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趙嶽能老遠就察覺厮殺的原因。
趙嶽瞅着戰場象排演不精的一場古裝大戲,感覺好笑又悲哀。
不是宋軍喜歡鬥将,更不是将領們武勇熱衷于拿性命顯本事,和異族作戰從沒有單純鬥将,将對将也是在混戰中遭遇才進行的。
國内剿匪卻是常常先放箭接着就是鬥将。
趙嶽很清楚原因:人可以活得艱難,但不能沒有希望。
邊軍對異族作戰有保衛身後家園親人的精神因素支撐,将不怕死,将士們就會願意奮勇。将領們爲保證軍心擁戴和戰鬥力,至少爲保證自己不在激戰時被部下趁機抛棄甚至暗算弄死,對軍功賞賜也相對實惠,克扣不會太狠。尤其是在戰時大方。總之當兵有那麽希望。
安全的内地兵,将領**享受,撥的軍費恨不能全撈自己腰包,有功自己全占了好升官,有殿帥高俅這個好榜樣在,也大膽學着想方設法驅使将士當免費義工爲他家謀利。将士渾渾噩噩活着沒有希望,戰事一起别死戰,就是熱了冷了,多走路,揮刀費力氣也不願意,訓練再有素,真上了戰場也會很快露出不堪一擊的本質。
剿匪不鬥将,窮得隻剩命的内地将士認爲領導不肯出力冒險隻是讓他們送死,會心裏找避戰的理由,同是沒希望的苦命人,窮鬼殺同族窮鬼,何必較真呢?上去就兵對兵混戰,宋軍往往糊弄幾下就瞅機會潰敗。領導們打勝了,将士們看到撈好處的希望才會有戰鬥動力。
還有,強軍是打出來的。
無論裝備還是戰鬥力都需要實戰檢驗。
兵練的再好再嚴格,武器裝備用科學和網絡推算得再厲害也是花架子,必須在戰場反複吃虧犧牲。在戰火煎磨中才能脫胎換骨。
不真打,也難以确知對手擁有的真正實力底細。
這也是某國四處找對手作戰和挑釁的原因。
眼前的唱戲戰場上已經躺了兩具屍體。雙方将領都穿着禁軍盔甲,不好判斷死的是哪方人物。但看山賊的興奮勁,死的應該是軍官。
正厮殺的二将一個使長刀一個使馬槊。也難辨誰是哪方。
突然一騎級飛起,屍體落馬,勝者舉血淋淋的刀示威。山賊轟然叫好,大喊寨主威武。結論不用了。趙嶽卻搖頭微凝眉。
這個山寨不可能是王慶設的分寨,因爲沒大的實際意義。王慶限于兵力。需要集中全力應對官兵的反複封鎖圍剿,不會閑置此部在外。
衆寨皆毀,唯此處一枝獨秀。
趙嶽心裏認定此處必有智謀和身手非凡的當家人支撐,官兵才無可奈何,可親眼看到交戰,他大失所望。
被喊爲寨主的刀将充其量是梁山彪騎,也許和矮腳虎王英相當。
這樣的當家人能領導一山獨秀,未免太奇怪。
官軍連失三将,主将大怒:“誰奮勇當先與本将拿下此賊?”
起來可憐,内地兵。将軍在戰時也就能強令手下部将死戰,因爲部将人少好管,前途命運又捏在主将手裏,而官兵平時聽話,戰時就不一樣了,你身爲主将不可能讓哪一個兵上去厮殺,上就大群上,大群上就可以耍賴,因爲法不責衆,主将再惱怒也不可能把畏戰的兵大殺。否則引起兵變,主将沒死敵人刀下,反被部下将士亂刃分屍了。
大宋不是沒有被兵變殺死的大将。
上面派要員來嚴厲調查又怎樣?
暴亂兵不能略懲罰一下全部開除,放走就必然成悍匪。還要留用,不用,軍官習氣不變,再招的兵很快也還是那樣,還要花大力氣錢财時間重新訓練。
想嚴懲以敬效尤全殺了,後果嚴重。
不是引起新一輪更兇狠的暴亂。把調查的要員也宰了,禍亂地方,就是以後再有此類事,暴亂兵不再相信上面會主持公平,殺了将領緊跟着就是瘋狂造反作惡。處理結果,無非是抓幾個倒黴蛋當典型示範殺雞駭猴,再威脅加安撫了事。
死的将軍隻會死也有罪。
讓你當官,你連兵都帶不好鎮不住,給朝廷惹麻煩,給軍隊帶來惡劣影響和示範,這樣的廢物罪将該死。不死在暴亂中,朝廷也要治罪。
世将亂,必**盛行。**猖獗,加應驗國必亡。大宋統治者不是沒有清醒者,但大勢所趨,有幾個能保持我獨潔不伸手,眼看着别人縱情享樂?反正國要滅,不趁機撈夠本就什麽也得不到了。
官軍将校見山大王不好對付,即使誰也不想上去冒險,但主将掃視他們,虎視眈眈,也隻能硬頭皮試試,否則等被名還不照樣得上?
