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貴問着哥哥趙富,卻自己直接答:“差百八就四萬呐!整個大名府山頭的人馬都跑這了,附近州府的山頭瞅着形勢不好也跑來。WwW.『X』S⒉②2.我就不明白了,你把那些貪生怕死不知護主的東西放進來幹嗎?”
趙富瞪了弟弟一眼。
“不要胡。黑風岡和萬頭嶺的弟兄都是被不講義氣的領抛棄的,不是不肯戰。爲保自己的命也不能不戰。伏牛山的也差不多,還被自己追随的領當投靠官府的頭名狀親自殺掉不少,寒透了心。
都是家破人亡走投無路的可憐漢子,背着糧食,帶着拿命換的那錢财大老遠巴巴跑來哀求,隻求咱們弟兄能帶他們殺出條活路。能幫一把就幫一把吧。”
王飛豹頭:“大哥得對。都是被狗官煎迫的窮苦漢,現在又被狗官追殺,不放半活路,但凡有血性的,咱們就不能見死不救。否則何來江湖道義?”
趙貴不吭聲了,心裏卻不服氣。
那麽多人對付二千官兵,真有血性肯戰,一擁而上,每十幾個人中有一個殺一下子也幹死官兵了。至于大老遠費盡辛苦跑這跪地哭得月子裏的娃一樣哀求?
都是沒種貨,管他們去死。
孫壽鶴皺眉道:“救,應該救。那是人命啊。可一下子收了三萬人,再被官兵往山上一堵,不用打。咱們坐吃山空,不用多久也垮了。”
趙貴捏拳頭不屑道:“那官兵能堵得住咱們?敢來就幹死。”
王飛豹瞪眼道:“得好。殺他們個屁滾尿流。”
孫壽鶴道:“不是那麽好打吧?這次來的可不是草包。”
“李成不是浪得虛名,骁勇過人,也會帶兵。隻他一個就不好對付。索、周謹都是王兄弟的舊相識,王兄弟清楚他們的厲害。李成還有十幾位戰場磨砺過的将領,其中不乏好手。虎翼山除了咱們四個當家的,誰能抵擋?”
趙貴道:“缺将就打不赢?好鐵又能打幾根釘?
咱們人多,堆死他。”
王飛豹終究是當過兵的。有見識。
他撓撓頭,歎口氣道:“人多确實未必有用。否則大宋人口數倍于西夏大遼的總和,怎麽還那麽怕?
就眼前,官兵武器好。供應足,沒有後顧之憂,盡可放手而爲。漫天箭雨,咱們武藝高防護好都恐懼,更别部下。尤其是神臂弩。李成早有預謀,帶的不少。這是他專門對付對手頭目的依仗。面對那玩藝沖鋒,幾乎誰先上誰先死。伏牛山撲上去救頭領的好漢子就是這麽死的。爲兩個敗類假英雄,他們死得冤呐。”
孫壽鶴歎道:“這不是關鍵問題。貧道聽文成侯曾經怒斥滄州禁軍麻木不仁,一盤散沙,多的是貪生怕死偷奸耍滑聰明,少的是榮譽感團結求勝心,沒有團體獨立奮勇作戰意識。這樣的軍隊,人再多,武器再好。後勤保障再完美,遇上瘋狂死戰的少量敵人也隻有被追着肆意屠殺的份。”
王飛豹嘿一聲:“人無頭不走。鳥無頭不飛。咱們宋人就是這樣自私懦弱。一人怕死後退,帶一群逃跑。領一完蛋。兵再多也潰散。”
趙貴拳砸手掌,恨恨道:“那幾處大寨可不就是這樣敗的。”
孫壽鶴道:“敵人正步步逼來,沒工夫扯蛋。正事吧。來投的都弄清楚來路了?可别讓禁軍混進來,到時候來個裏應外合。”
一直緊鎖眉頭不坑聲的趙富突然道:“不必查了。搞清來路又如何?他之前是造反的,若投降了官兵混進來。咱們能查清什麽?”
趙貴叫道:“哪還怎麽放心地守寨打仗?”
趙富揮手讓親衛到外邊把守好門戶,沒有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這才低聲道:“昨夜我不放心。半夜巡察山寨,無意中聽到有新投的值夜兩人在嘀咕,我聽了大受啓。反複琢磨到現在,覺得還真隻有這個法子。再聽你們這通議論。山寨是指定保不住的。這才下決心。”
趙貴不服氣,想什麽,卻被趙富喝了聲:“别動不動梗脖子不服氣。你也不想想,能保住山寨,萬世興那麽精明的家夥會抛棄辛苦打下的基業?”
孫壽鶴道:“咱們這真就是驚弓之鳥烏合之衆,抗住這次。抗不住下一次。”
王飛豹急問:“有啥好法?”
“好法?”
