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前,大家知道此島上有高麗陪都,江華島在政治地位上僅次于高麗京都開京,原本以爲這裏的防禦能力和抵抗意志會很強,此戰必有一番激戰,大家能痛快殺一場,結果卻是這樣,大夥兒隻追殺隻顧逃命的潰兵敗将,連點象樣的抵抗都沒有,太沒勁了。
“高麗小鬼也太慫了。就這水平也敢耍大漢民族嚣張得瑟?”
山士奇用手中大棍随意敲着一塊石頭,憤憤不已,結果把那近乎磨盤大的堅硬石頭敲爛,顯然是爲有勁無處使而大惱。
他老婆,軍醫營女将宿金娘嘁嘁笑着安慰丈夫,不見往日的兇悍小辣椒形象,很是溫柔賢惠。
趙嶽把宿金娘的表現看在眼裏,不禁滿臉開心笑意。
宿金娘這丫頭和野丫頭陳麗卿一樣好勝嗜殺,但本性有區别。
陳麗卿是野。宿金娘卻是兇狠潑辣。前者的發展方向不過是假小子蠻女。後者,若不是在她還年少,性格和行爲作風還可改變和塑造時及早收入帝國北軍,并配了個理想的好丈夫,留在家鄉寇州,早晚會發展成兇殘地主、女惡霸、甚至是女悍匪,心狠手辣害人無算幾乎是定局。
能把一個很有戰鬥力的潛在女禍害變成利國利民的女英雄,趙嶽很有成就感。
山士奇的抱怨代表了廣大攻島将士的心聲。
衆将都在抱怨中詫異不解。
能和兇野的遼國纏戰了上百年而不滅的高麗軍應該很有韌性很有抵抗意志的,怎麽會這麽好收拾?
當官的一看不敵,爲保命保家族而投降也就罷了。怎麽廣大軍民也那麽聽話順從,當官的一說降,就一個個老實聽話地一齊降了?怎麽忠君愛高麗的民族忠勇之士同樣聽話順從?
衆将士的求戰欲/望和高昂士氣可喜可嘉,不過,趙嶽要就勢引導幾句,讓戰争有更深刻收獲。
政權腐化必然産生兩種結果:對内殘民如貪婪兇狠狡詐的野狼;二、對外敵卻是軟弱無能、不堪一擊,總作搖尾巴的狗。
聲色犬馬、醉生夢死,如此享受慣了的人,身心俱酥,哪會有血戰沙場的鬥志?
必定格外貪生怕死。
強敵一來,有勝利希望還好說,會耍一切手段抵抗;一沒希望,心裏隻惦記着保住自己的性命、家财和享受,哪管什麽國家民族。有機會投降保富貴榮華,能繼續過醉生夢死的日子,即使身子骨沒被酒色掏空,本領猶在,也沒有橫刀死戰抵抗到底的勇氣,必定争先恐後投敵。
這是統治階級輕易投降的原因。
軍民投降,這要歸因于統治者殘暴剝削,失人心,被奴役的軍民不願意爲把他們當狗當牛羊、當一切,但就是不當人看的統治者的國家死戰。
至于軍民非常聽話順從官員,官員說降,想抵抗的也不抵抗了,都跟着降了,這隻怕得歸功于漢人傳來的儒教。
儒教在思想給人豎立了完美無缺、偉大不可逾越不可違逆的聖人和行爲準則,這是壓在人思想上的山,成功地把一個個人儒腐約束成了沒有活躍的獨立思想和思考,沒有反抗信心和開拓創新意志,唯聖是從,唯聖言是從,尤其是唯代表賢聖天理準則的權是從,也就是唯官是從。
盲從,對統治者來說,這大大有利于發揮權力威力,極大方便提升和保障了中央集權。
儒教是把确保皇權至尊、加強統治,穩固剝削的利器,否則,當初漢武帝也不會把儒教堅定不移推爲和政治一體的思想權威。
這是對内統治極爲有利的。因而後繼的漢人朝代都繼承并繼續加強了儒教的政治地位。
但對外就我靠了。
儒教原本在推廣學習、學問和豎立良好社會道德風氣的偉大貢獻和美好奮鬥目标,在統治階級眼裏成爲次要的,愚民,方便統治,成爲主要目标和手段。
爲此,孔孟思想就被所謂大賢的一代代聰明者不斷扭曲拔升,有選擇性地作解和加強,再利用科舉等國家級政治手段來強化保障并大力推廣,引導控制整個社會意識,堅持不懈就把國民愚腐掉成了老實聽話守禮的行屍走肉。整個民族就成了沒有勇氣血性、沒有攻擊性的綿羊。
如此國家,異族異國兇狠強悍侵略者一打來,必定如表面光鮮亮麗内部實際腐蝕不堪的大廈,一擊就倒。統治者怕死投降,下面統治的溫順聽話綿羊哪來的抵抗信心,豈能不跟着降?
