青黑寡婦夫婦瞅着這夥人,面色驚疑不定,随即又迅速化爲絕望。
他們不知道背後指使他們來殺薛弼的權貴是不是還安排了後手以求更穩妥,但都意識到失手被擒的自己必無幸理。
以那些達官顯貴的一樣的心性,辦不成事又洩露了秘密的就是沒用了的人手,必會毫不留情地殺人滅口以絕後患。
解差鄧林則滿臉驚疑恐懼,顯得誠樸的臉上此刻眼珠子靈活亂轉。
他實在不明白了,對付個薛弼而已,今日怎麽這麽多意外?
這時就聽那帶頭漢子槍指楊林時遷喝問道:“你們是文成侯安排潛伏東京的人吧?”
楊林時遷自然不答。
根本不理睬。
那漢子也不用他們回答,緊跟着又是冷笑一聲嘲弄。
“我家大人早猜測賊滄趙在東京城必留有後手以窺測朝廷動向,順便幹些和朝廷作對的事,當初侯府全部撤離不過是個糊弄朝廷的表相。嘿嘿,今日逮你們正着,果然應驗了大人的猜測。”
“我家大人真是那什麽目光如......如炬。腦子就是好使。趙公廉号稱聰明絕頂又算個屁,豈是大人對手。啊哈哈.......“
另一頭領樣大漢獰笑道:”我的兒,你們被包圍了,識相的就趕緊乖乖投降給爺爺磕頭,省得爺爺動手費事。爺爺我最心疼乖孫兒,自會放你們生路。“
說着,聲音變得越發陰毒:”别仗着有點本事就懷了僥幸。不怕明告訴你,今來的都是軍中好手,瞧見沒?光是昔日的京城武館館主高手和大幫的幫主好漢就七八位。你們這麽幾個人,傷的傷,弱的弱,就是渾身鐵又能打幾根釘?”
“老實棄刀束手就擒,積極配合交待清趙公廉在京城還有什麽貓膩,幫朝廷全挖幹淨了,你們才有活路指望。”
威逼誘惑呼喝間,這夥人絲毫沒停止包抄逼近,已穩步逼近到十幾米左右處,顯然都些作奸犯科的慣犯好手。
亡命厮殺一觸即發。
被包圍了,前後左右全是兇惡大漢,解差鄧林有心鼓動薛弼趁混亂一起單獨逃走,卻也自知憑自己的本事,就手上這條區區水火棍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護着薛弼沖破這麽多人打出封鎖圈的。就是隻顧自己逃也沒任何把握。
他左右轉着腦袋防範後面突襲上來,滿臉焦慮急速琢磨着......
薛弼卻是隻有閉眼等死的份,什麽也不用費腦子想了。
别說他不會武,兩手隻有拿筆的能耐,就算會武藝,這副傷痛饑餓的軀體也無力反抗,連逃跑也沒力氣。
僅僅站着都打晃呢。
竹葉青和黑寡婦急得直瞪眼,可惜别說跳起來自衛,就是張嘴說話都張不開,空有一身本事。也不知中的是什麽毒這麽可怕,連嘴皮子和舌頭都不好使了,隻眼珠子能轉轉,但感覺眼睛也越來越麻木轉不動了,意識都漸漸模糊不清。
他們很懷疑被時遷騙了。
滄趙也未必百分之百遵守誠信。可後悔晚了,實際也沒後悔。給解藥是唯一可能的活路,隻是現在怕是正在死去........
展鵬還在解毒過程中,戰鬥力也沒多少,此時也不适合劇烈活動,等于也是個廢人,對破敵于事無補,反是拖累。
時遷?
硬碰硬的戰鬥不是他擅長的,但憑他的輕功、暗器、詭異靈巧刀法和内甲防護,想借助森林有利的地形竄樹鑽空子逃怕是沒人能攔得住他,自保逃跑能力怕是有餘,但當抗敵夥伴隻能算個人手。
隻楊林具備真正的硬戰能力,卻勢孤力單......而對手來自軍中,包抄中也隐隐約約形成軍陣配合......
