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淵不在家中,在特意開設在村外偏僻卻清靜方便的山根處的賭坊賭了一夜,輸了不少,又喝了不少酒,正頭腦昏沉地紅着兩眼急于翻本,扯嗓門高叫着下注啦下注啦,買定離手。
賭坊和進村路完全是兩個方向,離孔家也遠,既看不到官府的人進村,也聽不到孔家慘案,當有僥幸在外恰巧逃過衙役和宋家打手砍殺的孔家家丁倉皇跑到賭博坊通風報信,大吼:“少莊主,不好了。官府來殺人啦。”,精神昏昏又專注的孔淵沒聽明白,被攪了賭興,大怒,反喝罵了那莊丁。
莊丁急眼了,這呢媽的凡是孔家人和跟的近的人都要被殺掉,生死攸關之際,他也顧不得往日的上下尊卑,也顧不得孔淵的暴脾氣,頂着孔淵的暴喝,上前一把拉住孔淵下注的手大叫:“都要死了,還賭?少莊主,你快醒醒吧。”
有尚稍清醒的賭徒察覺不對頭,警惕起來,對拽胳膊發怒要打人的孔淵叫聲:“老大休動手。事情不大對勁,你讓他把話說清楚了,再發虎威打罰也不遲。”
孔淵這才收手,怒瞪着莊丁暴喝:“鬼叫什麽?有屁放幹淨了。”
莊丁理理驚慌失措的心緒,這才把話急急說明白了。
孔淵和衆狐朋狗友一聽是宋家勾結縣裏誣陷孔家私通二龍山,并且不由分說,見人就殺,趁孔家滿門措手不及六神無主之際已把孔家的奴仆護院殺了個幹淨,孔太公也被當場毒打認罪,都先是愣了,随後就是驚慌失措。
有狐朋狗友見事不妙,起身就想趕緊溜走,不沾這渾水。
那莊丁一見,不禁大爲憤恨:呢媽的,平常沒事,你們跟着俺們少莊主吃香的喝辣的享受好處,如今孔家被害有難,你們這些狗東西不講義氣,隻想翻臉撇清關系逃走?
沒門。
他大叫一聲:“誰也逃不了啦。宋家無中生有坑害俺們莊主,來得突然,襲擊得狠絕幹脆,指定是計劃周詳并且下死了黑心。你們這些和俺們少莊主親近又知情的,都是宋家和縣上一舉殺掉的對象,都是私通二龍山的同黨。現在逃走了,日後抓住也是個死罪。不信,你逃試試。”
這一喊,拔腿正溜的那些家夥不禁步伐一滞。
他們混社會的比平常人更有警惕性,也更清楚官府的黑暗兇殘膽大和行事模式,宋家和縣上既然下死手了,都知道莊丁所言可能性極大。此時僥幸鑽山逃走了也隻是一時……
腦袋嗡嗡的孔淵總算也清醒過來,驚慌也變成了沖天的怒火和憤恨。
他一身惡習難改,但并非是不懂孝敬的畜生,知道老爹對他好,自氣死母親後知道是自己不好,這才老實跟父親回鄉,不再私自回城裏瞎搞,行爲也已改變和收斂了許多,不然,照以前在城裏的做派和趨勢,他此刻應該在吃牢飯甚至腦袋已經在菜市口明證典型掉了。
況且這災又涉及到家産祖業,直接威脅到他自身的利益和性命,他如何能不怒不恨,就沖賭坊幾十号人狂叫一聲:“俺家被害,是兄弟的就别走,并肩子殺了這些吃人不吐骨頭的豺狼,救下我爹,再一鼓作氣破掉宋家莊,殺光宋家五豺,反搶光他家錢财。大不了咱們真上二龍山當強盜,大碗喝酒,大稱分金,逍遙法外自在快活去。”
這話,其它的對狐朋狗友而言都是屁話,唯搶錢和落草的出路聽進去了。
衆人哄一聲,發出各種各樣的怪叫:“對頭,賊厮鳥敢坑咱們殺咱們?咱們這些好漢并肩子殺他們搶他們去。”
混社會走黑/道的都不是善茬,都身上帶着兇器。賭坊中也備着不少武器。孔淵不愛聽父親唠叨,平日多住在賭坊無拘無束快活,也和狐朋狗友耍槍弄棒練練武藝加強厮混打鬥能力。
