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是參蔡京的。
趙公廉不是神仙,不知弟弟又在搞事,而是申請調任。
奏折上大體是:在聖上萬般體諒信任支持下,微臣不辱使命,經過幾年治理整頓,滄州軍已可堪大戰,能擔起保衛邊防的重任,滄州治下堡寨堅固,民安民心忠義信勇,不懼遼賊侵犯,滄州已無安全之憂,臣在滄州的使命已完成,不負聖恩,想帶麾下軍隊到最危險局勢最複雜最需要穩定的最北邊防——澶州,爲聖上分憂。
趙公廉滄州軍統制石家子石符練頗通治軍之道,勇于任事,若留任滄州,能把裁撤下來的澶州禁軍整練一新,鎮守如今的滄州綽綽有餘。聖上隻需調任一位幹練文臣繼續治理繁榮滄州經濟就可。
另外還:原滄州知州神箭将軍何灌一身本領,滿腹忠君愛國情懷,臣聞他去了西軍卻被盤根錯節的關系窩在那裏碌碌無爲,實在可惜。臣舉薦他擔任薊州軍主将,一方面揮他治軍才幹增強北邊防,一方面可慰忠義老将的報國雄心壯志。
另西軍有韓綜、雷彥興,奇士也三将者有統兵之能,有豐富的戰夏遼馬軍賊的經驗,正當年富力強,卻也是窩在各部,需要打仗時才被想起令充任中低沖鋒陷陣之将,即使童樞密坐鎮西軍知其能也無法真正重用,臣請調其入北軍擔當重任。其中妙處,聖上聖明自然看得清明。
韓綜、雷彥興,奇士也是什麽人?
西軍屈着很多人才,趙公廉爲何單單隻提此三将?
白了無非是趙嶽的曆史情懷作。
這三将是在東京保衛戰中,和同樣花甲之年的何灌一同死戰不退,犧牲在金軍屠刀下的忠義之人,如今四十來歲正可用,也确實屈才。
最後,趙公廉慷慨激昂:臣離京赴任之時感念聖上恩情。誓要練出敢戰能戰之軍,瞅準金遼相争的千載難逢良機,在遼無暇顧我之時,奉聖命配合友軍奪取廣袤的燕雲地區。讓我大宋金甕從此得全,也讓新興起的強寇金軍知我大宋厲害,不敢肆意舉暴虐獸兵來犯。
我大宋人口衆多,内地許多地方已無地可分配耕種,人滿爲患。若到時分流人口遷北實邊,内地麻煩得除,燕雲有心懷聖恩的子民可依,朝廷有新賦稅地,軍有馬場補上無馬被動短闆,有後勤保障,北拒長城等堅固防線,從此北方野人蠻子不能肆意寇邊,何愁我大宋不能萬載長存?聖上的英明仁德也必将威震并感動世間。
後世子孫享受着安甯幸福,每逢佳節祭祖豈能不感念聖上功業?
微臣有幸附聖上尾翼。也能得些美名,不肖子孫也能得以福樂。
金甕得全之時,北害不存,微臣那時也應該累了,希望聖上能體諒微臣的日日想念之情,調微臣再回京都伺候聖上,也享受些輕松安樂。
趙公廉申請調離老家是有多種考慮的。
避嫌隻是其一。
主要是滄州的地理位置和政治地位決定了不可能擁有太多兵力,眼下的五千正軍三千能戰的廂軍共八千兵馬已經是趙佶給的最大信任。
以家中十幾年的威信勢力和努力,滄州已悄然成了自家地盤,幾年親自治理整頓。如今更被他整治得鐵闆一塊。
官府中低人員基本都是滄趙集團的外圍人員,雖然這些官吏極少有知道滄趙真正身份和目的,但維護滄趙就是維護他自身的利益,心自然而然向着趙家。各地領導民間的土豪則多是滄趙安插扶植的。
也就是。無論是誰空降來當知州知縣,隻要不損害滄趙利益,就會一呼百應,部下治下人人配合,實際卻是被架空,改變不了什麽。
在趙公廉庇護下。家裏已安全度過核心機密和力量整體搬遷的隐患危險期,人口補充容易,保衛家園的武裝新力量已形成,趙公廉在北方和他支持的何灌一起打擊堵住遼寇南下,以李助和劉文帶最親信又有經驗的起家教頭老将等領導滄州民間武裝,不懼莫州遼寇東侵。
趙公廉再留在老家已沒有施展的空間,隻多添了猜忌和注意。
而邊防軍州非同内地。
軍州,軍州,以軍爲主,治爲次。其它州府,包括次邊州滄州仍是以治爲主,軍爲輔。軍州爲及時應變作戰需要,一把手權威必需突出。
除了防止背叛的必要牽制,軍州一切事務都圍繞軍州長意志進行。
