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建文被無情拒絕,還被鄙視嘲弄,不禁大怒,和兄弟們頓生歹毒之心,有了行兇硬奪之意,隻是一時也不敢輕易犯罪玩狠的。這時,陳建文有心追求葛小姐,蓄意伺機窺視下,一次恰巧看到了一向深居内宅外人無從具體得知容貌氣質的葛小姐。
當時葛小姐正和唯一的貼身丫環在笑鬧。
陳建文一見之下驚爲天人,疑似葛小姐是來自九天的仙女,她是那麽高挑高貴俯視衆生,是那麽風情萬種妖娆絕世。那眼眸是那麽清澈明亮傳情魅惑人,聲音是那麽美妙攝魂……
哎呀,久經風月場鬼混的陳建文失魂落魄了,連睡覺閉上眼夢到的也滿滿都是葛小姐。
由此,既然正當求不到,他下了強搶之的決心。
有利的條件是,他四兄弟已經是走私犯團隊的首領。而這二百多走私犯漢子都是膽大妄爲的亡命之徒,又對葛老财的吝啬刻薄早有不滿,對辛苦與危險換來的收入極不滿意,私下裏沒少抱怨咒罵葛老财,隻是沒人帶頭鬧事,日子湊合也還可以快活過,所以沒人對葛家玩狠的。
剩下的事就很自然地發生了。
陳氏四腐利用了手下走私犯的怨恨情緒,很容易地勾起大夥兒對葛家肥厚家财的貪婪和狠毒,順勢引導這些人成爲追随他們四兄弟走上謀财害命的路的幫兇。
一天夜裏,罪惡突然暴發。
陳氏四腐帶領走私團夥暴起發難,殺了葛老财待之不錯而忠心耿耿的護院教頭等護宅打手,錯手也殺了舍命不舍财而拼命指揮試圖抵擋反抗的葛老财。
陳建文命令三兄弟帶領人去搜刮搶掠葛家能卷走跑路的财産,自己急忙奔向葛小姐的住處搶親。他心頭萬分火熱地沖進去,一路順手殺了幾個遇到的倉皇起床躲避的奴仆,沖進繡樓,甜蜜蜜地喚着:“美人,我來娶你啦。以後有哥哥我疼你。包你享受無盡快活。你再也不用擔心你那吝啬無恥鬼爹賣你換錢空耗你寶貴的青春。”
可讓他失望的是,無論他怎麽找,把整個繡樓和葛家宅院都翻了個遍也沒找到葛小姐。
别說勾走陳建文魂的葛小姐,就是葛府唯一的丫環和葛小姐她媽也蹤影皆無。
陳建文既疑惑又萬分惱火失望。
讓他更惱火失望的是,兄弟們拼命搜刮查抄了葛家,連整個宅子的地磚都翻遍了牆壁都捅遍檢查個遍,卻僅僅找到了千把兩銀子與銅錢構成的浮财,想像中的如山金銀珠寶不見分毫。
陳建文不死心,覺得自己才是聰明有見識的人物,罵兄弟和手下統統是廢物,自己親自仔細搜查了一遍,結果卻證明他也是草包,同樣一無所獲,沒資格指責呵斥别人,折騰了這麽久,把葛家能看到的人殺了個幹淨,最終再不死心再不甘心,在村民紛紛驚覺而起鳴鑼彙聚起來舉武器準備象對付來搶劫的遼寇一樣對付這夥膽敢殺主搶财的惡劣徒的威脅下急急撤退,按預定的計劃,連夜逃出南皮縣,逃出民間自發組織抵抗罪惡抓捕惡徒最有力最可怕的滄州境,一路向最近的強盜的天堂——青州潛逃而去……
那麽葛小姐哪去了?