宋代的儒教還沒被扭曲到至高點。到了明代,出了“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對聯的那位創作者以及一些大儒,把儒教徹底推到巅峰,形成了赫赫有名的僞君子黨——東林黨,把國民極大地進一步愚傻了,把大漢民族玩得半死,滿清辮子軍一打來,區區那點人口和人馬,卻輕易征服了數億人口的中華大地。
辮子朝就不值一提了,又進一步發揮了儒教愚民的威力,達到愚民統治巅峰,直接形成了奴才文化思想,終于徹底把大漢民族的精神脊梁玩廢了。必然的,辮子們也把自己玩死了。
冠在中華民族頭上的東亞病夫恥辱,不是單單是鴉片的毒害。在此之前,大漢民族已經是精神上的殘廢,鴉片隻是進一步摧毀了大漢民族的**,也進而摧毀了精神……
常言道:前人種樹,後人乘涼。
前人作孽,後人自然跟着吃苦遭殃,被侵略屠殺奴役,解放了也照樣被世界歧視欺壓,就成了必然。
高麗是個單一民族,被封在半島上,狹隘排外卻因此對外還有些撒野的狗性,比綿羊宋民強不少,但也僅此而已。一遇到強悍對手,失去精神上寄托的保國保家依仗,就成了搖尾巴狗。
若北軍攻打的是倭國,就不同了。
倭國雖然也深受漢文化和儒家思想影響,但孤懸海外,和中土的聯系不是那麽方便和緊密,狹隘排外島國意識比高麗人更強,也比高麗人有更多的狼性。
侵略倭國,絕不會出現倭統治者一說降,就全部降了。中央降了,地方勢力必定有很多不降的。當地官員降了,倭軍倭民中很多人卻未必肯放下武器。
此時的倭國,人口和經濟軍事實力都不及高麗,但要征服它卻比高麗難很多。
所以,趙嶽不把東征首要目标放在倭島,而是先收拾高麗。
他把高麗人哄騙強遷到倭島,也有借高麗族慢慢消耗磨垮倭寇的戰略目标。
帝國有更遠大,更重要的戰略目标,若是北軍陷入倭島長期糾纏戰,那可耗不起。把東部總體實力差不多的兩異族困鎖在海外孤島上相互折騰,這才是最省力省心又有效的手段。
扭曲的儒教是把人弄軟弄傻的利器,威力巨大,可惜毒害最深的卻是大漢民族。有人說,那把它傳播到國外,豈不是征服世界的文化侵略利器?
