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蔡京事後尋機搞掉了張克公,也容不得張克公的從兄張叔夜在京城舒舒服服當大官總在他面前晃悠,處心積慮尋個不是把張叔夜趕出了京城到海州吃苦受驚。
張叔夜到任海州後,發現傳聞中的兇惡猖狂海盜并不害民,也一直沒有侵略海州攻城破府搞大肆搶掠和破壞,隻是當地海貿走私猖獗,從官府文武官員到百姓,有資本和能力的幾乎無不參與走私海盜販來的大宋沒有的新穎商品或寶石等珍貴貨物大發橫财,嚴重破壞了稅收秩序,社會治安混亂,尤其是人口流失嚴重。
爲整頓秩序,刹住歪風,安撫挽留民衆留下效忠大宋,他首先從軍隊入手,嚴禁軍隊參與走私,狠殺了一些走私發财發紅了眼不聽命令的将領,參奏逼走了靠山硬對他陽奉陰違的大走私頭子兵馬都監,再整頓官府吏治,收拾了不少貪官污吏,把下屬幾個縣的知縣都問罪上奏罷免了,取消強加給百姓的各種額外的苛捐雜稅,狠殺官場瘋狂害民坑民搜刮地皮的惡劣風氣。
可惜,他的努力并沒有起多大作用,不但被禦使言官參奏他苛待下屬官員驕橫兇強亂殺官吏,讓皇帝不喜,新到的兵馬都監等爲首的軍官還是蔡京故意安排來刁難惡心他的走狗,軍隊走私停了那麽點日子又死灰複燃重新開始并且越發嚣張大膽,公然違抗張叔夜的命令。
張叔夜怒極,欲問罪兵馬都監等軍官,卻被監軍太監陰陽怪氣地堅決阻止了。
這太監是大太監梁師成特意配合蔡京而安排來牽制張叔夜軍權的,代表的是梁師成的利益。張叔夜不讓軍隊走私,這等于斷掉了梁師成在海州的财路,也毀了監軍太監的财路和前途。斷人财路無異于殺人父母。背靠梁師成牛得不行的監軍太監哪會容忍張叔夜一意孤行。
讓張叔夜悲哀的是下屬各縣新上任的知縣也是貪官殘民之賊,繼續貪髒枉法搜刮地皮,連之前那些知縣還知道避諱些張叔夜的表面文章都不做了,嚣張得很,有的甚至明目張膽地挑釁。
這些官員都是朝中諸權奸比如蔡京、白時中、張邦昌等的人,豈會怕惡了宰相、朝中又沒有硬紮靠山的張叔夜?張叔夜也确實對這些人奈何不得。
他的參奏奏折根本出現不到皇帝的禦案上,被權奸和總管太監梁師成就私下扣了毀掉了。一些消息被梁師成有意風聞到皇帝耳中,趙佶對張叔夜的印象也不好了。
怎麽剛換的官員就又不好了?
一個海州那麽多官員,都是腐/敗不堪的?就剩下你張叔夜一個人是清正廉潔的?張叔夜是不是對下屬太苛刻了?或者是對朕貶了他的官職心懷怨恨,在有意折騰搞事?
海州走私成風,很多百姓出力爲走私大戶打工賺錢改善生活,事涉千家萬戶的利益,張叔夜一強項禁止,損害的不僅僅是統治階級既得利益階層的利益,也損害了指望走私打工補貼家用的将士和百姓的收入。貪官污吏禍害百姓搜刮得太狠,不少百姓指望着走私打工錢活命呢。
這些百姓,品行好,膽大腦子活絡的舉族跟着海盜跑了。剩下的都是海盜不稀得要的,要借助摩尼教和金軍的屠刀清除的不利于海盜帝國回歸大陸推行新統治的人。
如此一來,海州官府、軍隊、百姓,上上下下的人似乎都反感排斥甚至短視張叔夜。
清正廉潔有能敢爲的張叔夜以前當地方官一向是深得治下百姓愛戴的,得萬民傘的,離任時被衆多百姓戀戀不舍痛哭流涕磕頭下跪拼命挽留的,幾時成這樣的萬人恨?