雙方勢力差距太大。
所以,來的這幫人十分有把握取勝而輕狂自信。
爲首的那漢子見楊林橫刀緊握一副拼命的架式,不禁獰笑喝道:“省省吧,小子。亂刀之下,你還想活?”
這話引得衆人又是一陣轟笑,但實際上沒人真大意。
困獸猶鬥才是可怕的。
對手雖勢孤力單,絕無勝理,但拼死反抗,殺一個夠本,殺兩賺了,固然難逃一死,但包圍者也總得有人死傷。
誰知對手會從哪突圍。若是大意不備,死的是自己,那就不好了。
就在這時,楊林突然動了,主動發起進攻,大喝一聲,邁步前沖,直奔爲首的披甲漢子。
那漢子獰笑一聲:“還想玩命反抗?”
笑罵間,手中大槍噗楞楞一顫,幻起一片槍影,随即兇猛紮出,利用一寸長一寸強的長度優勢先威脅到對手。
他本是京城槍棒館館主,是京城民間赫赫有名的使槍高手,教過的門徒無數,原本日子過得富有,有面子而嚣張自在,但在京城“掃黑打惡”專項風暴行動中被禁軍大清早突襲包圍了武館逼迫得隻得帶弟子一起束手投降,随後因本事和京城人脈關系雖被列入對京城有威脅的非好人範圍強迫編入新禁軍中,卻搖身成爲更體面威風的指揮使,領一營将士。
他對自己的本領很自信。此時又是占盡優勢,豈有所懼?
但長槍精準紮向對手前心,對手擺刀兇猛一撩,他就感覺手中一輕,槍頭連着一尺多長的槍杆居然被一刀削掉飛了出去。
槍杆雖然是木頭的,卻是手臂粗的堅韌木質,外表全是油光水滑的硬皮,裏面全是堅韌的木筋,鋒利的重刀正面砍上去也不過是在槍杆上剁出個細縫潛牙口,不必在意,就算是神力猛士揮舞重錘猛力砸中也未必能砸得槍杆開裂......有農村種地經驗的讀者可以比照一下刨地的鋤頭那長久使出來的光滑堅硬的杆,那是鋒利的斧頭也很難幾下子砍斷的。
可,槍杆居然就是被一刀削斷.....
楊林對自己的寶刀鋒利程度非常有數,極自信,極有技巧地全力一刀斜劈果然成功削斷了對手的長槍,在對手稍一驚愣失神間,他借反作用力順勢回刀前撲,樸刀一個穿刺,正中對手的肚腹,手上加力一拉就把對手開了膛......
剛才還自信滿滿的指揮使驚恐低頭一瞅,皮甲與肚子一并上下裂開大張,鮮血混着斷掉的腸子噴出肚子.......他大吼一聲,擡手似乎想把斷槍杆砸向對手的腦袋拼死拉個墊背的,或是逼對手後退放他可能的活路,卻雄壯的身子一踉跄,頭暈目眩,渾身的力量如奔洩一空的洪水一樣轉眼失去,哪還站得穩,轟隆栽倒在地.......
京城和軍中赫赫有名的用槍高手,本次帶隊的指揮使大人一個照面就被幹掉了?!
