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仰望絕壁,仔細觀察着,臉上漸漸露出笑容,眼神開始閃爍堅定,決定按早前設想的那樣就從敵人萬萬想不到的絕壁爬上去,潛入山寨,從内部破壞防守。這是唯一能迅有效瓦解這座天然堡壘的良方。
宿敵崔家必須鏟除。這險值得冒。
萬俟大年從跟着師傅在深山長大,打獵采藥是高手,膽子大,也練出一身高強爬山能力。
他瞅瞅高聳入雲的絕壁,聽着呼嘯的山風,也不禁有些膽怯。
爬這玩太危險了。
但趙嶽敢,他也想試試看。
以他奇長的胳膊,猿猴一樣利于攀爬的優勢,爬山不信比不過趙嶽,心裏實際也有講義氣有險共擔那麽意思。
襲殺燕王府衛隊那場惡戰,無疑讓他對趙嶽更信服,心貼得趙嶽更緊。到了此時才是真正堅定了歸心。
趙嶽卻否定了他的追随。
“大年,我相信你的膽量和攀岩能力,但我們不知山上的具體情況,卻知上面至少有上千強人。上去了就要孤軍奮戰。那可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無處可逃避,真正的絕境。“
”你勇氣可嘉,但近戰自保能力尚有不足。我一個人尚且好。随機應變,他們未必能對付了我。多個你,難免讓我分心照顧。行動也多有顧忌和不便。我不能讓你跟我賭命。潛入任務也不許失敗。你的優勢在突破山門時最得力。”
一旦潛入失敗,驚動了敵人,再想從絕壁潛入就根本不可能了。山上必定加強巡邏防守。那時除非是神仙才能上去。
如此奇迹突襲隻能玩一次。
失敗了,就意味着這處崔家藏匿盤踞地短時期内沒機會攻破了。也意味着趙嶽此次特意北上的任務失敗。
萬俟大年也想明白了這個道理。
爬這樣不知到底有多高多險的絕壁。他本就有些膽怯,聽趙嶽這麽一,也就順勢熄了争強好勝之心和血勇逞能。
馬賊軍隻石勇一人陪着趙嶽繞山觀察。
其他領都在崖坡前約束着部下安靜等待,防止整訓一冬天勉強成軍的部下馬賊亂動搞出事。也防止驚動關卡敵人。
石勇見這石峰太高大險惡了,在凜冽的山風中爬這玩無疑是玩命,很是擔心趙嶽的決定,想勸趙嶽放棄。
他覺得比起拿命冒險爬這玩藝,還不如從正門以炸藥強攻開山門。再強沖殺進去,以上千強悍之衆,未必不能攻破。
實在攻不下,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還可以索性移寨駐紮在山腳下封鎖了山口。
看山上那麽多的人斷糧斷供給後,怎麽在絕境高山長時間活命。不怕他們到時候不從烏龜殼中出來拼殺奪通道。
反正,怎麽着也比趙嶽冒險出事強。
逆賊崔家就是死光了,死一萬口人,也不上趙嶽一命。趙嶽不值得爲除宿敵冒這個險。
武能、徐謹跟師傅馬靈學的輕功不錯,使的是快劍,走輕靈的路子。身手也相當敏捷,盔貫甲在疆場上玩大軍戰陣沖殺不是上将之才,但搞翻牆越壁刺殺、追蹤、偵緝等絕對是好手。
以他們的輕捷本領,仰望着絕壁也隻剩下咋舌,眼望着趙嶽,那意思不言自明。
他們也不贊成爬絕壁偷襲,隻是跟久了趙嶽,知道趙嶽決定的事很難改變,勸沒用,才沒象石勇那樣直接勸止。
王念經在截殺燕王衛隊一戰中舍生忘死。沖下山坡時已經決定把唯珍視的命付出去,曆險卻沒死成,戰後象高僧一樣突然開悟了,以前冷酷。對一切大多抱着無所謂,不知爲什麽活着,怎麽活才有意思等等消極黯然心态問題似乎全一下想通了,心情空靈輕松,成了真死士護衛。
他心裏不贊成趙嶽的決定,但沒勸。隻淡淡道:“到時,我必第一個沖殺山門。”
這話的含義是,爲完成趙嶽此行北上的目标,他會奮勇當先。趙嶽若是成功爬上去從内部破壞敵人防禦,他會第一個沖上去接應。若是趙嶽不幸摔死了,他也會第一個攻擊敵人舍命也要爲趙嶽報仇。
趙嶽之前沒留意王念經的變化,聽了這話才察覺有異。
他看看自己的侍衛長,明白了王念經的心态,感受到了這份情義,伸手拍拍他肩膀,笑道:“嘿,夥計,放松。我沒那麽容易出事的。”
