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惡虎盲目崇拜宋江,不知這是隻給點恩義就正大光明要人用命來還的瘟神掃把星,滿心歡喜下盛情邀請宋江上山坐客。
王英叫道:“公明哥哥,以前隻聞哥哥大名,好生仰慕,隻可惜不得相見。今日天幸得了緣分,終于見着了,既到了俺們青峰山地界,怎麽可以不上山坐坐讓小弟好生招待親近?”
燕順、韓伯龍嘴笨不會說得動聽,卻也一齊力邀。
宋江有盤算,自然願意,順勢呵呵笑道:“三位兄弟瞧得起宋江。宋江怎能不好好和弟兄們聚一聚?”
三惡虎大喜,衆星捧月般擁着宋江,歡歡喜喜上了山寨。
燕順不由公說,推宋江坐了當家主位。
宋江暗喜卻連忙推辭站起來道:“宋江是客,怎可客占主位?”
燕順道:“哥哥哪裏是俺們山寨的客人?燕順不才把哥哥當親大哥。哥哥若是願意。這青峰寨以後就是哥哥說了算。燕順願當哥哥手下一小弟,哥哥但有吩咐,無有不從。”
王英叫道:“說得好。
公明哥哥萬不要再推辭。不就是個位子嗎?
哥哥莫說入夥,就是來歇歇腳就走,也坐得。隻恨青峰山寨寒酸不成氣,比不得二龍山那等大寨,哥哥坐了那交椅委屈了哥哥。以哥哥大才,就是坐了那二龍山的當家位子,取代了晁蓋又算得什麽?”
韓伯當也突然開了竅,叫道:“依俺看,哥哥就是坐了龍庭當皇帝也坐得。”
這馬屁拍得過火。宋江聽了既受用,心中得意洋洋,又不愛聽反宋殺皇帝的話。
三惡虎哪知宋江心思,見宋江仍在猶豫似不肯坐,就不約而同一齊跪拜在地,這會是納頭便拜,拜得那個實誠。
宋江趕忙上前一一相攙,“兄弟們快快請起,切不可再如此。小可坐了就是。”
扶起三惡虎,宋江這一瞬間心中萬分得意,差點兒忘形。
想那晁天王坐鎮二龍山,執青州綠林道牛耳有日子了,卻始終不能得青峰山這股人馬入夥,至今不能讓三惡虎低頭認小追随,而我宋江和這三虎沒有任何關聯,沒有結三虎任何恩義,卻第一次無意中經過這裏就被三虎心甘情願尊爲老大個個願意死心塌地追随。這,就是差距。
一時間,宋江對自己在二龍山的前途充滿無窮信心和力量,更感覺這趟清風寨之行是走對了,不然怎麽會收了得用的七匹狼,怎能遇到胸中廣有謀略和眼光的湖山神這等強大臂肋盟友,怎能結識這眼前的三虎勢力?
花榮賢弟當真是我宋江的福星吉兆。我這當哥哥的惦記着他,好事就接連不斷。
一念至此,宋灑不禁心中火熱,越發想早日去清風寨見到勇猛機智精細忠義的小兄弟,但急不得,眼前必須好好把握機會籠絡住這三頭得力的爪牙惡虎,把這股勢力穩捏在手心。
趙雕龍趙繡虎一看宋江混上了青峰山,就不在繼續跟蹤保護。
青峰山到清風鎮這一帶的大危險因素隻有青峰三虎。宋江一行在這裏能順利過關,剩下的路就不必暗中關照了。若是宋江一夥沒死在青峰山三惡這,卻死在并沒多遠的去清風寨的路上,栽在黑店或什麽歹徒手裏,那說明宋江該死,混江湖綠林好漢,連這點小坎都邁不過去,也沒有資格擔負二公子寄托的大任,死,他就死了吧。宋江不是不可或缺的。
二小将飛速返回清風寨,進了花榮家後院,見到花榮正在練武,不是練箭槍,而是練拳腳腰刀步戰。
海盜帝國要求将士在亂軍厮殺中一旦失掉自己稱手的武器,赤手空拳也能搶到武器,拿什麽就能有效用什麽,帝國新技術制造的盔甲輕便堅韌,不再是大将作戰的負累弱點,失了戰馬步戰要一樣能有效厮殺照樣勇猛耐戰,不能丢了稱手武器,沒了戰馬就成了泛泛之輩随随便便讓敵人小兵就宰了。花榮就是在按這個要求來。
他的箭法世上早就少有匹敵,槍也已經進入超一流水準,騎術精湛,其它武藝能力卻還不夠強,一直在努力加強。
陪花榮對打練習的是新收的溫奇、溫顯兩小年輕。
奇顯兄弟也是在通過這種方式提升綜合武力。
趙嶽有意栽培奇顯,根據師門強調厮殺訣竅而不是套路招法的絕學有效完善這對兄弟祖傳的鞭法,也指點了不少其它本事和打鬥經驗,但可沒時間師傅一樣天天長時間教導二人逐步在練習中領悟。實力足夠、精力過剩又閑得沒屁事的花榮自然而然擔當了二人的實踐教練和對象,也從領教溫家迅猛無鑄鞭法中受益匪淺,共同得到提升。
花榮看到盯梢保護宋江的龍虎二小将回來了,立即停手,臉上閃過一絲期待,又轉爲有點恍惚,猶豫了一下還是問:“莫非公明哥(哥),咳,宋公明快到了?”