此來的禁軍黑社會成員無不驚駭失聲,臉上的猖狂得意凝固,尴尬驚恐扭曲......形成古怪神情。帶隊的副将就在指揮使身邊不遠處,看得更真切,感受得更強烈,吓得不禁一哆嗦,本能連退數步,自己不那麽孤身突出了才止住。
就在這時,隊伍後面突然響起一連串慘叫聲。
副将和前面的将士驚恐回頭一瞅,不禁臉色大變。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不知何時他們身後出現了另一夥人,他們被後來者反包圍了......副将也有點明白了,對面這位悍勇過人樸刀漢子剛才主動沖殺大喝......一切其實不是困獸猶鬥,而是爲吸引注意力都在他身上,讓摸上來的人可以趁機逼近而偷襲......真陰險,也太可怕了。怎麽會還有敵人呢?之前潛進林來,他們也留意防止樹林裏有埋伏,可是怎麽看也什麽也沒發現啊。
楊林也是老間諜頭子了,天性機警謹慎,若不然也不會得個綽号錦豹子,又一向按滄趙做事傳統和規則,那都是一環扣一環,環環相扣。楊林等來救薛弼,不是孤身行動,後面有接應的人手,還有負責偵察斷後的,正是斷後的探子發現了另有一夥武裝分子從京城追蹤來,自然通知了備用人手有了反擊準備。
這一突變,雙方人手就差不多持平了。
但楊林手下參戰者都是潛伏京畿的核心好手,是專業培養訓練出來的真正帝國間諜,刀法好,更人人一手暗器使毒等功夫,還有幾架強弩和弓箭助戰,對手禁軍全是昔日京城的民間黑勢力成員,打順風仗時有信心而骁勇,一落入圈套被反突擊就慌了,鬥志全無,隻顧逃走,入軍訓練的戰陣和軍紀全忘到了腦後,隻有人性本能和當流氓惡棍時的老習慣......
越怕死想逃卻得死,到了一個沒逃了,全部死在野豬林中。
按慣例,對屍體全部補刀後,絕無幸存的隐患了。
楊林指揮着把太靠近林子外圍能被過路者輕易發現的屍體全拖到林子深處。
天似乎感受到此處的血腥煞氣,風雪更大更急了,風卷大雪彌漫天地,十幾步外就幾乎難分人影。
一陣馬蹄聲突然傳來,并不急但已到近前,
風雪中赫然鑽出了五騎,個個一身黑色皮衣皮褲子皮帽子,隻露出鼻子眼睛。
楊林等本能感覺這五騎怕是紮手的不一般人物,對此意外都是一驚。
而五騎也居然驟然停了下來,顯然是聞到血腥味,更發現了林邊屍體拖走後留下的滲人血迹。
楊林這幫人都是訓練有素的,第一反應是前後包抄五騎準備不惜代價殺死或拿下,以防洩密。卻驟然聽到五騎最前面的那人突然呵呵笑起來。
“大木,好久未見了。”
楊林一聽這笑聲這話,頓時喜出望外,拔腿飛奔向五騎,歡喜叫道:“二爺,你這麽快就來啦。”
楊林的正經間諜代号是“木衛一”。大木是楊林和趙嶽之間特設的戲稱,唯有趙嶽一人知曉。
來的正是趙嶽一行。
...........
略一了解楊林和手下在這出現的原因,趙嶽哦了一聲,瞅着滿臉不知是喜還是悲正激動不已的薛弼,又瞧了瞧麻醉昏迷的竹葉青、黑寡婦,最後緩緩轉頭看了看義士解差鄧林,卻突然跨步上前飛起一腳正踢在鄧林小腿迎面骨上。
鄧林正彎腰微擡頭看着趙嶽,臉上謙卑敬仰畏懼慶幸等複雜神情一僵,被踢飛老遠,跌落在地時慘叫格外凄厲聲大。
這一意外變故驚呆了在場所有人。
都不明白趙嶽爲何會對一個良知未泯的義士衙役不誇獎反而如此殘暴。
但随行的龍虎二衛太了解趙嶽,立即反應過來,縱身如風追了過去,一個踩住鄧林的雙臂,一個熟練檢查了鄧林的嘴巴,沒發現什麽自殺的秘藏後,雕龍一腳踩在鄧林的斷腿上碾動,痛得鄧林面目扭曲更慘叫不疊。
“說,是誰安排你裝義士救薛先生的?”
鄧林哪抗得住這種折磨,慘叫中含糊叫道:“耿相,耿南仲那老東西.......啊.......好痛.....求你别踩了,我招了。我什麽都招。求求你.了......”
'耿南仲?“
趙嶽笑了。
又是這老東西。好陰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