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不情不願地被閻婆惜老娘硬拉着走向那個租的家,進了胡同閃眼間就看到自己一手引進扶持的押司張文遠正匆匆忙忙從另一頭離開。
一瞬間,宋江心裏充滿了,膩歪,不是惱怒,隻有膩歪。
這個張文遠當初窮得差兒淪落成要飯的,是他宋江見其是個年輕俊秀的書生,一時心軟引其入衙門做事并得到提升。如今這子卻和他的外室妾勾搭成奸,恩将仇報,隻中午休息這時間,也趕緊來再給他宋江加緊綠帽子,真不是個東西。
宋江自負英雄,不好女色,不在乎沒得家裏接見肯實際沒名沒份的閻婆惜,紅杏出牆就出吧,大不了停止包.養,從此一刀兩斷。
隻這窮怕了的老太婆是個明白的,知道這世道沒啥都可以,就是别沒錢。一窮二白的白臉靠不住。有錢有勢力的黑锉宋江才是好女婿。
她見宋江臉色難看,心裏暗罵閨女不懂事不心,嘴上花言巧語解釋就是掩飾醜行,手上加勁死拉宋江繼續走。
這個月要過去了,下個月的房租錢吃飯花用錢還沒着落呐。
宋江再想得開,不計較,也不肯繼續當花錢讓别人舒坦的冤大頭。
旁邊王四盯着張文遠背影,眼裏閃過殺機。
他真是不明白宋江爲何能忍下這口氣。
整治這種人怎麽還不收拾了?
進了這個家,宋江上了樓,本是想着好聚好散把話挑明了,成全這對狗男女,結果卻被閻婆惜胡攪蠻纏就是撒不了手,郁悶之下離開家門想清醒下頭腦再回頭好好,卻突然想起公文袋挂床頭拉下了。
宋江頓時驚出一身冷汗。
晁蓋的書信就在公文袋中,若是被那婆娘現了拿住把柄要挾。甚至一嚷嚷洩露天機,哪......
急忙帶着王四又回來了。
然後不知死活的閻婆惜拿着罪證和那根金條,大鳴大放不但要和張文遠光明正大成親,要宋江保張文遠的前程。還獅子大開口漫天要價,需要宋江提供别墅豪宅、車子寶馬、黃金珠寶,要求n多。
然後就死了。
她敲詐錯了對象。
若是趙嶽這樣的身家,她的要求再加一部,隻怕也是菜一碟。
當然真是趙嶽。先她靠不上,假設靠上了,她的下場隻怕就不是輕松死掉那麽痛快。事實上她也根本不敢胡來。
人善人欺。馬善人騎。惡未必全無益處。
霸王可是鐵石心腸,隻對極少數人,他才會心軟,兇惡霸道之名遠播。黑.道枭雄、綠林好漢也多畏懼之。
張文遠之流再長兩膽子再有機會也不敢起壞心思接近趙嶽的女人。
宋江不過是個地主的兒子,職業隻是個有些油水的吏頭,不是億萬富豪王孫公子,哪有實力滿足閻婆惜,虛應糊弄不得來硬的。争執撕扯中反被閻婆惜占了上風,沖動一怒之下拔出押衣尖刀捅了閻婆惜。
這娘們至死不明白自己錯在哪,不明白一向對她的醜事一再忍氣吞聲裝作不知的圓滑軟弱宋江怎麽敢殺人。
宋江燒了書信,毀滅了通匪罪證,才醒悟過來自己殺了人,不禁一屁股坐椅子上,腦子裏既驚慌失措又念叨:完了,仕途完了。
樓下的王四早聽到動靜不對頭,但不好随便上樓幹涉主人的家事,等到樓上安靜下來。聽到宋江的歎惜,這才猶豫着上了樓。
他一露面,宋江立即恢複英雄豪傑氣,罵聲閻婆惜該死。
王四立即轉身下樓。就在宋江疑惑這家夥是不是想背叛自己去告領賞時,卻聽到樓下的老太婆輕微一聲悶哼然後沒了動靜。
王四轉瞬又回到樓上。
“主人,剛才樓上争執時,老太婆聽見動靜不對想上來,被人打暈了,既然主人終于殺了這賤人。老太婆也不能留。”
讓老太婆活着必定嚷嚷得滿世界都知道他宋江殺人了。
宋江頭。卻不禁又一次歎惜。
王四實在忍不住了勸道:“主人,如此賤人死不足惜。”
普通漢子,老婆出軌,也至少要打得她半死。主人,你如此英雄,天下多少英雄豪傑仰慕你,你怎能爲個賤人窩囊成這樣?