趙雕龍一笑道:“沒。及時雨上了青峰山做貴客。”
花榮臉上明顯露出驚詫之色,沒好意思多問,肚裏暗思:那三條無惡不作的惡虎敗類也會敬仰公明哥哥?公明哥哥這樣的大志英雄好漢會認可三個敗類,能和那類人稱兄道弟混在一起?
他的神色落入龍虎二小将眼裏。二人明白花榮的心思,但什麽也沒說,一抱拳去趙嶽那彙報去了。
花榮的心緒難以抑制地開始煩亂,沒心思再練武,擦把汗說天太熱了,去洗個澡,轉去了自己住處。
溫奇溫顯兄弟是勤奮上進乖寶寶,不怕熱不怕累,滴着汗水繼續練。
閑得沒事一旁偷懶看着玩的小劉通突然不憊賴了,很勤快地拎雙刀上場一鬥二大戰奇顯兄弟的雙鞭。他用戟不是強項。戟這種枝枝叉叉很容易被敵人牽絆的武器,想成爲高手,對力量和技巧要求極高,也就是對身體和運動天賦都是高要求。劉通臂力不夠強,這不是後天努力能大力彌補的,不可能成爲他師傅馬靈那樣的真正使戟高手。
但劉通天生強健大長腿,奔跑速度極快,耐力也驚人,打小就特能跑能跳,趙嶽這種得師傅絕學真傳慢慢形成的變态能力也無法同步相比,劉通就是不習武,擱在奧運會上也照樣屬于田徑某些項目的天然冠軍種子選手,又天生擅長玩雙手活,不是常見的左右撇子,雙手都很巧,使雙武器天資極高,能輕松玩轉一般人完成不了的雙手絕活,長得帥、大長腿,有拿手的,擱趙嶽來的那個世界必定是國内不少女性追捧的明星人物。
馬靈收劉通爲徒就是看中小劉通的出衆特長,把輕功、暗器、快劍絕技重點傳授,至于高明的戟法,他就是讓劉通掌握了以繼承師門秘技,并沒有太高要求。
在小劉通的成長生涯裏遇到的高手和習武大才很多,但用雙武器,除了四哥趙嶽的可怕雙劍,還真沒有他能瞧上眼的。溫奇、溫顯兄弟倆卻是少見的雙手強好苗子,所以在這一代能把祖傳鞭法展現光芒。驟然找到同類,這可把一在趙嶽身邊慣護着就會變得不動腦子沒心沒肺的小劉通高興壞了。
三人歲數又相近,幹什麽都能玩得來,自然而然很快就成了死黨。搞得趙嶽不得不特意提醒奶兄弟别把那套憊賴嬌縱習性傳染給溫家兄弟,免得把一對樸實剛猛的小英雄帶壞了。
不是誰都有個趙嶽這樣的四哥護着,一生瞎晃蕩也無憂無慮。溫家兄弟要靠自己奮鬥來出人頭地光耀門楣,要拼的。
龍虎二小将來到趙嶽住處,見這裏靜悄悄的沒有旁人,趙嶽在靠窗邊正專心緻志伏案寫寫畫畫着什麽,面前桌上一字擺開了好幾張紙,有的是他們沒見過不認識的複雜字符公式演算之類的,有的是他們看不懂的某種東西的複雜設計圖。
他們都了解自家二公子的工作習性,沒急着報告,也不用急着報告,又悄悄退了出來,靜靜等着。
過了好一會兒,趙嶽停了手,用指頭揉揉額頭,長長伸了個懶腰,然後分門别類收好了那些紙張裝起來,把廢紙揉成團丢在紙簍裏。二小将知道二公子這是忙活完一段落,這才笑嘻嘻進來。
趙雕龍過去給趙嶽空的茶杯輕輕倒滿水。
趙嶽笑了笑,把水咚咚咚一氣灌了下去,顯然很渴卻忙得忘了喝水,也不用人照顧打擾,看得龍虎二小将一陣心疼。
這世上最辛苦的人就是二公子了,帝國大業看似什麽大事要務都不用管,卻都需要二公子操心那别人解決不了的最難的。技術研究發展、教育戰略、商業戰略、政治戰略、世界戰略、社會問題、軍事、打仗殺人.......方方面面複雜艱難事,太多負擔、挑戰和壓力了。哪象他們這樣專心幹一樣事,聽人安排指揮就得這麽省心。
但二小将沒廢話,一個過去給趙嶽揉着肩膀,一個說了宋江的事。
