劣迹斑斑的官兵投不了海盜,隻能繼續混大宋。
不想逃走當玩命的強盜整天面臨被官府剿殺,就隻能老實繼續當大宋的兵,繼續被當官的踐踏盤剝。
後不後悔自己行兇做惡斷了唯一的好出路,得瑟得連兇惡海盜都不稀得接收,真徹底成了該死的人渣,隻有他們自己心裏清楚。知錯以後會當個好人,還是變本加利做惡破罐子破摔,也仍然隻有這些爛兵自己心裏清楚。
各地官府慶幸的是,太多鄉間惡霸在遷移潮的混亂中被殺搶,而自己老實縮在城裏家中沒逞強出頭躲過了亂流。
他們還慶幸的是駐軍還有兵在,衙門衙役也基本齊全,并且從中發現了克制海盜利用官兵内亂輕易取勝的秘訣。
海盜不要罪惡者。
那惡人若是當了兵就沒機會投靠海盜。由罪惡者組成的駐軍就不會成了勾結唿應海盜殺官破城的内患。
這次縮家裏顧不得公務軍務,卻正好無意中放走了心向海盜或私通海盜的兵,無形中消除了無法有效鑒别的内患。
駐軍将士流失形成大量空缺,正可吸收罪惡者入軍重新建立起防禦力量。
在官府心裏,尤其是士大夫心裏,對罪惡小民不殺死清除以安定社會,就應該編入軍中當賣命消耗掉的卒子。
大宋可是一向有罪人充軍以贖罪并壯大國防力量的傳統。
于是乎,牢中罪犯和民間地痞流氓惡棍惡乞丐都成了官府盯上的目标,紛紛被抓來強行蓋上金印編入軍中受訓。
駐軍迅速恢複正常編制。
但這次,官府和軍官們沒有象以往必然會的那樣趁機大肆克扣軍饷吃空額,不但迅速搞了滿員編制,而且一反常态開始勤快起來,加強訓練和控制軍隊,努力提升軍隊的戰鬥力,敢搗亂的新兵立斬,訓練得罪犯惡棍們哭爹叫娘。
連習慣忙着當官卻很少幹職責内正事的将帥們都積極肯幹起來,紛紛出馬親自指揮訓練軍隊,不惜吃苦流汗。
這個巨大轉變自然不是官僚們覺醒了良心,從此想當個好官或克已奉公能征慣戰的将領。
完全是被吓得逼得振奮一把。
若再肆意踐踏盤剝将士,再甩手當悠閑富貴軍大爺不好好管理軍隊,再軍隊戰鬥力還是渣,再軍心還仇視自己,那再有類似此次的災難來臨就很難說能幸運躲過。軍中多邪惡劣迹者,更不乏膽大狂妄窮兇極惡之徒,這樣的手下軍隊,就是不能投靠海盜,但若是被踐踏盤剝得怒了有機會報複上官了,也會殺官鬧事。
當不了海盜,還可以當禍亂大宋的強盜。這對罪惡者将士照樣是條出路,而且很容易走上那條路。
險惡形勢下,當官的隻有少貪點少克扣點,把錢糧發到将士手中,讓将士吃好點生活得滋潤點,寬恕罪惡者以往的罪過,給出重新做人和搏取前途的機會,才有可能攬住軍心聽招唿。才能再遇到災難,有兵有勢力保住性命财産。
這種想法是不是一廂情願,官僚們自己心裏也沒有底,但沒别的良策,隻能先盡量克制自己的卑劣努力如此試試看。
因此,白居中的災區重建政策還沒當上宰相對皇帝賣弄時,已經漏洞百出,數條成了一紙空文。
但士大夫們習慣安坐衙門朝堂聽虛多于實甚至完全瞎編的報告,更習慣實際是熱衷于按自己英明的見識拍腦袋憑空想像着來做事下政策指令,沒有實地調查因地制宜的傳統觀念,自然難知自己錯誤百出甚至荒唐可笑,隻有自信滿滿。
秀才不出門,便曉天下事的自負就是這麽來的。
說起來可悲,中國,自盛唐後,代統治者就不再睜眼看世界,和美洲大陸的美國一樣,因中國的天然大陸地理位置必定形成國土大國,因此就瞎自負的自诩天朝大國,既不實際了解外界甚至不了解本國真實情況,也不屑更不肯吃苦去實地考查接觸了解,按傳聞想像把世界其它地方都看成野蠻落後之地,把其它地方的民族一律稱之爲番人,自覺文明程度高人一等,自負富強繁華冠蓋天下,總是一口一個我大宋如何如何,我大明如何如何,我大清如何如何,大來大去的結果是,大宋被小金滅了,後人不吸取教訓,大明又照樣被女真小族滅了,大清?都不稀得提了。
所謂的番蠻在搞熱武器推進工業文明了,中國還在刀槍之乎者也,拼命愚民,還無知無畏自負得很,結果被虐的…….
