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點點手下人手。
吳用、公孫勝二位左膀右臂的賢弟不算,能帶兵厮殺的頭領隻有赤發鬼劉唐、白面郎君鄭天壽、打虎将李忠、劈山雷任森、開山雷黃魁、平地雷強大力、搖山神王登榜、撞塌天殷泰、劈地鬼王殷春、毒蛇箭萬大年,和本事一般勝在想通了做事異常勤奮充将用負責把守山關的二龍山元老鄧龍。新加入的道長戴修明是山寨最緊缺的名醫,雖然劍法不凡,善能厮殺,卻萬萬不可讓此人才在戰場冒險,重用此人領導好山寨的醫療隊伍才是正經。
至于生辰綱老人白日鼠白勝,雖然一直在苦練本領想有大本事,但習武資質所限,戰鬥力了了,倒是探子的好人手,是山寨需要的斥候隊隊長,也有大用,但戰場争鋒還是免了吧。
數來數去,能帶兵厮殺的頭領,連鄧龍在内也不過勉強十一位,平常沒事,不需要分兵,還可以,一有事要分出人手離山外出,就明顯感覺頭領不夠用了。
晁蓋想起北上販馬陣亡的周通、杜千、宋萬三位樸實肯幹的兄弟,心裏就不是滋味。
折損了三位兄弟,得到三千多匹戰馬,是得是失,說不清楚,隻是總感覺後悔。
晁蓋重義氣,很重視結緣兄弟的情分,頭領們折了哪一個,他也舍不得。
最近,公孫勝常開導勸說:招攬頭領,不能再強求品性,要包容有本事的人的過往,如此才能有效招攬到人手,迅速壯大二龍山的頭領實力,如此方能有對抗官府的雄厚本錢。
吳用也勸說:天王,咱們幹的就是強盜,招攬人才太講求品行,這不合這行的性質。人都是被逼的。有本事有好日子過的,除非天性不良就愛害人,否則誰會踐踏人性行兇做惡,被人罵招人恨,過街老鼠一樣被喊打喊殺,還要當朝不保夕的狼狽逃犯或時時面臨被剿滅的山賊?
三國時期的曹操幹的還是正經八百的朝廷大業呢,爲招攬到人才變得強大,不也隻能講唯才是舉?正因爲隻強調才幹,不苛求品行,曹家才有了定鼎以魏代漢的實力。
放低品行要求,吸引那些有惡迹卻有本事的好漢前來加入,忽視他們的不堪過去,做兄弟,用義氣關照,用前途引導,用山規軍法加以約束,若是能改掉惡性,那仍是值得珍惜的好漢。
晁蓋也知道山寨領導層勢力沒有進展和自己對好漢品行的挑剔關系不小,懂得二位良助的良苦用心,明白勸告的很有道理。
想做大事,先得招攬到充足人才。有足夠的人手了,才有資格挑剔一二。
挑剔得沒人願意來投靠,實力壯大不起來,随時會滅亡,還挑剔個什麽勁?有什麽意義?
晁蓋當初能和貪官污吏混得精熟,當着滋潤的保正,也不是不會變通的人,隻是上了二龍山,反了王法約束,一切自己說了算,不必再委屈自己的喜好和個性,這才不知不覺死闆了。
他聽勸,吸取教訓,開始約束自己的性子,注意體諒關照以往不喜的王登榜等人。
如今,宋江要帶着大批有各種污點的好漢來投,晁蓋努力調整心态,做好了寬容接納的心理準備。他一想到山寨會一下子增添衆多頭領,解決一直缺乏卻沒有效辦法解決的頭領問題,這心情就亢奮愉悅。
蛇角嶺光是能帶兵打仗的頭領就有十三太保,據說死了兩個,走了兩,卻不還有九個?
