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靜姝于是皺了皺眉,頗有些不耐的樣子。
她才從小佛堂裏出來,正是想于家裏人多說說話的時候,呂氏偏這樣不識趣的一定要往她跟前湊,也不怪她不耐煩。
而且,楚靜姝也大概能夠猜到呂氏爲何會突然這樣熱情。
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元昌帝在時,看在老安國公當年與太祖皇帝一起打天下的情分,雖然未如何重用安國公府,但好歹也留着幾分面子情,可如今掌了天下的是隆慶帝。
隆慶帝登基之後,定國公府還如以往那般聖眷正濃,就連周謹之那樣以前并不惹眼的人都竄了上來,但安國公府卻越發的被邊緣化了,隻怕再過上一段時間,隆慶帝連想都不會想起來安國公府的人。
沒有皇帝的信重,隻空有這爵位又有何用?
正因爲如此,呂氏才會如此巴着楚靜姝,隻想着走楚靜姝這裏的路子,好歹也要讓隆慶帝有個什麽事時想起安國公府來。
不過……
楚靜姝皺了皺眉頭。
呂氏這也太想當然了,别說她隻是個大長公主,就算是宮裏的許太後,也不可能左右了隆慶帝要用誰,呂氏難不成以爲往她跟前湊就真能讓隆慶帝另眼相看?
真是……
讓人不知道要如何說。
沒等呂氏說完,楚靜姝就截住了她的話頭,“大嫂,不過是替先皇祈福而已,又沒做什麽驚天動地之事,哪裏就有大嫂所說的那般誇張了。”
然後,不待呂氏再接話,楚靜姝就又道:“大嫂,我剛從了佛堂裏出來,現在有些累,想早些用了膳休息,就不多留大嫂了。”
這卻是下了逐客令。
呂氏于是面上現出些讪然來。
别說她好歹也是個國公夫人了,就算她有再厚的臉皮,聽了楚靜姝這話,也不好在定國公府多呆了。
深吸一口氣,呂氏面上仍挂了笑容,起身道:“既是這樣,那我就不多打擾弟妹休息了,原還想着弟妹總算從佛堂裏出來了,怎麽也得兩府一起吃頓團圓飯……”
而後道了别離去。
看着呂氏和郝氏的背影,楚靜姝忍不住搖了搖頭。
随後,想起呂氏方才所說的,永昌長公主自願爲先皇祈福的事,便有些好奇地問顧青未,“歡顔,你大伯母方才所說的,永昌長公主爲先皇祈福的事是怎麽回事?”
在小佛堂這兩個月,就連甯景昌都沒見一次,楚靜姝當然也沒功夫去聽人說起這外面的事。
顧青未扶了扶略覺有些泛酸的腰,然後将永昌長公主最近的事與楚靜姝說了一遍。
楚靜姝聽得又是一陣唏噓。
她不知道永昌長公主和楚承啓之間的事,當然也就不知道元昌帝爲何在臨駕崩之前會留下這樣一道“遺诏”來。
不過,楚靜姝也認爲元昌帝既然如此做了,自然有他的道理,于是也隻是略歎息一聲也就罷了。
再不去想這些,楚靜姝再次将目光放回顧青未的肚子上,唇畔帶了淡淡的笑,然後卻是突然問道:“歡顔,你表嫂的月份比你還大兩個多月吧,現在豈不是馬上就要臨盆了?”
顧青未點點頭。
馮氏比她還早兩個多月有身孕,如今連她都已經滿了七個月了,馮氏當然眼見着就要生産了。
“表嫂的産期大概就在這個月底。”顧青未道。
也就十來日的功夫了,說不得随時都有可能發動。
楚靜姝于是也跟着有些期待起來,再過上三兩個月,府裏就要添丁進口了,這是她盼了許久的事,讓她隻是想一想,心情便已經跟着好了起來。
楚靜姝從小佛堂裏出來幾日之後就是中秋。
以往那些年的中秋,東西兩府都是要坐在一起吃一頓團圓飯的,而且宮裏也會設了宮宴,但這次因是在國喪期間禁止宴飲,兩府當然也就沒有吃這團圓飯,宮裏也傳出消息來,今年中秋宮裏不設宴。
這樣一來,定國公府倒是過了個平靜而簡單的中秋佳節。
吃幾塊月餅,品一輪明月,和樂而悠然。
這樣很快就到了八月底。
這日一早,顧青未才用了早膳在丫鬟們的攙扶下準備去園子裏走動走動,秦府那裏就來了一位嬷嬷,卻是馮氏已經發動了。
世間女子生孩子,那幾乎都是從鬼門關前走了一遭。
顧青未平素與馮氏交好,知道了消息立即就遣了人去秦府候着。
不僅是顧青未,老太太、顧錦琳、顧青瀾等人也都着了身邊的心腹之人去秦家守着,以備随時能傳了好消息回去。
顧青未這邊去的是畫屏。
也是到這時,顧青未才覺着漱雲居裏還缺了一個管事嬷嬷,以前也是秋岚幾個都是得力的,再加上漱雲居裏也沒有那麽多的事,當然不覺有什麽,但現在遇上了馮氏生産之事,顧青未才發覺有些無人可用。
縱然畫屏也是個沉穩仔細的,可她到底還是個未出嫁的姑娘家。
想着這些,顧青未便決定是得往院子裏添個嬷嬷了。
自畫屏去了秦府,顧青未就一直在等着消息回來。
馮氏是頭胎,生産有些艱難是難以避免的,可畫屏去了秦府,從早上到天都擦黑了還沒傳什麽消息回來,這卻讓顧青未心裏漸漸焦急起來。
該不會……
她狠狠擰着眉頭。
這時甯緻遠已經回來了,看着顧青未那副模樣,他哪裏能猜不到顧青未在想些什麽,連忙用力捏了捏顧青未的手以寬她的心,“歡顔,你放心,表嫂吉人自有天象,不會有事的。”
說話的同時,甯緻遠不由自主地看着顧青未高高隆起的大肚子。
再過兩個多月,顧青未也該生産了。
想想馮氏從發動到現在已經整整一天了也沒将孩子生下來,再想着顧青未過不了多久也要受這樣的苦,甯緻遠這心裏都有些發虛。
不過,他也知道自己這也擔心得太早了,在心裏啐了自己一口,便也不再多想,隻一直陪着顧青未,在她身邊寬慰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