趙富苦笑一聲:“置之死地求生。”
“山上這些人不是既想活命又不肯死戰,苟且偷安麽?不是自私不團結麽?不是有間細麽?不是沒糧食麽?不是無頭不走麽?這法子就好在這些統統不是問題。”
三位當家的都靠過頭,仔細聽。
趙富道:“既然早晚守不住。咱們也棄了此處。”
揮手打斷弟兄們的驚訝,“聽我完。咱們帶這四萬弟兄離開大名府境區,先擺脫有戰鬥力的北京部,避開更難惹的滄州,向東或向南一路搶一路走。
咱們是大名府最後一股大勢力。他們散開,既沒膽子也沒能力沖出周圍州府的搜捕,離了咱們又沒地可再投再退了,想活命的隻能跟着,四面皆敵之下,不肯出力也得出力,不團結也得團結,有間細也拖出來了。如此一來,咱們人多的優勢就顯出來,任何一州一府兵馬也擋不住。等狗官們請了聖旨彙集各州府大軍圍剿,咱們早走遠了,又飄忽不定,去向不明,官兵很難困住咱們。”
“好法子,雖然冒險又辛苦,搞好了卻是能掙出活路。”
“也能淘汰渣滓練出精兵。”
“生死與共,也團結了。”
紛紛贊同。
問題是不能總飄着。
虎要打盹,人有疲憊厭煩時。居無定所,茫無目的,始終處在危險之中,精神緊繃,人心裏沒招沒撈,看不到出路希望,再加上寒風雨雪難熬,**抗得住,精神也承受不了,隊伍早晚會自己垮掉。
趙富一攤手:“是啊。難下決心就在這。選哪做最終落腳呢?”
向西不能去。
那有大宋強軍環繞,鬧不翻大宋,早晚是個死,也貧瘠,沿途缺乏可搶的大戶。
北方不行。
赢州是帥司所在地,布有重兵,駐軍是真正邊軍,無論是裝備還是戰鬥力都比大名府兵更厲害,打遼寇不行,對付自己人指定骁勇。
滄州?
趙公廉回了老家,把那治理得象鐵桶,又富裕。
雖地處邊境,平時也幾乎可以達到路不拾遺,夜不閉戶。大宋北方人把那當希望之地,夢想之地。西邊貧瘠之地的窮人但凡有勇氣的,腦子活泛能走得開的,不知跑去多少找活幹,賺好錢。
梁中書肯定想當宰相,肯定嫉恨肯定能當宰相的對手趙公廉。大名府對人口流動控制得不是一般得嚴,不讓滄州得好揚名成爲重鎮。不然本地也不會出來這麽多山賊。破産沒活路了,跑滄州就得。山東和滄州接壤處的保甲制度也極嚴,否則那裏州縣的人借近便早跑光大半了。
也怪了,甭管你哪人,去了滄州安居或務業,人就變了。那的人心那叫個齊,百姓眼睛那個亮啊,逃犯歹徒間細,去一個逮一個,而且他們敢打敢戰,一呼百應,一收拾壞人,就象過年錢一樣興高采烈蜂擁而上,争着追殺拿捕。
嚣張狂妄的遼軍鐵騎這幾年都不太敢去了。叫花子山賊步兵去?
呵呵。
況且那實在沒有象樣的大山,别落腳,就是躲避也難。
還能有實力沖破邊軍層層攔截一直殺到遼境去?
去了能得好?
咱是賊也不投敵當趙侯爺罵的漢奸。這覺悟是有的。
嘿,大宋有能力,也正努力帶百姓過好日子的好官大概就剩趙侯爺一個了。咱雖是賊,卻是被逼得,良心未泯的賊,還是别去給人家添麻煩了。
向南出了山東,必定被京畿重兵攔截滅掉。
算來算去隻能在山東打轉。
可好山都被占了吧?
部下有這麽多兵,是不是去吞并一處?
四個人都皺眉思索。
王飛豹一拍腦門,突然道:“唉,幹嘛老盯着大宋啊。我想起來了。有個新來的漢子拉閑話時,他一親戚是海上跑船的好手,不幸遇到風暴,原以爲這下死定了,誰知卻因禍得福,飄到一島上當了領,後來來信原來海外有上萬海島。尤其是南邊,島上糧食一年三熟,多得吃不完,不收掉地裏,不用種自己再長。大宋皇帝才能享受到的美味稀奇果子,那随便吃也吃不完。沒冬天,有個遮羞布就能活得很好。”
趙富皺眉道:“咱們雖是賊,可也不能跟李橫那魔鬼吃人。”
王飛豹看三兄弟都不樂意,嘿一聲:“怪俺嘴笨沒明白。那有上萬海島啊。李橫哪占得過來?咱們要是有了船,憑這麽多人手,還不能收拾了哪個大島上的野人,建個逍遙獨立王國?”
這一下,眼睛都亮了。
造反是無奈之舉,爲的卻是活個自在逍遙。
反正大宋沒什麽值得留戀的了,也難以立足,不如索性沖到海外過個痛快,也象李橫那樣搶掠大宋人口,有實力了,繼續享受海外王國也好,再殺回大宋也罷,進退自如,整盤棋都活了,怎麽做全在自己心意。
隻是南邊去不了,北邊船太少,滄趙被李橫禍害的,海船現在都沒幾條了,理想美好,船不好搞。
去哪奪船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