這卻是多想了。
橘生淮南則爲橘,生于淮北則爲枳。
儒教和此有些類似,在思想上的威力,若不結合政權統治,就差遠了,遠比不上宗教信仰的感化和吸引力,傳到世界,被主流是實用主義強盜思想的國家民族吸引了,隻會成了提高國民素質的利器。
這是儒教無法廣泛流傳世界,無法弄軟世界,隻能弄軟受漢文明影響很大的中國鄰近國家的原因。強大的遼國,在很大程度上就是統治者追風崇拜儒家的詩書風流才喪失鋒利滅亡的。
趙嶽解釋了一番。衆将聽後都若有所思,明白了高麗好收拾的原因,明白了趙嶽在戰前軍事會議上爲什麽敢放言幾個月内就搞定半島,也收斂了因戰争太順利産生的驕躁輕狂之事。
高麗連連輕敗,不是北軍将士的戰鬥力強大到無可匹敵,而是對手太弱了。
接下來,投降的江華島高麗軍和統治階級同樣被哄騙強押進運輸船,被丢到了倭國九州島,開啓了這一隻高麗人的奮鬥血戰模式。
那位率先投降的瘦高青年原來是樸尚賢家族的人,不過不是嫡系,是和嫡系血緣較近的旁支,和其父都沒有出衆才華,之所以成爲穴/口鎮主持防守一面城牆的重将,卻是因爲整個高麗統治階級在這些年都陷入平安腐化中,個個拼命追求享樂,相互攀比奢華堕落。樸尚賢家的嫡系子弟都沉浸在享樂中,沒人願意稍吃一點苦、多受一點累,比的是誰的女人更多更漂亮、誰更得家族長輩寵愛嬌慣,誰更會撈錢花錢,更能搞到珍稀的泊來品……
都争當風流纨绔子弟、浮浪才子,沒人願意當粗鄙武夫押甲執銳吃那份苦受那份罪。
但樸家既然是江華島主官家族,要掌握軍隊,家族就必須有人當兵。嫡系子弟幹不了,不願意幹的下賤活,自然而然由旁支子弟承擔。
旁支子弟有點正事幹,才能對家族有點用,在家族中能有點話語權,也能有點權力、地位和好處。所以,武官是旁支子弟争搶的差使。
但即使是嫡系不屑的活,也不是旁支誰想搶就能搶到的,也論親疏遠近。
瘦高青年父子因和嫡系血脈關系近,沾了便宜,當了重要武職。
權力地位這東西很容易讓人忘記自己的實際能力,很容易自高自大,自不量力。這對父子就是這樣,當武官在軍營裏高高在上久了,隻覺得自己能力出衆、武藝和軍事才華超群……
瘦高青年自我感覺特良好就是這麽來的。别看他在嫡系子弟面前奴顔婢膝,低三下四,一對卑微的外人,那就是不可違逆的大爺,不是一般的得意威風。
他率先投降,算是爲樸氏家族開了好頭,有功開了臉,因此越發得意,自我感覺美好前程來了,對上以前畏懼嫉妒不已的嫡系子弟也敢有種優越感了。
可惜,樸尚賢知道這個旁支子弟隻是個有點小聰明沒真本事的二,通過投降一事也認清其無恥卑鄙心性,面子上口頭表揚一句,内心卻不屑一顧,即使瘦高青年強忍之前争鬥造成的傷痛,自己強加入官員豪強隊伍出城投降,想露臉受北軍誇獎封賞。樸尚賢卻不但沒有把他引薦給北軍,當王念經有意詢問時,他也隻是簡單解釋是家中子侄,連青年的名字都不稀得報。
無關緊要的沒用旁支子弟而已。若是讓這無恥小人竄起來,那嫡系恐怕要有大難了。
這就是樸尚賢的心思。
說到底還是根深蒂固的嫡庶觀念在起作用。若是嫡系子弟所爲,再廢物,他也會重視。
樸尚賢不屑瘦高青年,嫌棄又暗暗提防。王念經卻重視,以軍中有治傷良醫爲由,熱情把青年要到北軍,說是要給功臣好好治傷。
這位樸子弟大喜過望,越發得意洋洋,走時還暗暗地恨恨盯了族長樸尚賢一眼,恨其偏心輕慢自己。他以爲會得到大大款待與封賞,等傷恢複些可以威風八面回去好好羞辱嫡系子弟,不想得到的卻是一棍子敲暈,醒來後,身上被同胞突襲砍開的傷口得到治療包紮,但臉上劇痛,嘴中也痛得難忍,卻是鼻子和舌頭被削掉了,被囚禁起來,後來被一并丢到了倭島。
王念經安排這一手是知道這小子頗有陰損小聰明是把坑同胞的好手。
高麗小鬼本就不如倭寇兇悍敢戰,丢到倭島的高麗軍隻怕不是倭寇的對手,若再有個擅長坑隊友的小人投降倭寇勾結倭寇下陰謀詭計,那樸尚賢這支隊伍隻怕會被倭寇迅速玩死。
削了這小人的舌頭,這家夥不能說話,就沒勾結倭寇的本事了。
本來一刀宰了更省事,但王念經覺得這太便宜這個小人了。削掉鼻子,讓這小人帶着同胞也嘲笑的恥辱,也去倭島不得不跟同胞一塊兒對倭死戰,這才好玩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