他的心寒到底,爲自己悲哀,第一次對邪惡感到束手無策而無奈。
内陸的苦難落魄人口不斷流進來補充海州缺失的人口,又不斷地流失。張叔夜别說無法撫民給百姓清平生活,就算能,也無法阻住宋民投奔海盜去過大宋永遠不可能提供的日子。他也禁止不了走私。但張叔夜就是張叔夜,鐵骨,有能,不氣餒,不認輸。
他改變策略,不去費力控制走私和人口,改爲整頓軍隊防範和打擊海盜寇掠維護大宋安危。
這個理由光明正大,重要的是能用上有效控制手段,命令軍隊天天齊裝滿員進行各種訓練,并安排兩勇武過人的兒子天天監督,自己更經常親自點視,讓下屬軍官無法陽奉陰違抗拒。否則點視不到,缺将士,領隊軍官受罰,缺軍官,以軍法直接論罪重懲,殺頭都正當正常。
這是地方長官文官的權力。兵馬都監和監軍太監靠山再硬也不得不從,否則一樣收拾掉,鬧到皇帝那也不怕。
在大宋,文官殺大将以懾軍心,這都成了慣例和朝廷認可的手段。而監軍,沒有軍官支持配合就鬧不出花來。
張叔夜就是利用這一點,把軍隊掌握在手中,并練出了象樣的軍隊,在海州總算有了些話語權,有此點入手,再一點點震懾吏治,約束官員少嚣張殘民。能做到多少是多少。他也清楚無法強求太多。隻求無愧于心吧。
張叔夜用官場的老辣,努力當個盡忠職守的好官,自覺上對得起天恩,下對得起黎民百姓,在煎熬中海盜一直不來侵犯,倒也安穩到今天,萬沒料到海盜不來則已,一來就是全州境的屠殺搶掠。
那些上下勾聯坑害百姓又發了走私橫财,張叔夜卻無法可治的惡霸大戶被誅殺洗劫一空,縣城的貪官污吏惡霸豪紳在海盜優先攻打中先被清理幹淨。這些,因爲無人能來州城報信,張叔夜還不确知,但猜測到了結果。
他自然不心痛,還感覺到一絲痛快,又感到深深的悲哀。
那些肮髒之徒該死。該殺。
可這本是朝廷統治秩序下應該治理整頓的不法事,朝廷卻不但解決不了問題,反而在培養縱容壯大惡勢力,鬧來鬧去,結果要不斷竊取大宋利益的海盜在搶劫人口财富過程中順帶出手迅速高效地清理了大宋這些蠹蟲。
這是何等的辛辣諷刺!何等的荒唐悲哀!
他驚駭的是,兇惡海盜建立的隅外蠻夷海島小國居然對富裕文明的大宋百姓有那麽大的吸引力,海盜還沒來兇殘地以武力抓捕驅趕強行移民呢,百姓居然自願地投靠,還争先恐後?
以前,他也知道不少生計艱難的百姓在不斷投奔海盜,心憂之,但無力真禁止。
海岸那麽長,哪裏都可以偷渡出去。不可能沿岸都着兵看守,怎麽封鎖禁止?
下屬各地官員都有大宋官員的懶惰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通病,那點精力和心思多用在撈錢和享樂上,應付公務,管理混亂,加上以前積累的因素,人口流動變幻太大,無法有效統計,控制不力,張叔夜也就無法掌握流失人口的規模,今日方知海盜的号召力是如何強大。
這反應的是大宋統治不得人心的程度已經嚴重到百姓踴躍背叛的地步。如果不是有投奔海外這條出路,隻怕這些背叛的人心早形成造反狂潮,直接動搖大宋的根基危急統治地位。如今隻河北田虎、淮西王慶兩股割地分疆的逆賊,還無力鬧太大,已是僥幸。這荒唐可笑得現狀隻怕還要歸功于不斷竊取大宋人口的海盜流走了怨憤的民衆。
張叔夜在城頭眼瞅着毫不留戀家鄉滾滾而去的人流,觸目驚心,也心痛如刀絞。
他太知道漢人對自己的土地和家鄉是何等重視與留戀了。
鬧到百姓如此果斷毅然抛棄大宋,大宋到底是怎麽了?朝堂上的衮衮大員難道看不到危急嗎?