趙公廉到了最前線的澶州,直面大遼南京,時時受三面六方遼軍的威脅,官職沒絲毫提升,實權卻大大加重,平時正軍就有三四萬,戰時更一言九鼎,任你是監察禦使言官,三漕大員都得依令而行,否則以趙公廉如今的地位,找個延誤軍機擾亂軍心等什麽借口就能辦了。
關鍵是邊塞軍需物資堆積如山,閑置不用白白腐朽浪費,甚至可能便宜壯大了敵人。家裏征服南海諸島正急需這些裝備補充駐島兵民武力。到時借戰争之機,自有法子讓濟州島軍隊帶走。
推薦石符練留守滄州,實在是趙公廉厭惡透了此人,借機甩掉。
此人純勳貴油子,忠心皇家,會做官不會也不願做事,怕死得要命,不肯吃苦,怎麽也捂不熱其心,是一心跟着混軍功資曆的二皮臉。
滄趙軍以海盜之名沿海邊從最北的金軍治下到大宋南端不斷掠奪,如今隻澶、薊、滄三州和滄北百裏的乾甯軍未被掠過,這久了不正常。
滄州又名橫海郡,治下有單列的橫海軍,原來隻兩指揮一千人負責鎮守北海疆打擊海盜,實際早爛透了,人不能戰,都是挨日子爲當官的免費做義工的混子,船也沒幾隻能用的,趙公廉執掌滄州,整頓了橫海軍,并以加強海防爲由申請擴編到三千多将士,重新配備戰船。
用大宋的錢名正言順爲自家壯大勢力,這賬誰都會算。
如今這枚果子熟了,要拿走使用,滄州也需要被強大海盜侵略一下掩人耳目,就讓橫海軍丢在石符練手裏,讓這個二皮臉承擔罪名。
跟着不幹事,光混功勞沾便宜不付出代價可不行。
當然趙公廉隻會拍着石符練的肩膀:“咱們共事多年,怎麽練兵強軍,你看也看會了,自己就能練出好兵。你會做官做人,但不敢任事,這不好。想恢複并振興石家祖上榮威,還得憑硬功實績,這樣别人爲你話才理直氣壯。你得紮實做事獨擔重任才行。”
“滄州如今民勇心齊,武力可觀,府縣鄉間和邊塞都堡寨堅固可依,莫州遼寇來犯,你隻需緊守州城不失就是功勞。”
這樣,在石府練心裏,趙公廉甩下他卻是給他獨立建功的機會。盡管他很想繼續跟着趙公廉輕輕松松一步步混上去,也隻能感激留下。
趙公廉的奏折中還暗含一層意思,或者是最後給趙佶一個機會。
道君如果在此時懸崖勒馬,振奮精神甩掉糜爛,整頓吏治,讓子民不要越過越悲慘,盡管仍要做亡國君,滄趙卻不會讓他遭受金軍折磨,至少能保證他晚年能悠然自得當他的畫家,史上留名也不會那麽不堪。
但道君已經沉迷了,有那悟性和反思也舍不得放棄糜爛享受。
反複看了多遍奏折,道君感受到趙公廉對他在嚴肅尊敬中流露着親近想念關心,趙公廉也确實幹出了耀眼成績,不負所望,他心情大好。
(滄州賦稅急劇下降,趙佶已知是楊戬私心作祟,領頭和那些嫉妒又貪婪的權貴斷了滄趙在南方的商路,加上海盜肆虐,海運艱難,導緻滄趙作坊大規模倒閉,無力支撐賦稅要地。這怪不得趙公廉治理不利,反要稱贊在這種情況下仍事事以國事爲重。可恨的是楊戬和那些......)
道君仔細分析這份調離申請,被趙公廉的無私和雄心感動,終于消除了心底的那猜忌,不再聽官員的議論參奏,盡管不信新崛起的金軍邦能牽制甚至壓制龐大的遼國讓趙公廉能抓到收複燕雲的機會,但還是懷着豐亨豫大的自負情懷和名垂青史的念頭,對收複抱幻想。
童貫何灌等朝廷安插控制西軍的精幹官員,怎麽掙紮努力無法根本改變西軍是半獨立王國的事實,這事讓無可奈何的道君一直耿耿于懷,在趙公廉的奏折中看到何灌的窘迫和童貫的尴尬,道君尤感刺心。
隻爲加強北邊防,讓趙公廉練出能制衡西軍的強軍,也必須支持。
道君已有初步決斷,讓梁師成調查了一下韓綜、雷彥興,奇士也三将怎麽個情況,得報和趙公廉彙報的一樣位低有能力忠心敢戰,事實上和滄趙也沒有任何關聯,不是趙公廉想提拔自己人,道君徹底決斷。
在朝會一提,已升爲尚書左丞的浪子宰相李邦彥當即第一個出來贊同。他心裏恨不能趙公廉死在外邊,既然是主動提出守邊關自得成全。(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