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天狼看着仰首望着星空的織田有信,他從這個比他大一倍的男人身上聞到一種很深的厭倦的味道。
段天狼不是很清楚他是在厭倦眼下這種膚淺的局面,還是對這個世界,以及他自己的整個人生都感到厭倦。他猜他大概是對生命裏的一切都感到厭倦。
這樣的人,對于死亡的恐懼程度是遠弱于正常人的。
"也許,這就是爲什麽他在這種遊戲中總是會勝利的關系的吧。"到頭來心裏想。
看到段天狼長久的打量着織田有信,一直不說話,何有訓以爲段天狼已經膽怯了,他于是得意的笑道:"段天狼,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一個不小心,刹車沒有弄好的話,你的小命可就沒了喔。"
"怎麽樣?"種南接着說道:"隻要你站在這裏乖乖的讓我們拍張照,就一切都OK了。喔向你保證,除了今晚在這的十幾個人之外,不會再有另外的人看到這些照片的。"
種南說完,看了看身後的十幾個女孩,那些女孩頓時一起哄堂大笑起來。
段天狼自始至終都沒有看他們兩個,也沒有看那些女孩,他一直把他的注意力放在織田有信的身上。
等到那些女孩們笑完之後,段天狼把放在摩托車上的頭盔拿在手裏,對織田有信說道:"我們開始吧。"
段天狼的話讓織田有信感到有些驚訝,他緩緩把頭低了下來,抹開擋着眼睛的長發,問道:"你說什麽?"
段天狼看着他,一臉平淡的說道:"我說,我們可以開始了。"
"你确定嗎?"織田有信皺了皺眉頭,不敢相信的問道。
段天狼沒有再多說什麽,隻是騎在了摩托車上,輕輕發動着引擎。
這時候,織田有信終于确信自己沒有聽錯段天狼的話。他卷起嘴角,有些驚訝。又有些覺得好玩的笑了笑。然後,他走到摩托車邊,把頭盔戴在了頭上,騎了上去,也開始發動起來。
在場的所有人都滿以爲在這種情形下,段天狼一定會服軟認輸,但是他們怎麽也沒有想到。段天狼竟然會應戰。
這一下,所有的人都被震驚了,就連種南也不例外。
他很清楚段天狼是個狠角色,可是他沒想到他居然狠到這種程度。
拜托,不管怎麽說。你隻是個十七歲的小孩而已,你不用狠成這樣吧?
"喂,種南,這個鄉下小子不會是想玩真的吧?"有個有點怕事的女孩湊上來,在種南耳邊輕聲道。
"對啊,一不小心,可真的玩出人命來的。"何有訓也有些害怕的湊到種南耳邊,說道。
"我也知道。可是事情都這樣了,你說我們還能怎麽辦?難不成認輸麽?"種南皺着眉頭反問何有訓道。
何有訓重重的啧了一聲,自言自語道:"真***,被弄得騎虎難下了現在。"
"我就不信了,他再狠,會狠到連命都不要?再說了。這摩托車是他自己開的,又不是我們拿槍逼着他開的,就算真出什麽事,也怪不到我們頭上。"種南硬着頭皮給何有訓打氣道。
就在種南何何有訓心情極爲矛盾的時候,段天狼似乎等不及了,他轉過頭,看着織田有信說道:"我喊一二三,然後我們一起出發。"
織田有信愈發奇怪的轉頭看着段天狼,上下打量了好久一陣之後,他笑着将頭盔的擋風鏡打了下來。然後點了點頭。
片刻之後,在場的所有人就聽到段天狼大聲喊道:"一!"
隻發出第一聲的時候,在場所有的竊竊私語就完全結束了,大家的目光全都往段天狼身上望去。
"二!"
何有訓害怕的吞了口口水,雙手緊抓着種南的衣袖,顫抖着說道:"種南,這小子真的瘋了。"
種南這時候已經說不成話來了,他被吓得嘴巴微張着,整個人好像被風幹的雕塑一般,一動不動,任何反應都做不出來。
"三!"