這個繁華似錦的富裕文明王朝莫非要走到盡頭,又到了該改朝換代的時候了?
他更自責自己身爲父母官,卻沒能撫民一方,沒能打擊海盜保境安民,有愧聖上天恩,有愧職責,更爲大宋陷入如此危險境地而心急如焚仰天悲歎,老淚橫流,對那些誤國害民賊大恨。
陪伴他的兩兒子中,長子張伯奮見父親如此痛苦難受,心中灼燥,說:“父親何須如此難過又無奈?待孩兒帶兵把這些逃走的百姓攔截回來就是。”
小兒子張仲熊接口道:“是呀,父親。我和大哥去鬥鬥海盜,狠狠打擊一下竊賊的嚣張氣焰,把逃走的百姓趕回來就是。敢不聽招呼死心背叛大宋的,狠狠殺了,殺一批,看誰還敢投海盜?”
張叔夜知道孩子說這沒水平的話,意在安慰自己,但還是瞪眼教訓道:“休得逞能胡說。”
“把百姓截回來?
你怎麽截?”
“堵這,他從那走。堵那,他從這去。你就算堵得了今天,還能堵得了明天後天?
人心不在了,好比泛濫的洪水,靠強堵豈是能堵得住的?”
“狠狠殺?殺誰?”
張叔夜指指空蕩蕩的郊外,“他們不過是些忍受不了殘民統治剝削,想找個地方過點人日子的老實巴交百姓,不想造大宋的反,隻想逃離,罪不當死。罪責在官府,在我這個父母官沒能力讓他們生活好。
就算我們不怕史書留個害民屠夫臭名遺臭萬年,又如何下得了狠手?”
“再者,休說帶兵出城的傻話。”
“我料定縣城都不保了。海盜不來攻打我州城,隻怕不是懼我父子之能,而是知道州城兵衆又有一定戰鬥力,不是别處那些糜爛廢物兵一打就崩潰,城防又周全嚴密,易守難攻,海盜不想強攻損耗兵力耽誤時間才如此。你們若是逞強分兵出去,隻怕正中海盜下懷。不說你們會中埋伏或被重兵圍擊必有危險。城中守軍不足,海盜必來打城。”
說着,他長歎口氣道:“該走的,留不住。不必費心費力去冒險強求一個沒結果的結果。我們眼下要做的隻有守好州城要地,保留海州的元氣。海盜若敢來,狠狠痛擊不遲。若能在城下重創了海盜,海州之難也解了。人流自減。”
張伯奮點頭道:“是孩兒想得潛了。還是父親高明,教訓的是。”
張仲熊狠狠一拍手道:“真盼着海盜打來。讓這些強盜知道咱們的厲害。”
似乎上天聽到了張仲熊的企盼,海盜居然應聲出現在地平線上,真來了,在兩騎的帶領下不緊不慢殺到城前。
來者不是别人,正是南軍統帥林沖和歸了林沖爲中軍部将的昔日虎嘯山四英雷震,倪麟,費珍,薛燦四将中的老大雷震。其餘三将正分頭指揮南軍在進行海州等附近州府的移民和搶劫工作。
如今的林沖盡管沒有遭受水浒中的家破人亡那種磨難和殘忍打擊,而且親人俱在都美美生活在灣島幹着自己喜歡又力所能及的工作,老的不服老,年輕得更有幹勁,林娘子張氏還給林家生了一兒一女兩寶貝血脈,如今又懷上了,極可能又是一個男孩,林沖很幸福很滿足,沒有因高俅父子陷害這事形成憤怒憋屈無奈造成的兇狠,但滿身煞氣不但未減少,反而濃郁得更讓人心驚膽戰,以往優柔寡斷,爲安穩小康的日子而甘願忍受屈辱的性子早不見了。
趙嶽給予的無限情義、信任與期望、重任在肩、盡忠職守的高度責任感報恩心,都促使林沖一絲不苟殚精竭慮地去工作,生怕有一點點做的不好對不起趙嶽和滄趙家族寄予的厚望,心變得異常堅毅,嚴于律己,言出必踐,對部下既有情有義又法度森嚴,充分體現了林沖融在骨子裏的本性良好品行節操和優秀的軍事素養。
幾年的開疆拓土艱苦血戰也磨練得他冷酷果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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