彙報完了,趙雕龍想了想說:“國舅爺(花榮)問了俺們。他很......牽挂宋江。”
趙嶽聽了這個絲毫不感意外,隻微微點頭表示知道了。
以花榮的性子要是能輕易翻臉無情不在乎宋江,那才是不正常了。
趙嶽心裏明鏡似的。花榮在盼着宋江來,來了,他必會想方設法開導宋江,不能洩露滄趙的秘密,也會竭力去改變宋江對腐爛大宋的忠義。隻怕花榮在希望能說動宋江忠義滄趙,讓宋江在實現帝國對大宋漢人内部的以惡除惡計劃中不是做個盲目雄心勃勃的瞎眼棋子,而是主動配合完成任務的大才。如此,花榮能全了滄趙和宋江這兩頭的兄弟情義。關鍵在宋江的改變,一改變,他趙嶽的利用計劃也會随之改變,不會再算計宋江。那樣一切事都更好了。皆大歡喜。
趙嶽也希望宋江能改變。
但是能皆大歡喜嗎?
答案很明确,不可能。
宋江是三十多歲的人了,性子自負而堅韌無比,早已成熟成型,觀念和追求堅韌執着,已經成爲一種病态信仰,這種人隻有影響改變别人的份,隻想左右别人的命運前途,哪有别人影響改變他的份?宋江願意接受安排他前途命運的人隻有他心中至高無上的正統領袖,大宋皇帝。就算告訴他滄趙帝國的秘密,他也會把滄趙當成田虎王慶之類的草寇竊國賊。
宋江這種愚忠所謂正統朝廷的特質并不是少見的個例,腐儒文化氛圍下,不少人是這樣,不止是喜歡标榜君子正氣節操的讀書人和政權既得利益集團那些人中有,也包括很多愚昧無知卻盲目忠義腐爛舊朝的平民百姓。
尤其是那些自負清正愛國的能臣忠臣,在改朝換代改變傳統的時候,常常是阻擋曆史進步的一股最頑固最有力量的勢力。因爲他信守和捍衛的那些東西早已成爲根深蒂固的習慣,成了他們的生命支柱,他的一切政治追求和行爲以及精神動力都取決于此,社會改變是對是錯這不重要。你否定了他的生命支柱就等于要了他的命,他豈會不跟你拼命?
從曆史轉變和政治的角度上,按人類樸素的善惡标準來劃分,單純地評價一個人是好是壞,那是很可笑的。
越是能官忠臣在曆史轉變時越可能成爲阻礙社會進步的大罪惡者。
同一陣營中還總因爲政治理念不同而鬥得你死我活,何況是效忠對象以及思想觀念差距是天壤之别的情況。
所以才要強調與時俱進。這一點對習慣保守和懷舊總喜歡在思想意識領域走極端的中國人尤其重要。
趙嶽對宋江和花榮都看得透徹。
在對待宋江這事上,他努力影響和改變花榮這麽多年,在這個時候不會對花榮再多羅嗦。
也不會強迫花榮不跟宋江走。
腳下的路終究是自己選的。
隻要路是自己選的,是福是禍,這人呐自己都樂意接受,至少當時是如此。
花榮很傲氣自負,固執己見。固執是毅力的一種體現。沒這個特點,花榮也不可能小小年紀開始無人監督就能長年累月堅持枯燥無味苦練,年少就成了神箭手。這種人容易認死理,花榮不容易認可一個人,一認可了容易被認可的情感綁架。就象宋江喝了毒酒,拽着李逵一起死,壓根兒沒把花榮當成會不顧一切爲他造反報仇雪恨申冤的死黨兄弟,無形中放了花榮一馬,花榮卻不顧柔弱妻子和年幼孩兒需要保護照顧自己積極主動過來尋死,良知未泯的吳用擋都擋不住,一塊兒死了了事。你可見聰明的花榮在一些事上是如何不可理喻。
有人說花榮那是忠義,是最深厚感人的兄弟情義。
啧,非得抛妻棄子不顧身擔的家庭責任、其他哥們的、民族的社會的責任毫無意義地一死了之才是有情有義夠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