坐在舒适的辦公室閉眼拍腦袋做決策,憑個人見識意志興趣功利心任性下政令,脫離實際,禍國殃民,這種士大夫官僚作風到現代也照樣上演不絕。根源不是一般的深。
類似的,就算睜眼看世界了解世界了,有了一定實力,也别狂妄自負的動不動大來大去口頭痛快了卻招人恨。
我大英帝國,我大日本帝國,我大韓民國……..大來大去,還不是繼續龜縮在孤島窩着給别國當小弟當狗使?
還得堅持老祖宗的悶聲發大财,不必要嗆聲時就悶聲全力壯大自己,這才是正理。
白居中自以爲是,算計得可笑,和朝堂與地方官員忙着蠅營狗苟,大宋要亡了,還在瞎折騰,這還不算什麽。
重頭戲還得官場根深蒂固的蔡京來唱幾出歹毒精彩的。
蔡京了解不了解地方具體情況,知不知道白居中搞得那一套不切實際,這不重要。
他看到的是白居中以利誘之迅速安撫拉攏壯大着黨羽勢力,看到的是原本是他黨羽的官僚或明或暗有不少的轉投了白居中這個現任的又年輕看似前途更廣大的宰相。至少是黨羽的人心動蕩,有人心大量流失這種趨勢。這種趨勢若是任其發展下去,那他老蔡想再尋機複起,難度會越來越大,機會越來越渺茫。
決不能讓白居中得意下去。
蔡京受兒孫死亡的打擊不輕。
但他是爲了權力連最有才的長子取代他當宰相領導蔡家能更長久興盛這種好事都不浒的獨貨,他心裏隻有他自己,若說被兒孫死亡這種事能打擊得如何沉重如何灰心喪氣傷心欲絕以至于從此沉淪着甘當平民混吃等死就是笑話了。
實際上,蔡京搶先一步入皇宮告罪獲得脫罪,離開皇帝的眼,那心就已經從兒孫死亡的悲痛中轉移到權力鬥争上。
他貓在府裏老實待着養傷,關門閉戶似乎不納外客,不再接觸官員不參與官場政事,暗地裏卻沒片刻放下算計聯絡。
白居中還有兩下子,一威脅到他的複出希望,他立即暗裏開始搗鬼。
必須毀掉白居中的災區重建策略。
否則讓正壯年的白居中幹出了成績,讨得皇帝歡心信任,坐穩相位長久幹下去,不知還能活幾年的蔡京就沒機會了。
爲證明白居中治國無能,爲皇帝不得不還用能幹的老宰相,蔡京不惜讓大宋的局勢進一步糜爛來赢得複起機會。
一時間,一封封秘信由蔡府發往各地。
蔡京遍布朝野的勢力接到指示,紛紛而動。
這當中想得最大,幹得最狠的首推蜀中最高長官成都府知府朱勝非這個北宋末也很有名的蔡黨奸賊。
蜀中因地理環境所限,進出不便,消息也相對閉塞,在其它地方大規模暴發流民逃兵和暴亂局勢失控時,蜀中卻獨自相對安穩,至少沒發生當地駐軍大量逃離并彙聚成流寇殺搶沿途罪惡大戶豪強後投奔海盜的可怕兇事,統治秩序還算正常。
成都知府兼蜀中鎮守使朱勝非,本就貪饞蜀中的富裕,有心借機學學高俅,也玩玩誣陷私通海盜殺大戶發大财,同時大力削弱蜀中強大的本土勢力對官府由來已久的對抗牽制,更方便自己控制,一舉兩得,接到蔡京秘信中的暗示,心中一喜,放開了會搞亂蜀中的顧慮,心生一計,立即打發親信去聯絡蜀中各地當知府知縣的同黨和攀附者,準備發動一場立功又發财的好戲。
好人好官想搞點陰謀,總顧慮良心名聲、顧忌影響,顧慮這個,顧忌那個,猶猶豫豫好不容易說服自己發狠下定決心動手了,卻又在最關鍵時刻總被背叛出賣,結果算計别人不成,自己反而成了羅網中的悲慘獵物坐牢甚至丢了腦袋,還滿門遭殃。
而壞蛋,尤其是朱勝非這樣的北宋末因官位低隻能屈居二等大奸賊的人物,想玩陰謀,那真是果斷而周密。
