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人家根本不給他機會,直接按訓練出來的作戰方案應對。
韓世忠心中驚歎侯爺這才到澶州幾天就把軍隊整訓得這麽厲害,隻能老實報名,明來曆。
值日軍官一聽韓世忠三字,揚揚眉,仔細審視了幾眼,卻沒再話,隻一招手。
一個刀兵立即跑進城裏,片刻引着同樣二十幾人的一隊官兵過來了。
這隊是今天白天輪值的五隊中另一隊。把守城門每一時換一次人,沒輪到的官兵暫且在城門處的牆堡中烤火休息。
來的爲軍官向韓世忠一抱拳:“韓将軍,請随我來。”
語氣溫和,但态度不卑不亢,多一句話也沒有,問什麽也沒回應,完全是一絲不苟公事公辦的架勢。
韓世忠至此已經喪失了主動權。
他本就是灑脫的漢子,不廢話問去哪,催馬進城,被這隊面無表情的啞巴一樣官兵擁在中間,實際是押着去了知府衙門。
衙門口并不象别處衙門那樣守衛着官兵看着戒備森嚴,隻有幾個老兵在暖洋洋的班房喝茶笑。
聽來人是韓世忠,一個頭半白的老兵冷冷打量韓世忠幾眼,頭,向押送的官兵揮揮手。
帶隊軍官隻向老兵一抱拳,一聲喝令:“都有了,向左轉,跑步走。”
直接帶部下跑步返回了。
老兵對韓世忠不冷不熱道:“韓壯士,請卸下你的劍和所有随身武器,随我來。”
韓世忠心高氣傲,受不得這種冷遇戒備,驢脾氣作,忍不住挑釁道:“用不用搜身呐?”
這和他一路上想像的待遇完全不一樣。差距太大了。
僅從城門兵的表現就能看出文成侯确實精通治軍,隻怕西軍那些老将門也比不上,但這個傳中的文武雙全侯爺未免也太膽了。見個面還要防刺客一樣卸下武器,難道還怕俺韓世忠居心叵測刺殺他不成?俺見種相公也不用這樣……
老兵聞言并不動怒。隻是好奇,看着韓世忠的眼神中也有不屑一顧。
“韓世忠,依老夫的眼力看,你骨子裏隻是個大宋軍伍中随處可見的無賴軍痞。也不知你到底有什麽長處能得俺們二爺的賞識推薦?”
韓世忠聽了這話,不禁臉紅。
一向沉默寡言的老兵既開了口。索性多幾句。
畢竟此人是二爺看中的,有必要幫着侯爺敲打培養一下。
“你若不知改掉骨子裏那些臭毛病,在俺們侯爺帳下也難成大器。我叫你卸下武器,不是怕你行刺。你這幾下子,就算想行刺,也不過是讓這多添具不知所謂的屍體。”
想要滄趙主人命的人海了去了。想殺俺們大少爺的人更多。你子能翻起什麽浪?
還搜身防你?
老兵很無語地撇撇嘴,繼續引路前行,繼續敲打。
“俺雖隻是個無官無職的把門兵,但你當誰來都有資格由老夫引路進府?”
“年輕人,老實聽話跟我走。少耍你的二杆子驢脾氣。到時你就明白了卸劍的原因。”
韓世忠感覺在這很不适應。不禁又留戀起熟悉的西軍生活環境。這是人自然的反應。但人物哪能掌握自己的前途命運。已在這陌生的一切中,隻能收斂性子悶頭向前闖了。
他行事謹慎認真起來,這才收起高傲之心,偷偷在後面端量這位把守知府衙門的不尋常老兵。
這一打量,韓世忠心裏頓時起了敬意。
老兵個子不高,體格也不顯魁梧,貌不出奇,走路不快不慢,而且似乎漫不經心,更已老。腰有些彎,但細看才會現他步伐穩健,每一步距離似乎是量出來的一樣相同,行走間渾身充滿了力量與隐隐約約的煞氣。韓世忠看着老兵的腳步。感覺似乎老兵每一步都踩在他心坎上。
久在軍伍的韓世忠很清楚,隻有身經百戰而不死的人才能具備這種看似散漫,實則内斂的兇悍骁勇氣質。
這種氣質,平常感受不清晰,在軍隊中也感覺不到有什麽特别,但一到戰場它就會綻放出耀眼光芒。
有豐富戰場經驗的将軍在平時可能因各種利害關系。不把這樣的老兵當回事,但在危機四伏戰局多變的戰場上就會立馬轉變态度,把咋咋唬唬的年輕勇士丢開,把這些老兵當戰争支柱。
将軍們很清楚,年輕勇猛的将士大多在戰争中成了屍體,活下來的要麽在血肉磨盤的曆練中成長起來成爲真正合格的兵,要麽在下一場戰争中不再幸運。而這些百戰老兵沒年輕人的體力和沖勁,卻殺敵更有辦法更高效更省力,一場厮殺結束一統計,老兵殺的人不比那些自負勇猛的年輕人少,甚至多好幾倍。
這些老兵更是戰争取勝和戰敗成功撤退的保證。
韓世忠能在西北戰場和西賊進行大幾十次血戰厮殺活到今天,不但命猶在,還全須全尾渾身沒一傷殘,除了他體力好,身手敏捷,有腦子,更多虧了當初入伍時有帶隊老伍長喜歡并關照他,教了他戰場厮殺的本事訣竅,更傳授了一次次用生命冒險換來的最寶貴作戰經驗。
韓世忠對老伍長甚是尊敬,當父親一樣對待。
可惜,在一場遭遇戰中,老伍長沒躲過死神之手中流矢死了。韓世忠傷心了很久,想報答老伍長,誓照顧老伍長的親人,老伍長卻光杆一個,一個親人也沒有,怪不得一次次的那軍饷都喝酒揮霍空了。
唯有遺憾。
思及往事,韓世忠的心态這才真正糾正過來。
大宋的知府衙門差不多都一個格局。
韓世忠一邊跟着走,一邊悄悄四處打量,沒看出澶州府衙有什麽特别處。想必是侯爺來後沒有在這方面費心思花時間。
到了知府辦公處,一個三十多歲的精壯軍官從屋裏出來,先用刀子一樣的目光打量了韓世忠一眼,随即變幻出笑容,目光化爲尊敬,看着老兵親切地叫聲:“六叔。”
老兵溫和笑了笑,一指韓世忠:“這渾子就是種經略那來的韓良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