再加上宋江賢弟招攬的好漢,這一下子來了十幾甚至更多頭領級人物。
這真是太振奮人心,太讓人高興了。
晁蓋一向挺佩服宋江的能力和品行,覺得宋江比自己更會結交人、領導能力強,這下更這麽認爲了。
他覺得若是宋江能就此加入二龍山,有宋江相助,那二龍山指定能發展得更快更輕松更有奔頭。
他自己義氣當先,也認爲宋江是義氣過人品行出類拔萃沒得說的好漢子,和他是心意相通、肝膽相照的同鄉兄弟。他相信肯冒着丢官殺頭的危險來東溪村通風報信的人,決不會害他,他腦子裏根本沒有半點防範宋江奪權的意識。
晁蓋也自信以自己的武勇與義氣豪俠,能征服新來入夥的好漢的心,能赢得新好漢的忠心擁戴。
他也不認爲一個文人能取代他領導強盜山賊集團。
桃花山白衣秀士王倫就是很好的例子。文人寨主鎮不住兇悍的部下,一離開武力保護,很輕易就被殺死奪掉了位子。
再比如吳用,聰明過人,一肚子做事拿捏人的點子,在山寨的位子很重,但離開了他晁蓋撐的天空,就什麽也不是。
宋江身爲文人,獨自領導不了山寨,當不了山寨老大。除非他晁蓋讓位在下面支持。
晁蓋就是這麽認爲的。
吳用也這麽認爲。
公孫勝若不是得到趙嶽的提醒,在宋江巧妙而輕松架空晁蓋并最終取而代之之前,也不會相信文人能駕馭強盜團夥。
他們都重視了宋江的能力卻忽視了呼保義孝義及時雨綽号在一個以義氣爲根基,以義氣最有約束力的團夥中的威力。
隻要晁蓋鎮住場子,以身作則,在山寨形成信守義氣才有生存根基的良好氛圍,等宋江結交好衆頭領,領兵樹立了威望,在晁蓋打下的比較正規的軍事集團基礎上就能夠領導群雄,當穩山寨的老大,取代晁蓋根本沒有問題。
晁蓋是無數草莽英雄中的一個。宋江才是一代弄潮的枭雄。
當然,宋江此時隻是在按野心與官僚本能,努力增強自己在二龍山的影響力與地位,鋪好後路。
他現在對自己到底要不要走強盜路還未下堅定不移的決心,還有顧慮,心思還在暗地裏搖擺不定,有些困惑迷茫。
他老父是肯定不同意他當強盜走殺人放火再受招安的路的。
宋江對這條艱險路到底能不能走得通,心裏也沒譜。
二龍山能不能強大到受招安的程度,朝廷會不會妥協寬容采取招安策略,這些都是未知數,很難說定。
這種情況下,宋江自然也沒有謀害晁蓋篡權奪位的狠心。
他是很講義氣的,本質也願意講義氣得一群義氣好漢的愛戴保護與溫暖。
他幹了多年吏員,嘗夠了勾心鬥角之苦,厭惡官場的虛僞做作毫無信義可言,喜歡和義氣勇武直爽豪邁的人相處,喜歡感受那種熱血義氣爲了兄弟願意慷慨犧牲自我的氛圍。
這也是他在郓城縣公幹時,根本沒想過走綠林路,卻願意無私幫助求到他門的落魄江湖好漢的原因。
種瓜得瓜,種豆得豆。
宋江以前從來沒有想到自己一個文人會走在綠林路上,還因爲講義氣同情江湖好漢的義舉混得的綽号赢得好漢助力。
蛇角嶺人馬抛下山寨,并未放火焚燒掉,在淄州境内前進。
受海盜影響,不知從什麽時候起,大宋的強盜團夥們但凡講究點的,在抛棄山寨或搶劫過程中不再按老習慣逞一時的快意兇狂放火燒掉寨子或搶掠的城鎮村莊。
他們也懂得了給後人留便利的好處。方便有更多人占山爲賊,也方便積累再搶劫的對象。
宋江藏在中軍馬車中,和鄭紅等山寨女眷及重要财物的車隊同行,并不招搖讓人知道。
秦會等人也理解宋江這種作爲,不會因此看輕宋江。
畢竟宋江的老父和兄弟還在老家當大宋順民,宋江不能讓外界知道他和反賊爲伍,以免連累死家人。衆人看宋江如此低調而心細,反倒感覺宋江不愧爲孝義黑三郎。
隊伍沒張旗幟,有軍服的便利,冒充軍隊悄悄趕路,但若遇事仍打蛇角嶺秦會的招牌。
秦會、孔厚在中軍陪伴宋江,方便商量事情和指揮大隊。