葛小姐當然不會有神仙的未蔔先知能力事先躲了起來,也更不會神仙的飛天遁地。她在她吝啬又有盤算的爹的嚴格控制下,是這時代絕對标準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凡事隻能聽人傳話述說來了解外面的世界的良家大小姐,哪會知道家中的打手會對她萌生了歹念并斷然下毒手。
事發之夜,剛巧她娘和吝啬鬼丈夫爲閨女的婚事争吵了起來。葛母爲越來越老越來越難嫁出去的閨女着急,恨丈夫隻愛錢财的無情無義,卻是個性子弱又不能言善辯的,和葛老财吵了幾句不是對手,又象往日一樣被輕易鎮壓了,一怒之下跑閨女那哭,也不回去睡了,陪閨女。
娘倆對葛老财毫無辦法,隻有幹生悶氣窩着的份,抱着哭……這一折騰就很晚沒睡,結果及時發現了歹徒入宅行兇,驚慌失措之下,别無生路,葛小姐不想被歹徒抓住受辱,要跳井自殺。葛母哭哇,得,錯嫁了丈夫,一生無幸福,還坑了唯一的孩兒,活着沒意思,閨女要死,她也不能獨自求生,幹脆一同死吧,死在一塊兒,到了地府也不寂寞。
那小丫環和小姐一起長大。葛小姐待她如親妹妹。
到了危急關頭,小丫環也講義氣,跟着小姐一起死。
三人在别人還慌張穿衣服沒離床時就奔到繡樓前的水井開跳。
那井口砌得小。葛母抱着閨女一起死,一齊跳,好在吝啬鬼舍不得讓母女吃多吃胖,娘倆都是苗條的,抱緊了能一齊擠過井口落下去。
閉眼下落一心求死呢,誰知老天爺不答應。
這井,口雖小,肚卻極大,裏面很是寬敞,而且水并不太深。最重要的是,井底在當初挖時遇到了一側無法克服的整體一塊大岩石,隻能在岩石外接着深挖并掘出了甘甜的水。
這井都是幾代前的事了,連傳承祖産家業的葛老财都隻知此井水甘甜清涼,他爹娘愛喝,他也愛喝,平常在家也隻吃這井的水,不知其裏面真相,葛小姐母女倆又哪裏能知道?
母女倆緊抱着對方,撲通入水下沉,雖然天氣已熱了,又一心等死,卻被井水的涼一刺激本能睜眼亂抓亂蹬。葛小姐個子高,腿長,落水亂蹬意外觸底本能一竄,腳着實地,頭出了水面,亂摸亂抓的手也抓到了那塊巨石的坡面一角突起,手裏有了抓撈本能死死抓住,腳下踩到實地能伸頭出水面呼吸,那慌亂發蒙的心頓時安穩了不少,頭腦一清醒,又趕緊伸手把正浸在水中亂摸的母親摸着一把拉出水面。葛母死抱着閨女還在亂蹬,也蹬踩到了岩石上摸索着站住。
橫心奔向死神懷抱的母女二人萬沒想到這口難得是一家人都愛的井中居然藏着這好處,說不定能藏這躲過歹徒行兇,都不禁一喜,在黑暗中摸索着在岩石上貼壁站得更穩更舒服些,就聽得上面那小丫環哭着顫聲念叨:“也不知跳井死是不是很難受?閻王會不會批我下一世好人生?但願下一世還能和小姐在一起,隻是要做真姐妹。小姐慢走。我來了。”
撲通。
小丫環随着胡亂念叨毅然決然地跳了下來,然後就被閻王批準不死,被葛小姐拉出深水。
三女人在深井裏,不是大白天又日頭正好投射井底,人在狹小井口也看不清幽黑的井内,何況是漆黑不見五指的過半夜。
陳建文沒搜着葛小姐,一個弱女子不會武功翻不了高牆,也沒時間搬梯子爬牆,急促倉皇之下能跑到哪去?指定還在宅院裏。
他也不是沒想到可能在井中。
但落這麽深的井準得死,也不必找了。
對葛家後宅内的這口天再幹也從不幹涸的有名的深井,他也有所耳聞。
也可能葛家有秘道,藏着财寶,也能于緊急時逃生保命,可惜他找不到,也沒時間多找。
這夥兇徒逞兇的主要目的沒達到。陳建文殺了葛老财,也算是出了口被鄙視拒絕的惡氣。
後面,葛家母女和小丫環在井裏膽戰心驚地熬着,随時準備上面有歹徒想法井中就沒入水中藏匿,後聽不到歹徒過來,又凍得慌,就摸黑爬上水面上的岩石擠坐抱着取暖,再然後聽到鄉親來了,衆人在怒罵陳氏四兄弟歹毒,罵葛老财吝啬太過自找災難,又歎惜葛家母女……