一賭坊人萬萬沒有想到往日的胡鬧會在今日突發事件中派上大用場,不然災難降下,他們還真無反抗之力。他們在孔淵的帶領下,帶着一身酒氣和昏沉又沖動兇野起來的亢奮情緒拿着武器亂哄哄奔出賭場。
另一邊,兩縣都頭和宋家兩教頭也帶着捕快、宋家打手和縣城來的擁官民壯積極分子,共近二百号人也氣勢洶洶殺向賭場。雙方片刻相遇。
正都頭一瞅這群紅着眼橫着家夥奔來的鄉間兇徒,戟指大喝:“果然是暗藏這裏的二龍山賊寇。殺,一個不留。早鏟除這些惡賊早還頌仙山安甯。”
他這麽喊自然是進一步坐實孔家的罪狀,讓頌仙村的村民相信官府所爲是正義的應該的,樹立公然謀财害命行兇的合法性和官府正面形象,減少陰謀留下的後患。
畢竟,他們再循私枉法膽大也不敢不可能把頌仙村兩三千口的人全定爲賊寇殺了。
那事就鬧大了,必引起朝廷關注,經不起查的。不是功反是過與大禍了。
但他的話讓一些本在心裏還猶豫不決仍想逃走的地痞們徹底死了逃走的心,決定頑抗報複到底了。
孔淵暴吼一聲:“狗官敢玩陰的陷害我家。老子先宰了你,讓你财夢官夢成空。”
舞刀瘋了一樣沖上去就狠殺猛砍。
後面的數十号地痞們也哄一聲,刀槍棍棒并舉,暴叫着沖上去亂砍亂殺,居然片刻放倒不少對手。
雙方一方仗着人多,懷着求财求功的貪婪,代表官府行的是維法正義,理直氣壯,另一方仗着一宿未睡的酒意昏沉與性子兇野貪婪激起的亢奮,都鼓起勇氣奮力兇狠厮殺,頓時打得不可開交,混亂一片。不斷有人慘叫倒下。
片刻後,反倒是人多的官方先懼了。不少的人開始驚慌後退。而孔淵一方卻步步緊逼,越發兇狠勇猛。
畢竟無論是捕快衙役,還是宋家打手與擁官民壯來這積極參與打着正義執法旗号的行動就是求财求功的,可不是來找死的。有财有功先得有命去拿去享受,死了就什麽都不是,爲公務把命丢這,不值得。
而孔淵一方是爲自己活命要殺出一條血路,爲自己能在陰謀中不但無損反發大财而拼命。
此刻在頌仙村上演的這一幕激戰,在另一世界所謂的自由女神國中時常出現。經常是幾百警察卻被幾個歹徒甚至一個槍手歹徒打得狼狽不堪龜縮不前。這沒别的原因,就是警察隻是份工作。爲區區工作而拼命,不值得。
宋家莊的一個教頭自恃勇武,主動替縣都頭接住瘋虎般沖殺的孔淵,卻鬥了一會兒不禁大吃一驚,沒想到孔淵的武藝突然變得這麽好了。
孔宋兩家爲争水等事,率領村民争鬥多次。
宋家莊的教頭們和孔淵、孔明、孔亮都交過手,知道這孔家三兄弟有兩下子,但也就是那樣,本事多是花架子,跟四處流浪耍拳弄槍賣狗皮膏藥的江湖把式能學到什麽真本領?拜師再多,又能有什麽鳥用?無非是打下些習武根基,比一般人會打而已,比不過他們五個教頭能打。
但孔家是兩莊人,漢子比宋家莊多數倍,而且孔明孔亮那邊的漢子多是獵戶,能打得多,宋家在幾次大規模争鬥中反吃了大虧。宋家五豺一看奈何不了對手,這才暫時老實退讓。
由此,頌仙山中的兩村子有很長時間沒再進行武鬥了。
宋家教頭不知孔淵武藝大進,更不知這卻是因爲大名鼎鼎的郓城縣呼保義及時雨宋江逃罪在孔家莊住了半年,結果讓孔明孔亮兄弟二人從生鐵佛和飛天夜叉丘小乙那學到了真本事。
生鐵佛、丘小乙雖不是好東西,但在孔家陪宋江做貴賓住了半年,吃人家的嘴短,即使真不講情義,懶得費力流汗教别人武藝,卻爲每日的好吃好喝和得到的恭敬待遇也得出力教教孔家兄弟,否則哪有臉待這當大爺。況且這其中有宋江老大的面子和要求在。
