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富裕,同樣軟弱不堪。
北有強悍北極熊(遼),南有南越、大理國等霸,東有惡倭美霸變成西有兇夏而已。隻因這時代的海上力量普遍五渣,大海難以征服,大宋還略有優勢,才沒有海上大患。
華夏的險惡形勢從未有實質改變,後來四周強敵不減,又添了海外強敵,更加險惡。
造成這種完全被動局面,是統治者自私愚蠢、曆史局限性,也是權力至上愚民國策下,國人嚴重缺乏自由開創精神和冒險勇氣的後果。
遼人打“草谷”,邊軍待城中。
宋軍怕死不敢出戰,美其名曰,戰事一起影響兩國睦鄰友好邦交大局。
遼人來燒殺搶掠,幹盡一切能幹的惡事,怎麽就不擔心睦鄰友好大局?
這種事,你單方面起勁,有個屁用?
有用也是反作用。
很可笑的理由,滿朝大員卻得理所當然,心安理得。遼人同樣搶得理所當然,心安理得。
你抗議,也隻會抗議,嚴正交涉,人家當你放屁,高興了踩幾句,不高興,根本不屑搭理。你敢怎麽着?你能怎麽着?可人家搶你打你,還抗議,甭管它國大國國強國弱,頓時權貴們就驚得不輕,一個勁地聲明回應,用最擅長也是最蠢最虛榮的文字遊戲委婉示弱。
若是因國民不長眼,不顧“大局”,“沖撞”了國際友人,事再,再有理,隻要人家稍一抗議,必定嚴懲國民并強制其認罪道歉。
任何理由也掩蓋不了大宋虛僞膽怯的本質。不能維護國民尊嚴安危,國再富,統治者也是不稱職的。
洋大爺,是統治者慣出來的。
崇洋媚外是一代代統治者自私自利的愚民政策愚出來的。
休怪國民沒骨氣。
遼人也不打大宋禁軍重兵駐紮的城池。
也許是以此回應感謝“友邦”的慷慨配合,也許是太清楚隻要不危及宋官的安全,這些豬對手就不會阻撓自己幹任何事。他們南犯,通常先縱馬繞城恐吓一番,看着宋官宋軍的窩囊廢樣,挑釁戲弄開開心,然後放心地入境搶掠,行兇更狠,更肆無忌憚。
宋軍就眼看着遼人如入無人之境肆意攻擊搶掠。
無數百姓在兵火中填于溝壑,家園被搶光燒毀。
火光煙塵彌漫中,大宋年輕婦女俘虜被綁手串在一起,或凄慘哭嚎,或目光呆滞神色麻木,步履蹒跚,跟在遼騎馬側。
娃娃的屍體被遼騎挑在槍上耍玩、示威、警告。
遼騎追殺戲弄的青壯男子則竭盡全身氣力掙紮逃命,力竭仆倒在地者,被馬踩踏。跑得快的卻被遼騎縱馬趕上,在血淋淋的彎刀逼降下,自己溫順地綁手串成一串,老實去燕地爲奴,不聽甚至敢反抗的極少數青壯,被随手一刀砍下腦袋。
趙嶽得報,并被父親抱在城上用望遠鏡親眼看到一幕幕人間悲慘。
心被刺傷,目眦欲裂。
眼睛裏似乎有火焰在燃燒。
親眼目睹,哪怕他再厭惡宋人懦弱麻木浮華自私,哪怕這些人對他隻是npc,可人天生的悲憫和物傷其類深深刺激了趙嶽冷硬偏執的心。
憤怒改變不了什麽,卻堅定了趙嶽嚴懲國内國外罪魁禍和改變世界格局的決心。
此次遼軍南犯,持續兩個多月,大肆破壞搶掠,給滄州造成巨大損失,直至大雪開始飛揚才猖狂地滿載而歸。
趙莊人奮勇出戰,可有了戰馬卻不會不擅騎戰,真要縱馬和往來如風的遼軍争鋒,隻是白白損失忠心寶貴的趙莊青壯,給莊民徒添悲哀,最終也隻能局限在拯救了河東河西附近地區的那些百姓,于大局無補。
滄州災難過去了,卻重啓藏在趙嶽心底的綿羊夢魇。
沖天怒火壓在他心理。
當哥哥再次爲儒腐思想找趙嶽理論,好心想開導教育幼弟要忠君愛國敬孔聖之類的,一直不理哥哥的趙嶽這次一時沒控制住,猛烈暴了。
奶奶的屋裏。
微笑沉默的趙嶽瞪着寄予厚望的哥哥,聽着微言大義喋喋不休,突然收了笑臉,淡漠道:“拜托,請人話。你的那些,弟怎麽聽不懂。”
趙廉一滞,瞬間漲紅了臉,氣得不輕。
忠孝義悌禮智信仁是他信守的做人原則。
弟弟對哥哥不敬,甚至污辱,違背他信守的原則,這是他不能容忍的。可同樣也拘于此。弟弟太了。哪怕弟弟真是神童,有人的智慧,其實什麽都懂。趙廉也不會失去信守的風範和友愛寬容。
罵不得,打不得,趙廉無奈地看看奶奶和母親。可兩位至親長輩卻自顧有有笑,似乎根本不關心兩兄弟的矛盾。
怒火出籠的趙嶽毒舌症作,可不管哥哥多羞惱無奈,也不管哥哥對他是真的一片真誠關愛,又指指面前搖頭擺尾和他玩耍的看家狗旺财,冷冷問:“哥哥,你看狗狗餓了,你念詩講大道理給它聽,它爲嘛仍叫喚要吃的?”