他們有招。
咱們将校多,一人不行,兩人上啊。和性命相比,臉面算什麽?
一并出戰,反落個奮勇争先的名聲。
有二騎應聲沖出陣來,齊聲大吼壯膽:“惡賊休得猖狂。”
山賊中有人冷冷高叫:“休想以多欺少。”
催馬橫槍殺上陣來,截住一将。
那官将身體魁梧,手使一柄戰斧,想是頗有勇力,但斧子舉起剛準備下劈,就被賊将猛地加快馬沖近,迅猛一槍刺中咽喉挑下馬去。
這官将原來是勇武,但南方多年無戰事,雄壯身子早被酒色财氣掏空了,武藝隻在偶爾操演時應應景,疏于練習荒廢大半,戰鬥經驗早抛九霄雲外,一旦真動手,還不知自己連最起碼的反應度都跟不上。
另一将稍好,但勇武同伴一死,他就怯了,稍分心就被砍倒。
不尋求移民路還留下當山賊的都是亡命之徒,越興奮猖狂亂叫。
官軍的表現落趙嶽眼裏則是麻木不仁,和他看戲一樣冷眼旁觀,仿佛死的不是他們的領導。有膽大的甚至露出幸災樂禍神情。
但官軍主将不是草包。
草包,本地知府也不會讓他帶聲援楊戬圍剿王慶分剩下的本府官兵留守府城,更不會派他來爲楊戬尋仇。
此人自有主張。
他冷笑一聲,“擒賊先擒王。能打的賊目不過二人。衆将合力除獠建功。”
一揮馬鞭喝令左右十幾員将佐一齊上。
趙嶽覺得又出現官兵打祝家莊那一幕。
軍官到底是正規軍出身,回應主将命令和喊口号自然比山賊整齊響亮顯得氣勢磅礴,蜂擁而上,把兩山大王圍在核心亂打。
這夥山賊自然有不少寨主之下的頭目,而且個個有馬,看着比官兵還牛-逼,當然騎的基本都是搶來的拉車耕地的驽馬。
騎馬沖殺總比步戰強。反正又不用長途奔襲,有馬代步省力就好。
山賊頭目就是這麽想的。
趙公廉當大宋的官這麽多年,實際堅持的隻有兩件事:大力普及推廣教育,尤其是開智的數學教育。二就是要朝廷堅定扶持培育戰馬。
教育文化是道君視爲政績名望的項目,也是他自負和喜愛的事,自然願意做。趙公廉鼓動起來不費勁,隻需要時不時強調數學的重要性,吹捧皇帝打打氣保持其對教育的熱情。
權邦彥明白趙公廉的目的,一直在默默全力做教育督導工作。
扶助軍隊養馬,道君明白其重大意義也沒積極性。
他隻想守成享樂。
步兵就能做好防禦,不開拓新土征服異國,要那麽多戰馬做什麽?
養馬很費錢的。
邊軍每年花的軍費夠重了,還要爲養馬再多支給他們?那聯的享受怎麽辦?哪有錢?
趙公廉隻能另尋途徑,兩頭卡,朝中想法讓道君下旨嚴令軍隊不準再爲了讓戰馬溫順好駕馭而閹割戰馬,并通知西軍,你們如果不聽,就别想再得到我家繳獲的戰馬。
你們以爲我家賣的種.馬花錢就能容易得到?
那是我們家莊民用命從遼寇換來的。
你們自己搶不來馬,還敢不珍惜不培育,應付培育就想趁機向朝廷多要錢中飽私囊,老子就不搭理你的需求。
宋軍習慣閹馬,一是不習騎戰,馬不溫順駕馭困難。二是馬太少,戰時不能象馬背民族那樣有馬替換情戰馬。
邊軍久吃缺馬的苦頭,多了些馬,遇到戰事要來臨就忍不住繼續舊習閹了好用。再者牛氣沖天的西軍将領也不把那時的趙公廉當回事。
等閹馬在戰場死光了,西軍又出大價錢買。趙莊根本不理睬。
“你們以前沒馬還不一樣打仗?習慣繼續,那就盡情繼續步戰。”
這就是回答。
狂慣了的西軍将領大怒,趙家不識擡舉,卻也隻能無可奈何。
皇帝的寵臣家不是他們想怎樣就能怎樣的。
參奏更沒用。
趙公廉當時的工作正是專門代皇帝審閱奏折。
老種這樣的有識有權之士不得不出面保證,至少他的軍中決不再閹馬,能生育的馬都養起來,戰事再急也不用種.馬上戰場......
宋軍曆經十幾年培育才有了目前比較成規模的戰馬,而且主要在和西夏戰事頻繁的西軍。戰馬哪是此地的山賊能容易得到的。
相當于官兵部将的骨幹賊目一齊催馬沖陣,爲大王分擔壓力。(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