張大能、王彬、李彥三兄弟帶部下千人老弟兄負責中軍保衛。他們講義氣,有操守又勇武,大家都放心由三人責任家眷與關鍵财物的安全。
有大将潛力之才的薛亨爲前軍主将,老九洞箫郎柳上人、老十一玉面郎君高世英爲副将。
同樣有大将潛力的張宣贊、劉複帶着楊适、劉無忌爲左右翼。
洪教頭帶着踢殺羊張保、老七獠牙郎苟富貴、老八震山崗王霸道、老十二三頭龜江洵爲後軍。
生鐵佛崔道成,飛天夜叉丘小乙、賽伯當王四、摽兔李吉、矮丘乙郎等宋江帶的幾十号通緝犯暫時全部留在中軍掩藏蹤迹随行。
大軍制式衣甲武器裝備齊全,冒充官軍,帶着軍隊的殺氣騰騰威風凜凜,浩浩蕩蕩而來卻一路秋毫無犯,很象紀律嚴明的朝廷正規軍,遇到的百姓隻以爲這是支奉調去哪裏補充或加強防禦的官兵,誰也沒料到這夥人馬會是兇殘的蛇角嶺強盜。
不搶劫,是淄州經曆過趙嶽領導的強盜軍的洗劫,鄉野劣紳豪強大戶幾乎被清剿一空,短時間内積累不出土豪,這一帶又被蛇角嶺人馬反複搶劫,代理權貴們趁強盜軍之禍而巧取豪奪圈占的無主土地事務的富戶奴才們都或逃或被殺光搶光了,實在沒什麽大油水可搶的。
但趁官府沒察覺之際,順順利利狠趕了一大段路,利于家眷與财物更安全後,隊伍接近淄州治下臨淄縣,宋江露出了猙獰嘴臉和獠牙,按計劃命令薛亨、洪教頭帶領生鐵佛崔道成,飛天夜叉丘小乙、賽伯當王四、摽兔李吉、矮丘乙郎等宋江帶的幾十号通緝犯,和一千強盜,突襲縣城,殺散守城的那點縣兵,殺死縣官、主薄、押司、縣尉、都頭、捕快等一幹縣衙中人,搶劫了官吏家和官府府庫,以及城中的店鋪,把貪官污吏們掠奪的錢财、官府錢糧物資武器、民間店鋪中的布匹、油鹽醬醋茶等一切用得着的東西洗劫一空。
城中、縣城附近的惡棍無賴地痞黑幫或無牽無挂膽大的正經百姓因爲經曆過一次強盜軍的事,看到強盜所爲也看到了機會,機會難得,一橫心紛紛跟風參與進來,撿漏發了小财,但也是根據此前經曆過的強盜軍過後的嚴打、新上任的官家殺了很多趁火打劫的,清楚留下繼續當順民早晚被揭發出來,享受不得意外之财,又一橫心一夥夥加入了蛇角嶺人馬,走上傳說的誘人大碗喝酒,大秤分金,逍遙法外的反賊道路,快活一時也比窮苦無望煎熬一世強。
這次打劫,蛇角嶺強盜不但搶掠了不少要緊的财物,也意外增添了上百擁護和追随而來的“好漢”。
對這收獲,秦會等原蛇角嶺頭領和新頭領都滿意而欣喜,感覺宋江說的搶就專門搶官府和大戶的倡導太有理了。
随即緊接着又閃電突襲淄川縣,又輕而易舉成功,這次吸引了更多“好漢”追随而來加入,并且有更多人尋來投靠。
連失兩縣,淄州府才得知蛇角嶺強盜下山的消息。
知州孫傅大怒,暴跳如雷,急令兵馬都監韓翠帶兵去堵截征剿,定要趁群賊分成兩部勢力減弱之機先消滅一部。
韓翠是京城來的軍官,在地方任過職,打過流匪,卻沒在邊關曆練過,沒正經打過仗,但最起碼的軍事常識是有的。
他也是磨出的京油子,怕死而小心謹慎,又感覺蛇角嶺強盜的行爲不太正常,心有謀算,并不急于求成得功,沒有沖動,一邊整理軍隊,準備出征事宜,一邊派精幹細作數人快馬趕去蛇角嶺查探虛實,摸清代底細。
探子們一氣趕到蛇角嶺,藏好馬匹,小心翼翼摸向山寨,一路沒察覺有強盜出入或埋伏攔路搶劫,沒看到半個人影。
他們心中起疑,鼓起勇氣,大着膽子上了山,一直逼近山寨跟前,卻仍然沒發現半個人影,看山寨寨門關得嚴嚴實實,似乎是很正常的關門緊守,卻豎耳傾聽愣是沒聽到裏面有一絲人聲,從寨門栅欄縫隙也沒看到有山賊防守或往來,但聞鳥鳴聲,看到鳥雀往山寨裏面起起落落,似乎山寨裏并沒有人,是個空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