他笑間仰望灰蒙蒙的天空,腦子裏不由自主浮現了母親、女友和妖三個人的身影,在這冒險關頭格外清晰意識到,在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牽挂着他的安危冷暖,願意爲他赴湯蹈火。但把他當精神支柱,完全依賴他生存,沒了他,生活就失去意義的,隻有那三位女性。
現在隻怕要加上半個王念經。
至于其他人,包括父親、大哥、那些長輩,他若死了,他們會悲傷難過,但爲他未完的事業也好,爲了其他什麽理由也罷,他們會擦幹眼淚繼續生活和戰鬥。
時間會讓他們或早或晚地把他遺忘。有沒有他存在,滄趙集團一切該怎樣就會繼續怎樣。
若是母親和女友在這裏,什麽也不會允許他冒這個險,必定死拉着不放。
在她們眼裏,什麽也比不上他的命重要。
那個精靈一樣的不即使不懂什麽,也會本能地死抱住他的腿不離。
趙嶽的心情一時有些激蕩,不清是欣慰還是悲傷,隻眼睛有些濕潤,臉上卻仍然帶着笑容,視線有些模糊中,仰望着蒼天,在心裏冷冷:“未知的神秘力量命運,我趙嶽爬絕壁,以命再和你賭一把。看看你控制一切的意志和神奇到底存在不存在?”
“公子。”
“公子。”
王念經、石勇、武能、徐謹,包括萬俟大年看到趙嶽落淚,都不禁關心地叫着。
趙嶽回神,擦擦眼睛向他們笑了笑道:“山風吹得眼睛有些不舒服。呵呵”
他挨個拍拍他們肩膀。笑道:“回去告訴弟兄們和部下,這次咱們玩個刺激冒險者的遊戲,一戰奇破險關,搶了山上的一切,然後去美好世界生活。”
衆人都知這是戰前鼓舞士氣的招。也是既定的裁軍策略,都心領神會地頭。
趙嶽又對滿臉憂慮的石勇笑道:“鏟除了宿敵。我看你們可以把這處絕妙險地當老窩。”
這麽一,石勇也笑了:“俺也覺得這裏比那裏好。至少有崔家打理出來的比較通暢的山道。騎馬進出深山,隐秘卻省勁不少,也方便從這向山外多路出擊。就當狡兔第一窟。”
他的有趣。衆人也都笑起來。
趙嶽道:“回去整軍準備進攻。聽到山上有爆炸聲就向第一關撲擊。我會設法打開山門,掃清進攻道路。”
約定好後,趙嶽看看太陽,已是九十鍾,不再耽擱時間,立即從選好的地方開始攀登。
這裏比較背風。可以最大限度降低山風這個最大登山威脅。
幾個漢子看着趙嶽騰空而起竄上石壁數米高,手腳并用,并借助登山工具很快爬上二三十米高,開始在風中身懸絕壁,都不禁爲趙嶽捏把冷汗,心嘭嘭緊張跳得似乎要跳出嗓子眼,等趙嶽安然爬到上百米向他們揮手示意離開,才強按下擔憂,留下軍醫和幾個滄趙戰士守在這裏,自己回轉隊伍布置進攻。
趙嶽敢冒險。不是逞能。
他本質是嚴謹務實的科學家,這一世多了份英雄俠氣,膽子更大了,有前世的攀岩見識和一些經驗。有人的眼力可在絕壁上尋找判斷那處突起是比較牢固的能搭手,哪處裂縫能落腳,上面極高處哪裏是能提供順利攀爬通往山的,不至于爬到某處無法再爬,陷入上不去,下也困難的困境。
加上過人的輕身功夫。強大而持久的力量,人的膽量,冷靜的頭腦,這些都是必備條件。
在凜冽的山風中,絕壁上除了那些較深的溝壑,難以存住雪結大片的冰,但岩石也較滑,很不利于抓穩踩牢。導緻攀爬起來格外艱險費力。
趙嶽遇到數次險情,但依靠飛爪登山繩穩定身體加強安全,最終在極度驚險中爬上了山。
雙腳終于站在了踏實地,心一定。
以趙嶽如今的強悍體力和本事,也感覺手臂酥麻,整個身體都疲勞驚悸不已,不禁一屁股坐地上,因怕附近有人察覺他到來,警惕掃視,張大嘴喘着粗氣,盡量控制出的急促呼呼聲。
但這裏更加嚴寒,别人,就是連隻螞蟻或鳥雀也沒有,隻餘呼嘯的山風刮出的各種聲響。放眼處居然是片一眼望不到邊的松樹林,樹木低矮,形态多異如扭曲虬龍,卻大多很粗大。
趙嶽心一松,自然懂這是高山樹木的必然形态,是适應山風的無情摧殘形成的。
這片樹林的樹木如此粗大,不知經曆了多少風霜歲月才能長成這樣?
