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這車夫表面上很尋常,但實際上卻也是個身手極爲高明的高手。
他一路來到周府門外。
現在正是下午,周府大門外除了有一名上了年紀的門房,還守着幾個看着就極爲機靈的小厮。
見着車夫走過來,幾個小厮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其中一人道:“你是哪家府上的……車夫?”
不得不說,這些小厮平時迎來送往的,眼力也确實極好。
車夫被道明了身份,卻也并不吃驚,隻點了點頭,向着小厮們打聽道:“幾位小哥好,在下是吏部員外郎張大人跟前的,我家大人想來拜訪周大人,不知道周大人現在可回了府?”
小厮們聞言略想了一會兒。
因爲周謹之如今到了吏部,他們這些人當然也就對吏部的情況下了些功夫,确認了吏部确實有位姓張的員外郎,幾名小厮的警惕心倒也消退了些。
然後,其中一人沖着車夫擺了擺手,“老哥,你還是趕緊去回了你家大人吧,咱家老爺現在不在府上,而且就算老爺在府上,也定是不會見你家大人的,我家老爺可不興這一套。”
其他幾名小厮都肯定地點點頭。
自從周謹之到了吏部,這樣的人他們可不知道見了多少了,應付起來自然也就極爲自如。
車夫于是裝出一副失望的樣子,這才轉身慢慢離去。
待确定出了周家下人們的視線範圍之内,車夫才又迅速回了永昌長公主的車駕那邊,将自己方才打聽到的消息一一與永昌長公主禀報了。
聽到周謹之尚未回府,永昌長公主也微微松了口氣。
她到這裏來,本就是想堵着周謹之的,若是周謹之這時已經回府了,想要見到他反而更加困難了些。
而現在,她隻要在外面等着就好。
時間一點點過去。
周謹之回府時,時辰已經有些晚了,今天吏部的事情不少,因今年正好是三年一次的考滿之年,如今又已經是下半年了,吏部當然也就跟着忙了起來。
下了馬車,看着府裏那盞盞昏黃,看着便讓人有了種被人守候的溫暖的燈光,周謹之唇畔便帶了微微的笑意。
他猜,顧錦琳和兩個孩子這時必定還未用晚膳,他們在等着他一起。
想到這裏,明明已經到了家門口,但周謹之的心裏卻又格外的期待起來。
車夫将馬車牽走,周謹之在小厮們的笑迎之下,正準備往府裏走,便聽到旁邊傳來一個聲音。
“周大人,可否借一步說話?”
周謹之扭頭看過去,卻是一個看着四十左右的中年人。
見着這人,正準備引了周謹之往府裏走的小厮卻是輕“咦”了一聲,見周謹之偏了頭,眼中還帶了詢問的意思,那小厮便解釋道:“回老爺,這人下午就已經來過一次了,說是吏部員外郎張大人家的車夫,是張大人想要上門拜訪,這才使了他來問老爺是否在府裏。”
周謹之于是又回頭打量那車夫。
雖然看着松松垮垮的樣子,但這車夫實則卻是腳步輕盈,很顯然是有些身手的。
這樣一個人,當然不會是吏部那五品的員外郎手下能有的。
更何況,吏部的那位員外郎張大人,今天可是與周謹之一起出的吏部,兩人還交談了幾句,既是如此,那位張大人又怎麽可能會使了人來周府打聽他在不在呢?
那麽,這名車夫,又是奉了何人之命來的?
周謹之這邊沉思着,那車夫卻隻當他不樂意與自己一起走。
想到永昌長公主吩咐自己時那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語氣,車夫微皺了眉頭,然後又走近幾步,幾乎是挨着周謹之,用隻有他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道:“周大人,實不相瞞,在下是永昌長公主府裏的,長公主她現在就等在外面,隻等着周大人過去一叙,聽說周大人與夫人夫妻情深,想必,府上夫人也不會希望……”
話未說完,但其中的威脅之意卻極其明顯。
周謹之聽了眼中便有銳光閃現。
他深深看了車夫一眼,直将這身手極爲不凡的車夫看得不自覺的就扭了頭不敢與他對視,這才淡淡道:“既是長公主相邀,那自是在下的榮幸。”
說完,他吩咐門口的小厮,“你自去禀了夫人,就說我與一位故人說幾句話,馬上就會回府,讓夫人将飯菜上桌。”
很顯然,周謹之沒打算與永昌長公主周旋多久。
那車夫好歹也是永昌長公主手下之人,聽到周謹之這樣說,眼中下意識的就有不滿之色,不過永昌長公主今天是一定要見到這位周大人的,就算他再怎麽不滿,也不能在這時候說出什麽會惹惱了周謹之的話,于是也隻能垂眸立于一旁。
吩咐完了周府的小厮,周謹之這才看了那車夫一眼,就似半點也不曾察覺到他的不滿一般,“那麽,領路吧。”
車夫這才領了周謹之來到那停在了巷子口的車駕前。
等了幾個時辰,從下午等到晚上,從光線充足等到天色完全暗下來,這麽長一段時間,永昌長公主的一顆心卻是越來越冷。
她現在也不明白,自己爲何一定要見上周謹之一眼才甘心。
甚至,爲了這個目的,她還硬拖着不肯回公主府,拖延了接旨的時辰,也不知道會不會因此而更惹了隆慶帝的厭惡。
但,爲了心裏的那口氣,她硬就是等到了現在。
這時好不容易等到了周謹之歸來,永昌長公主心裏也松了口氣。
她被宮女扶着下了馬車,先看了面色淡然,并未因見到她而有任何動容的周謹之,然後,永昌長公主才吩咐了車夫及服侍她的宮女都退到遠處去,這才往那漆黑的巷子裏走了幾步。
這時天色已暗,那巷子裏顯然有些幽森,永昌長公主踏了進去就隻看着周謹之。
她在等着周謹之也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