然後她們就被鄉親們齊心協力趕緊救了上來。
經曆此劫,恍若奇怪一夢,母女和小丫環三人都好不唏噓感慨。
葛老财爲人極其吝啬貪婪,連要用于換大錢結交權貴的唯一後代親生閨女都舍不得給配上真金首飾,有限的幾件都是裝門面糊弄下人和外人的鍍金貨,還被陳氏一夥搜走了,對老婆自然也不會好哪去,對下人更不會大方,但卻就有個忠心耿耿到對葛家死心塌地的能幹管家。
這當然是有原因的。
老管家是本村孤兒,幼年就失去一切親人,比葛老财大幾歲,是葛老财的父親收養了他,讓他和兒子做個伴,待之甚善,是陪着葛老财一起讀書長大的,是葛老财當家後最熟悉最了解也最信任的人,也自然而然成爲大管家。
葛老财唯一對一起長大一直精心伺候他的管家做的善事是,親自操心了管家的婚事,給管家娶了位如意的老婆,并安排了舒适體面的婚禮和家,管家從此就把命賣給了葛老财。
隻是管家唯一的兒子不憤葛老财的極度吝啬貪鄙無恥沒人性,看不慣父親對這麽一個主子無怨無悔不計付出代價的奴才性,也不願意母親跟着當一輩子奴才付出一切,帶着母親去了滄趙家打工享福,結果僥幸逃過死劫。
而案發當夜,管家也恰巧帶幾個親信夥計在外收賬未歸,也僥幸逃過災難。他一聽說主家事變,大吃一驚,趕緊停了手頭事,帶着人拼命趕回來,幫着主母和小姐撐起後事。
緊急報案到縣上好及時捉拿到案犯,懲罰罪惡。
縣上都頭捕快很快來了,草草了現場,都頭就對管家說什麽案犯兇殘,膽大包天,罪不容誅,深爲可恨。他們會全力以赴追捕,懲惡揚善,以正國法的視聽。高調唱完了,話鋒一轉,隻是縣衙辦案經費緊張,捕快班衙手頭實在是不方便。這追捕是要吃喝住宿路費......花銷多多,沒錢,啥也做不了,他們想追捕案犯也有心無力。
拐彎抹角的,無非是要錢。
至于捉拿逃犯?
隻要不傻,那幫人早跑遠了,豈會等着抓到殺頭。鬼知道他們會逃去哪裏。哪追拿去?
通知其它府縣,發個通緝,這就完活了。案犯在别處落網,還是就此消失逍遙法外,那就不是南皮縣捕快關心的了。
葛家母女十分憤怒。
抓捕罪犯是官府的職責。百姓交糧納稅,養着官府,不是讓官府的人不勞而獲當舒适老爺的,其中之一就是官府要提供這方面的責任,豈有要苦主另掏錢支撐追捕費的。苦主沒錢,官府就不用打擊犯罪了?
況且,葛家被歹徒們洗劫一空,真沒錢了。哪弄錢供應這些不知真幹事還是假幹事的捕快大爺?
沒錢?
沒錢,那就等着慢慢破案吧。不是你們說是陳家四兄弟帶人犯的案就是陳家兄弟是罪犯。這得慢慢仔細偵察論證。
至于抓捕?
那得偵察出結論後再說吧。
别說是葛家母女,就是本村百姓一聽這幫捕快的說法和态度也怒了,但怒白怒,能把捕快怎麽着?
現在不是侯爺執政滄州的時候了。
倒是管家精明強幹,陪笑說:“主家剛被打劫一空。這錢确實一時不湊手。這麽着吧,各位公爺且先回去歇着,俺們這邊沒錢不還有地?想法趕快賣掉一些應應急。你們看如何?”
都頭一聽這個,才滿意地哼了一聲,撇嘴一揮手晃着膀子帶隊走了。
捕快一走,管家立即對主母和小姐說:“縣上這些官吏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東西,指望他們不如指望咱們的膝蓋。如今别無它法,想伸冤通緝那些畜生報仇雪恨,隻能去找我兒子幫着求求滄趙。隻有滄趙肯出面,這事才有希望。”
葛母一向被葛老财控制着,就是個待家裏的家庭婦女,沒個主意。
葛小姐露出果敢決斷,立即套車,一家由管家和剩下的那幾個心腹夥計護着,鎖了家門急急奔向滄趙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