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對中國人太重要。
從古到今,中國人的家的概念變化不大。
有自己的房子,不在好壞;有親人,親情不必多濃烈;有熟悉的鄉鄰,關系不必多好;有打的夥伴;有陪伴成長的山山水水和鄉音。
如果是鄉下人,最好再有真屬于自己的土地。
這才是家。
高樓大廈,繁華似夢,那也隻是住所。
而西方,哪裏生活得快活哪裏就是理想的家。
趙嶽是這麽認爲的。
所以,看着在屠刀和冷酷驅趕下才不得不離開的密州百姓,趙嶽讓趙富命令強盜反複宣傳:你們要去的那裏,有你的房子、親人、鄉鄰、夥伴、鄉音,唯一不同的隻是山水,但你在那裏會有屬于自己的莊園。聽好了,記住了,是比地主豪紳家還好的莊園,不僅僅是肥沃的土地。
百姓終于變得多少有些積極,至少不那麽抵觸總想反抗。
貧乏的知識也導緻貧乏的思想。
知識越多,想像力越豐富,腦補能力越強。
對悶頭看地隻有簡單思索的百姓,不能簡單那有你夢想的一切。
那是宇文虛中這樣的聰明文化人才能理解并産生興趣的。
權力、尊嚴、自由、夢想,也是宇文虛中這樣的人才敢追求的。
宇文虛中很驕傲,也很有看重的文人氣節骨氣。
他以爲滄趙會重用他,而他會嘲諷反抗到底。滄趙再耐心勸,他再嘲諷不屑。這種遊戲會持續很久,很久。直到滄趙的誠心能感動他。
但到了新世界,滄趙似乎就忘了他這個大才子能人。
他成了普普通通農民中一員,分到了一塊土地。
好吧,不就是試探逼迫我屈服嗎?
他咬牙耕作,強忍滿手血泡的痛苦.....以自己的勤勞和意志養活家人。
漸漸地,他成了黑人。滿手老繭,耕作娴熟快。
這裏沒有冰天雪地,也就沒有明顯的一年年分界。時間過得慢得讓人瘋又飛快。
宇文虛中麻木了,不知已經在這活了幾年。不再幻想。唯一保持的是以前的幹淨、讀書觀察思索。再累,頭胡子也要弄整齊。
這也是他唯一展示自己風骨,讓自己感覺與衆不同的地方。
盡管周圍滄州來的百姓都是愛幹淨整潔的,他顯不出什麽,也無人覺得他比自己有知識有思想多高明。
突然一天。那個滄趙家收養長大的醜陋孤兒,受命來管理此地的村長,那個總是高昂着頭,對他總鼻孔朝天,不知哪來那麽強烈優越感和充沛精力鬥志的年輕:老虛,我要走了,去新領土當鎮長,以後會是市長。我要努力做到萬民愛戴的州長。
州長就是另一世界的省長,中央之下的地方最高領導。
村長信心滿滿,關鍵是充滿幸福和偉大追求。
宇文虛中憤怒了。
憑什麽一個胡子都沒有的家夥就當鎮長了?
他沒有我聰明。憑什麽就過得這麽幸福這麽有偉大追求?
那個和我一樣是抓來的官員,姓仇的,不過是個從八品縣令,差我一大截,卻能在總督府擔重任?
憑什麽我滿肚子知識,滿肚子治理經驗,新舊見識技能都有,卻隻能在這當農夫?
憑什麽.......
他從農田裏出來,在憤怒中忘了隻穿着條短褲,匆匆洗去腳上泥土。穿上鞋子,光着脊梁就一步步趕向幾十裏外的那座神話宮殿。
趙大有住在神宮裏仍然很平民,聽有個農民要見自己提建議,就接見了。
被憤怒的宇文虛中機關槍一樣噴了一臉口水。趙大有掏掏耳朵,皺眉道:“你是對自己目前的生活不滿意?”
也不用回答,他一攤手,“新世界人人都可以追求自己想要的合法目标。你是這裏的公民,知道自己的權力,不去做。跑俺這裏罵人算怎麽回事?”
他轉頭看看秘書:“吩咐下去,抓經濟繁榮公民富裕快樂強心強軍,其它工作也要做好。宣傳教育做得還不到位。讓他們再加把勁。”
宇文虛中頓時啞火了,半天後一歎:“原來真是我錯了。讀了那麽多新書,有了那麽多新見識,我依然沒有改變。是我自己困鎖了自己。”
垂頭喪氣出了夢幻般的神宮,宇文虛中慢慢昂起頭,大步流星趕回家,洗了個澡,穿戴好衣服,趕去報考公務員處登記......
密州這邊。
強盜們并不是真兇,有百姓就大着膽子遲緩前進,想方設法賴着不走。強盜勸幾句,不聽?
沒有也不會耐心服教育,立即變臉拔刀,先是刀背鞭子,如果仍不醒腦子,就會真是屠刀。
趙嶽看到了也不阻止。
到了這個世界,他學會了看曆史,有了反思。
他覺得真正的劃時代偉人無不是以冷酷實現慈悲的目的。
秦始皇以冷酷結束了諸侯戰亂紛争,開始了中華大地統一的奮鬥。
隻是他不懂适合耐苦戰的秦國的制度不一定适合其它地方。而且各諸侯國遺民盡管不一定從故國得到幸福快樂卻仍然心懷故國。
于是暴秦之名永載史冊。
而一個出類拔萃的無賴卻享受了暴秦的奮鬥成果,占有了秦始皇的慈悲目的和榮譽。
沒人想過正是他們強烈譴責痛罵的暴秦消除了他們的故國之情,讓他們有了統一大國國民的身份和意識,享受到安甯的生活。
唐太宗冷酷地殺兄弟逼父親退位,冷酷地四處征伐,卻開創了中國曆史上最讓人懷念的烈烈雄風,增強了大漢民族的自信堅強脊梁。
偉人冷酷地消除剝削階級,想把公平充滿國家,冷酷批鬥掌權的有知識的想恢複大爺身份的,完美的人生背上了罵名。
什麽宗教的貧窮也不會受歡迎。
人的**無窮,也無法長久壓制。
又一個偉人看明白了偉人的失敗之處,于是釋放了人的**。
想要夢想的生活?
自己有什麽本事都使出來吧。
過得好壞在你自己,埋怨不得國家。
人們富了,感歎失去了過去擁有的許多美好,過得更緊張,卻是自己的**導緻的這一切,怨不得偉人的這種冷酷。
趙嶽是真冷酷,不是偉人,但覺得自己仍然在向慈悲目标奔。
趙富:“以屠刀強迫移民,是不是傳令阻止一下?”
趙嶽沉默一會兒搖頭道:“人不懷德而懷畏。就這麽幹吧。”
讓強盜做服教育工作,這太離譜。
這些強盜已經做得夠好的了,完全出了他的想像和目标。(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