蜀中各地官府按白居中的移民填充沿海指令,把百姓想移民需要向當地官府申請資格的告示到處張貼,貪官污吏們看到商機,紛紛摩拳擦掌準備把手中權力發揮到極緻狠狠從主動送上門的百姓身上刮一番油水。
可,蜀中百姓如今也不是當初那麽無知好敲詐盤剝了,本就是少數民族雜居地,自古盛産土匪,民風彪悍,有天下未亂蜀先亂的形象,又見識過上次的移民風潮,心裏有譜,除了膽小老實的,根本不鳥申請的限制,想移民,直接收拾家當拔腿就走。
貪官污吏想趁機勒索錢财,做夢去吧。
這時候,入蜀的陳希真、馬靈這幫海盜帝國來的将領也添了把火,配合着提供策應保護等方便,鼓舞百姓直接遷移。
這讓想借機發财,眼睛都瞪紅了的官僚,尤其是下面具體辦事的刁吏,美夢紛紛落空,都趕緊想壞水控制百姓。
陳、馬二人入蜀培養當地武裝勢力,眼下的目的不是伺機奪取蜀中政權。
大宋還不到滅亡的時候。民間衆多該死該被時代淘汰的人還活得很活躍嚣張或者繼續麻木不仁自私愚蠢。蜀中号稱天府之國,是大宋依賴的繼江淮江南之後排第三位的賦稅重地,對大宋存亡有舉足輕重的意義。眼下還不能砍掉大宋這支依仗。
否則,江淮、江南的經濟此次遭到重創,一時無法大力支撐大宋财政,再沒了蜀中來源,隻西軍軍費就無法支撐。
陳馬二人入蜀是奔着摧毀當地的少數民族土司制度來的。
常言道:沒有千年的王朝,隻有千年的土司。
中國,僅僅到了宋朝,王朝也已經更替了無數次了。但強大的土司,尤其是雲貴廣西藏區這樣的地形複雜險惡地區,不少的土司家族延續了已經何止千年。
這些土司一代代紮根山區統領野蠻少數民族,官府難以有效管治複雜的山區,隻能順勢放任并委托土司代爲治理一方。
土司們就是一方方土皇帝,權力極大,政治經濟軍事人口财富刑罰樣樣說了算,直接決定着部落居民的生死榮辱,更聯姻結親相互唿應,稍有點勢力的土司就可以根本不鳥當地官府的招唿,我行我素,肆意橫行。
強大的土司,那作派就更不用說了。
官府你想把手伸到我的地盤辦事,那得看我願不願意配合,想要點賦稅上繳朝廷充充爲官一任的政績門面,那得我得更大自治權有更多好處,讓本土司滿意了點頭才可分點賦稅意思意思。
土司家族在當地的領導地位和王朝帝位一樣自然是經過血腥兇殘争鬥才形成的,統治權一樣是屍體堆成的沾滿人命和鮮血。
即使有良善之名的土司,也不可能真的那麽幹淨純潔,無不血債累累,不知害死多少無辜者。更何況如此權勢家族從來不可能少了心性兇惡肆意害人的敗類子弟,更增添了罪惡。加上愚昧殘酷的風俗信仰,常草菅人命,那罪惡就更數不勝數。
土司作威作福肆意統治權可是比皇帝大多了,随心所欲多了。皇帝還要顧忌天下人心。土司不用,敢反抗,直接暴力屠殺。
也就是說,土司的統治總體本質是不受約束的愚昧殘暴。
這種挾裹深山民族,做無形中的獨立王國,不聽王朝管理統治教化,愚昧殘暴統治并阻礙少數民族接受文明進化的土司制度一向是時代進步的毒瘤,更是每一代王朝統治者頭疼的事,對土司無可奈何,隻能威其依附,并不能真正統治教化山區。
這種危害一直延續到解放後很久才慢慢消失。即使到了二十一世紀,中國也仍然時不時遭受一下流亡土司的指控刁難。
由此可見土司制度的禍患之大,遺患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