“你”
趙廉的臉更紅了,覺得弟弟在詭辯,卻一時找不到有力理由反駁批評。
雖然天生具備政治敏感和一些必要政治素質,但和那些老辣不要臉的高官大儒相比,他的火候還差得遠。
趙嶽不理哥哥的窩火,伸手把一塊肉骨頭扔給狗狗,淡漠道:“你看,它爲嘛不叫了?”
你還來勁了你?
趙廉壓壓火,努力保持風度,和顔悅色道:“弟,你的和我的,能是一碼事?”
趙嶽立馬沖來:“我的你不懂啊?”
“哥哥不是要當忠君愛國愛民的好官麽?那我這麽跟你吧。”
“從古至今,平民百姓關心什麽?”
這個答案簡單。
趙廉張嘴想,卻又吞了回去,反問弟弟:“你關心什麽?”
他不想被再帶溝裏去。
趙嶽摸着歡快吃肉的狗狗,聲音又恢複淡漠:“當然隻有兩樣,吃和性。”
“吃爲生存。性爲延續。這是生命本能。古今中外,概莫能外。”
“哥哥以爲人能話就不是動物了?人和動物沒有本質區别。”
不等哥哥反駁這種“奇談怪論”,趙嶽拍拍手上的狗毛,跳下椅子,走到門口,拉開門,望着門外飄飄揚揚的大雪,輕輕歎惜道:“家園被毀,不知正有多少災民在寒風暴雪中哀傷哭嚎喪親失友衣食無着。”
扭頭看看哥哥:“哥哥怎麽不用孔聖微言大義去救助他們?你所忠的君、敬重的高尚大儒怎麽沒風冒雪去幫助災民?他們家寬敞得很,糧食衣服多得很,怎麽不把供養他們的災民領家照顧?”
趙廉尴尬了,臉更紅,無言以對。趙嶽卻憤怒了。
“爹爹劉伯伯他們帶人冒嚴寒在收養孤兒寡母,在安排災民住進崔家堡,在幫助建避雪窩棚,在努力送衣供糧送鹽甚至送碗筷。而這一切能力是我帶來的,是全體莊民,包括奶奶們和母親的血汗換來的。”
“你喋喋不休的東西有什麽用?你的忠君愛國愛民之心之願有什麽用?不依賴家裏支持,你能爲這個世界做什麽?”
“教人餓着肚子學之乎者也,空守節操?”
“你所學的一套套怎麽都有理,難以反駁的車轱辘話。你眼中神聖不可侵犯的聖人和微言大義,就是天地至理?”
“它是政治哲學,社會哲學,還是科技哲學?能指導社會進步、社會公平、民生幸福,還是能富國強兵安定世界?它有毛用?”
“士人學曆史,學習、拔高、扭曲、宣揚、強調聖人之言,爲的不過是如何當官,如何成大官,不過是以文字遊戲更有效控制愚弄百姓。即使是你眼裏的清官名臣,最終還不是爲了所謂的國家利益大局,自覺問心無愧,實則光明正大地盤剝百姓,犧牲百姓的幸福尊嚴?”
“請搞搞清楚。人都是一樣的生命,來人世走一遭是爲享福,不是遭罪。百姓活着難道就是爲了承受苦難提供犧牲?”
“你也是百姓出身,你願意這麽一生?我們趙莊不願意,所以反抗。你可以逃脫,但憑什麽要求百姓付出?就因爲他們不是莊主的兒子,沒你聰明?”
“孔孟等人傳下的被無限拔高扭曲的道德準則微言屁義,孔孟自己做不到,不吃不喝的神仙也做不到,爲生存辛勞苦澀掙紮的人能聽進去?**滿身的凡人俗人能做到?”
“沒人能做到。你怎麽辦?”
“必然變得妥協世故,一套,做又一套,不變,你就是世人排斥的廢物獨夫。最終隻能匹夫之怒,以頭跄地,守着空理想憂憤而死罷了。”
老奶奶和張氏停止笑,看着焦躁不堪怒氣沖天的人,聳然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