宋江一怔,搖頭道:“伯當,我不是爲個賤人歎惜。”
“唉,叫你多讀書你不讀。了你也不懂。算了,不提這事了。”
不是爲個賤女人唉聲歎氣就好。王四道:“主人,事已出,不能挽回,多想無益。此處不能久留。咱們得趕緊逃哇。”
“四哥兒得對。”
宋江贊了聲,蒙僵的腦子開始運轉,讓王四趕緊收拾盤纏,自己得空努力冷靜下來尋思出路。
王四把這屋裏所有值錢又好帶的東西,包括兩具屍體上的飾統統收了裝入包中,很快準備完畢。
宋江也換下了血衣。
主仆二人悄悄出門,把門從外面鎖了,保持鎮定從容,先去找另兩留下就是禍根的生鐵佛和飛天夜叉。
宋江爲避嫌,一直安排二人在另一處租房居住。
晁蓋走後,二人沒事可幹又花銷不少,留下還容易闖禍,宋江曾一度考慮過打二人投靠二龍山,但最終放棄了。
這兩家夥貪酒好色不受束縛。二龍山可沒有讓他們快活的女人。以晁蓋的作風和性子,也不會允許二人搶劫民女禍害無辜婦人,也不會允許二人随意下山進城尋花問柳,以防被官府拿了多生事端。
這兩家夥真去了,在山上指定待不住,必定離山再次流浪爲惡。早晚會出事牽扯出他宋江的秘密事,壞了他的前程。
朱仝、雷橫走了。趙能趙得來了,和宋江暗裏不對付。宋江又暗暗慶幸沒打走生鐵佛和飛天夜叉這兩得力打手,關鍵時刻能用得上。
此時到了逃難的時候,世道混亂,到處是強盜黑店,走在路上随時可能遇害,宋江更需要兩強力惡徒保護自己,也有自信能玩得轉二人。
掩掩藏藏到了二人住處,二人正坐樹蔭下吃雞喝悶酒。
果然,宋江一自己的禍事,表演一番英雄豪氣與講情義。
生鐵佛先道:“這幾個月俺無事可幹,憋得難受,正想出去走走。晁天王反了,現在指不定過得多快活。哥哥不當這個鳥官更好。憑哥哥威名,到哪不能立馬拉起一山人馬逍遙法外稱王?道成願保哥哥。”
邱乙心裏暗暗埋怨宋江:“閻婆惜那嬌娘就這麽死了,太可惜了。你這當老大的,有甜頭自己享受夠了,不當個事抛一邊,卻白白讓那姓張的白臉盡情拱,俺們是你兄弟,卻隻能守道義在一旁幹看着眼饞。宋江,你不體諒兄弟心思,這事做的真不厚道哇。”
面上當然不能流露這心思。
黑.道有些方面比正面官場更講究。
混江湖的,再黑再惡,有些規矩是不能破的。比如義氣,比如兄弟妻不可欺。破了會被整個綠林恥笑。黑白兩道都喊殺,路就難走了。
邱乙越想閻婆惜那可人模樣白膩嬌嫩肌膚豐滿的身段,越覺得死得可惜,一肚子邪火無處作,就生出個惡念。借口名義還很好聽。
“大丈夫有仇不能不報。哥哥,你有今日之禍,到底都是那不長眼的姓張的導緻的。既殺了婆惜,如此忘恩負義人怎能放過?
此際正午,想必張文遠此刻正得意洋洋在家歇着。待弟走一趟,神不知鬼不覺宰了他。也好了結此怨,爲哥哥出此惡氣。”
宋江隻要二人繼續追随,倒不在乎放過從未放在眼裏的張文遠。一琢磨殺了張文遠,卻是能讓邱乙背上人命案更堅定跟自己走。
“兄弟如此仗義執言,宋江感動慶幸有好兄弟。隻是有把握麽?”
邱乙自負一笑:“哥哥忘了俺的綽号?”
飛天夜叉翻個牆殺個人算什麽難事?
宋江欣慰頭,叮囑聲:“畢竟是大白天,多有不便。還是得多心。事不可爲不可勉強。兄弟安全才最要緊。”
邱乙被宋江關切的眼神和話語弄得有些感動,頭稱是。
雙方約好分兩路出城,定好彙聚地,立即分頭行動。
宋江帶王四回住處拿衣物和收藏的銀錢。
他在衙門混得紅,上上下下都給面子,官卻能辦事,縣上很多人找他幫忙,得司法職務之便可是收了不少好處,加和晁蓋販私的錢,手裏至少有一千多兩銀子。花銷一時不愁。邱乙帶短刀自己去殺人。生鐵佛收拾此處盤纏衣服,等邱乙回來帶樸刀一起出城。
宋江心知此一去,再想回頭走仕途基本沒希望。
他看着住了多年的房舍,輕歎一聲,一橫心,先讓王四去打聽趙能兄弟和其走狗在不在,若不在,無人注意,他會過去找借口從衙門弄四匹好的馬好跑路快些,争取早日脫離郓州險地。
也是宋江命大,也許福也大。
趙能趙得此時正帶着走狗忙着跟蹤李忠,恰巧不在。
宋江輕易脫身。(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