再回想這處絕壁,垂直高度大概隻有五百米,并非擔心的那種更高更陡峭難爬。
隻是人走五百米路和遊泳這麽長距離,費力感覺和難易度完全不同。
走這麽長,正常人都會很輕松,沒啥感覺,一晃就過。
而遊泳就不是随便一個正常人就能完成五百米距離的。即使你會遊泳。
和遊泳相比,爬絕壁就是更據挑戰的事。
這五百米,别普通人,就是前世的攀岩高手隻怕也難完成。
山風冰滑下,這活太難太險了。
趙嶽再回想這一過程,不禁驚出一身冷汗。
這次真是賭命啊!好在命大,似乎冥冥中可能存在的神秘主宰沒想對付他。
若再來一次。趙嶽打死也不想幹。
他實在想不出,在這個季節,除了本事深不可測的師傅,這世上還有誰能攀上來。
有這膽子的隻怕都不會再有第三個人。
若是在其它無冰雪季節,趙嶽覺得光隻他知道的人,在風力弱幹擾威脅不大的前提下,還是有幾個能爬上來的。比如鼓上蚤時遷。
以時遷的輕靈敏捷本事和爬高的膽量技巧,爬上來問題不大。
擅長攀爬的萬俟大年,或者解珍解寶那樣登山身手不凡的膽大獵人采藥人,在有他引導攀爬方向的前提下,也極有可能爬上來。
但這處險地當真是堅守藏身的好地方。有數百上千人守衛在此,确實難以攻破。
天下沒多少人能從絕壁上來。就算垂下繩索,大軍也上不去。
五百米高度,沒幾個人有那體力和膽量能順繩子爬上來。爬在半空,随繩子晃蕩,吓也能吓死個人。上來幾個人,沒有獨身破千軍萬馬的本領,不用,于攻破這處險要沒有任何意義。
趙嶽趁着這一片寂寥安全,抓緊時間運轉基本功,長久堅持不懈地修煉,思想很容易進入空冥,情緒很快恢複了鎮定,身體的緊張疲勞也很快緩解。
再次充滿力量,他起身仰望天空。
蒼穹一如既往風雲變幻表情豐富,實則無情。
深吸口氣,摸摸腰間放暗器的包,反手拍拍背上的劍,趙嶽丢下爬山繩索,大步進入樹林,眼掃四野,耳聽聲音,判斷出這裏至少四五百米範圍内除了他自己,沒有一個地面活物。
穿過這片較密集的古樹林,眼前卻還是樹林,隻是稀疏了許多倍。
趙嶽一路穿行,驚訝現,林間居然有一塊塊開墾出來的田地,看樣子是種蔬菜和一些品種糧食的。
地塊都面積不大,掩映在四周削減了樹冠的粗大古木中間,透光性良好。
山上貧瘠地也能耕種?
趙嶽好奇,拔開積雪看到土壤黑,地凍得堅硬,難測土層厚度,但應該是肥沃好地。
看太陽,認準一個方向走了老遠才到了樹林地邊緣,趙嶽掩身放眼一瞧,不禁驚歎地張大了眼睛。(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