二人被孔氏兄弟的熱情洋溢與誠懇打動或逼得,也真努力拿出真本事教了。
反正閑着也是閑着,二人兇惡好鬥,也不是能坐得住的,每日練練武順便教教二孔也不錯。
另有賽伯當王四也時常參與。
這厮和生鐵佛、丘小乙一樣在幫宋江搞走私中和晁蓋打交道期間,從晁蓋這也學到真本事啓迪,槍法大進,爲能爲主子宋江分更多憂得到更多重用,弓箭也努力練得更好。他欠缺的是力量,永遠不可能成爲綽号那樣的厲害角色。這是先天身體素質和悟性決定的,沒奈何。
但孔家兄弟本就有武藝根基,身體素質不算出衆卻也是比一般人強健多的,有習武最起碼的底子,人又不是笨蛋,又是時常帶隊進險惡的白虎山打獵的,會射箭,半年時間學到了不少刀法真妙,得王四指點迷津,射箭水平也大有提高,不再是混充梁山好漢的小雜魚。
孔淵身爲孔明孔亮的堂兄弟,在這期間也利益不少,其後也跟堂兄弟學了不少。
此刻生死争鋒,宋家這位教頭不了解孔淵身上悄然發生的變化,仍把孔淵當成往日那個隻會三腳貓功夫、隻能仗着力量不錯敢打而兇強的沒腦子魯莽少年手下敗将,結果就悲劇了,感覺不妙卻抽身不及,被血紅着眼勢如瘋虎的孔淵緊逼着一刀斬殺在當場。
另一教頭正逞兇大戰群痞,聽到慘叫,看到出戰的教頭好友慘死于孔淵刀下,而孔淵又兇猛地沖向他,不禁大吃一驚,倉皇想退卻四周都是人擋着去路,一橫心挺槍迎戰,卻被殺得狼狽不堪不由自主地連連敗退。
地痞們見老大孔淵如此勇猛厲害,信心暴長,精神大振,越發兇狂。而官方這面卻越發驚懼退縮,以四五倍的人數優勢,刀槍水火棍、鐵鏈繩索等手段都用上了,仍然制不住地痞們。
兩都頭一看,這怎麽行?
想扭轉被動局面,唯有先殺了首犯和地痞主心骨孔淵。
二人都是奸滑老吏,身爲追兇捕盜的都頭,時常要和兇悍強徒争鬥,沒點真本事可不行,這時默契地一齊撲向孔淵,合三人之力,使出本事齊殺孔淵。
孔淵仗着武藝和怒火仇恨支撐暴發的兇悍強橫着,卻一夜未眠,賭得紅眼,今天的早飯也未顧得上吃,酒意加疲憊加饑餓加災難突降導緻的發蒙,讓他後勁無繼,越打越乏力,腦袋反而越發昏沉發重,神志不清,步伐開始淩亂緩慢,刀法也亂了,隻蒙頭蒙腦地本能狠戰。
兩都頭和那教頭壓制了孔淵,瞧出苗頭,不禁欣喜。
那教頭搶功心切,耍花招拖槍敗走,引誘狂蒙的孔淵追趕,突然翻身狠狠一槍正中孔淵的肚腹,紮入很深,痛得孔淵青筋暴跳大叫一聲反而清醒了不少,也真是敢橫行大混的亡命之徒,知道自己怕是活不了了,居然咬牙前撲,槍透身體,鮮血前後流出,傷勢越發嚴重難治,卻出其不意一刀把那教頭劈成兩半,死也拉上了又一個墊背的。
正都頭看到機會,迅猛上前,也一刀把肚子橫着紮入的槍正虛弱搖晃身體如野獸絕望嘶吼的孔淵一刀劈去了腦袋,飛出一丈多遠,人頭落地仍雙目怒瞪,死不瞑目。
可惜孔淵雖然不學好,年紀輕輕做了不少錯事惡事,卻也沒做大惡,也算好漢一條,卻沒有得力幫手相助齊鬥來殺他的三個好手,慘死當場。
他的死沉重打擊了地痞們的勇氣和信心,直接導緻潰退慘敗。
地痞們越想逃,結果死得越快,被代表官方的上百人再鼓起勇氣圍堵截殺,很快就死了個幹淨,到底間接成全了和孔淵相交一場的義氣,也嘗到了沾地主少爺便宜當地痞惡霸的必然惡果。
從富人那白得的便宜果然不是那麽好拿的,甜頭不小,卻往往付出的代價也大,有時大到承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