話音剛落,兩輛摩托車同時飛射而出,朝着百米之外的斷橋狂奔而去。
留在原地的種南等十幾個人,站在原地,望着兩輛摩托車後面的車尾燈,喉嚨幹澀,目光呆滞。
因爲兩輛摩托車的速度都極快,區區百米的距離在這種速度之下,隻不過是瞬間的事情。
在離開斷橋邊隻有不到一米的時候,織田有信趕緊用力一握刹車。
就在這一刹那,他眼角的餘光看到段天狼那輛摩托車絲毫不減速的向前沖了出去。
等到摩托車在距離斷橋邊隻有不足十公分的地方停下來的時候,織田有信轉過身去,看到段天狼正站在他的身後,很顯然,在摩托車沖出斷橋的前一刻,他棄車了。
從那麽高速的摩托車上跳下來,但是居然沒有摔倒,從這裏可以看出,段天狼的力量或許一般,但是他的敏捷還是有相當水準的。
當織田有信看到段天狼的同時,橋下傳來一聲沉悶而又巨大的響聲,那是摩托車在橋下被摔得支離破碎的聲音。
很明顯,段天狼從一開始就笃定主意要這麽做,要讓摩托車沖出斷橋去。
毫不誇張的說,段天狼這是拿命在拚。在剛才那種情形下,他隻要稍微慢一點,那麽剛才那聲支離破碎的聲音裏,就不隻是那輛倒黴的摩托車,還有段天狼自己。
按照種南的規矩,誰的摩托車走得更遠,誰就赢。而現在段天狼的摩托車在斷橋外的數十米外,織田有信的摩托車卻連斷橋都還沒有沖出去。
所以,現在這時候,勝負已分。
織田有信将頭盔取了下來,滿懷好奇的看着段天狼,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段天狼也将頭上的頭盔取了下來,端在手裏,對織田有信說道:"段天狼。"
"你今年多大?"織田有信又問道。
"十七。"段天狼答道。
織田有信仿佛回憶般想了一陣,說道:"你跟我十七歲的時候一樣狠。"
段天狼問道:"你十七歲的時候做過什麽?"
"我?"織田有信沉默了一陣,然後說道:"我十七歲的時候殺了我父親。"
段天狼驚愕的張大眼睛。
織田有信在他詫異的目光中,從摩托車上走了下來,将頭盔放在摩托車上,遞給段天狼一張名片,"這是我在茂名路開的一間酒吧,有時間歡迎你來,我請你喝酒。"
之後,織田有信就邁着有些蹒跚的步子,走向還處在瞠目結舌的種南等人。
走到種南身邊之後,織田有信伸手拍了拍種南的肩膀,說道:"我勸你們一句,不要跟這個年輕人作對,你們選錯了對手。"
說完,織田有信就離開了。
段天狼站在斷橋邊,借着月光看了看這張名片,隻見上面寫着一個酒吧的名字——天涯海角。
在這個酒吧的名字下面寫着這個酒吧的具體地址,還有聯系電話之類。
看完這種名片之後,段天狼再擡頭看着蹒跚離去的織田有信的背影,然後很是鄭重的将這張名片,放進了懷裏。
之所以會如此鄭重,是因爲就像第一次遇到龍過海一樣,段天狼有一種本能的直覺——他跟這個滿臉頹靡的男人會成爲朋友。
将名片放好,段天狼再次擡起頭來,端着頭盔,不緊不慢的走回種南等人的身邊,然後伸手接過了何有訓挂在脖子上的高檔相機,在手裏把玩了一陣之後,看了看種南身後那個女孩子手裏的公主裝,問種南道:"是就這套,還是需要幫你換個新尺碼?"
種南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天狼哥,我們其實隻是想跟你玩玩而已,不要太認真好嗎?"
"淩雪傷沒有告訴過你,我做什麽事都很認真的嗎?"段天狼看着種南,問道。
"我知道,但……但是……"種南轉過臉,看了看自己帶來的十幾個女孩,"這裏這麽多人。"
"我看你還是抓緊時間吧,要是耗到天亮,人就更多了。"段天狼說道。
種南滿臉苦澀的咬了咬嘴唇,"天狼哥,給個面子好不好?我給你道歉,我給你賠罪,好嗎?"
"對啊,天狼哥,算了,我們以後再也不敢得罪你了,你這次……就放我們一馬吧。"何有訓也跟着說道。
種南又緊接着說道:"天狼哥,不如這樣,我在别的方面給你補償一下怎麽樣?我們可以給你錢,可以給你錢,可以給你介紹好工作,還可以給你介紹美女,你看怎麽樣?"
段天狼沒有接他們倆的話,隻是走到種南身後的女孩身邊,将那套公主裝拿了出來,塞進種南的手裏,面無表情的緩緩道:"穿……上!"
幾分鍾後,種南咬着牙,含着淚,在衆人面前将這套公主裝穿在了身上。
段天狼眯着眼睛打量了一陣之後,拿起相機對着種南照了起來,"來,笑一個,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