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流蘇見狀也吓了一跳,連忙将屋裏的丫鬟婆子都遣下去了,然後才溫聲勸慰着顧錦琳,“姑母,您也先别着急,擇哥兒還是個孩子,他要是做錯了什麽,讓七妹妹好好說說他去。”
也不知是葉流蘇的勸慰起了作用,還是顧錦琳自己控制住了情緒,顧錦琳很快就擦幹眼淚,然後與顧青未講述起她之所以會如此失态的原因。
這件事的起因就在擇哥兒身上。
當初顧錦琳嫁給周謹之,因想着擇哥兒的身世到底還有些讓人嚼舌根的地方,所以顧錦琳一直約束着府裏的下人,不準任何人在擇哥兒面前說這些有的沒的。
倒不是顧錦琳就拿定了主意不告訴擇哥兒他的身世,隻不過是想着擇哥兒還年幼,并不會分辨是非曲直,準備等擇哥兒有自己的判斷力了,再将身世的事告知于他。
事實上,後來的這些年裏,顧錦琳不隻一次的慶幸過自己的決定。
周謹之确實是個極爲包容的男人,自顧錦琳嫁給他之後,不僅對顧錦琳極爲體貼,對擇哥兒也隻完全是對親生兒子一樣的管教教育的,就連之後顧錦琳生了恪哥兒之後,周謹之對擇哥兒的态度也沒有任何的改變,平時對擇哥兒和恪哥兒也都沒有任何的差别。
有時候,顧錦琳也想過,要不然,就這樣一輩子不告訴擇哥兒他的身世,隻讓他将周謹之當作是親生父親就好了。
周謹之,在父親這個角色上,他當然是完全合格的。
不過,也隻是這樣想想而已。
正因爲顧錦琳的囑咐,所以雖然擇哥兒的身世在清河不是什麽秘密,但一直到擇哥兒如今都九歲了,他卻仍不知道自己的身世,隻一心的以爲周謹之就是他的父親,且自小就崇拜着周謹之這個父親。
而這樣的情況,卻在十來日之前被打破了。
擇哥兒今年已經九歲,他自幼就由周謹之開了蒙,雖然年紀還隻能算是個孩子,但他生來聰慧,讀過的書可也不少。
到了京城之後,周謹之的事情也多了起來,再不能像以前那樣天天督促着擇哥兒的功課,正好定國公府和安國公府辦了個甯家的族學,因着顧家與定國公府的姻親關系,擇哥兒便被送進了甯家的族學裏讀書。
這天擇哥兒才下了學回府,才下了馬車,正準備往裏走,就被一個人叫住了。
擇哥兒回過頭。
叫住他的是一個頭發花白,滿臉皺紋,看着極爲老邁落魄的老妪,老妪穿了一身粗布衣裳,那身衣裳用捉襟見肘來形容也一點不爲過,她擡了一手招呼着擇哥兒,另一隻手上還牽了一個看着比擇哥兒還要小上一些,而且面黃肌瘦的小女孩。
也不知爲何,雖然明明不認識眼前這兩人,但擇哥兒的心裏卻蓦地就有些不落忍。
他隻将這祖孫倆當作了是乞讨之人,于是吩咐了身邊的小厮給些碎銀子給她們。
但是,那老妪之所以喚住擇哥兒,目的顯然不會是這麽點兒碎銀子,擇哥兒才一轉身要走,老妪就一聲悲呼:“擇哥兒,你别走,我是你親祖母啊……”
擇哥兒一怔,然後立即搖頭。
他的祖母早就已經過世了,這幾年每年逢年過節,他都要以長孫的身份在父親的引領下在祖父祖母的牌位前上香呢,又豈會是這個陌生的老妪?
因老妪這麽一喊,擇哥兒心裏原本對她們祖孫倆的同情便淡了去,然後隻淡淡掃了老妪一眼,便要回府。
那老妪顯然沒想到擇哥兒會一點也不爲所動,頓時也慌了,用着與她的身形極爲不符的利落動作就往前一撲,一把揪住擇哥兒的衣袖,不依不饒地道:“擇哥兒,我真的是你的祖母,那個周謹之根本就不是你的生父,你生父是我的兒子常進州,當初你母親在懷着你的時候常家遭了難,爲了與常家斷絕關系,你母親才與我兒進州和離了,又大着肚子嫁給的周謹之!”
老妪一口氣将話說完,然後一連喘了好幾口氣才算是穩下心神來。
擇哥兒和他身邊的小厮都被老妪這番驚人之言給驚住了,一時間連掙脫老妪的手都忘了。
不過,擇哥兒好歹也在周家長到這麽大,也跟着周謹之讀了那麽多書,哪裏能随意聽個老妪說話就懷疑起自己的母親來,當即就漲紅了一張臉将老妪的手甩開,“你這老婦人,本公子原是看你可憐施舍你點碎銀子罷了,難不成你就當本公子好騙不成?”
見擇哥兒仍是不信,老妪,也就是曾經的常老太太也急了,一連串的話就又這樣脫口而出。
“你母親是九年前的下半年嫁給周謹之的,可是你今年就要滿九歲了,難道你不知道這裏面有什麽不對嗎?”
場間立即就爲之一靜。
擇哥兒雖然還小,卻也是知道懷胎十月的。
如果真如這老妪所言,母親是九年前的下半年嫁給父親的,就算是馬上就有了他,他也确實不可能馬上就要九歲。
而這老妪看着也不像是在說謊。
若真是說謊,顧錦琳嫁給周謹之的時間又不是什麽隐秘之事,他隻要随意尋個人一問,就能戳穿這個謊言了……
那,難道是真的?
擇哥兒一時之間有了這樣的懷疑。
可是,他無論如何也不相信自己的母親會是老妪口中那種夫家有難就決絕的斷絕關系的人。
到底什麽才是真相?
擇哥兒有些迷茫。
或許是從擇哥兒這裏看到了希望,常老太太想了想,一把将她手上牽着的那個小女孩兒給扯了過來,“你看看,這是你的親妹妹,她隻比你小兩個月,你看看她現在過成什麽樣子了!”
擇哥兒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小女孩兒,簡直不敢相信常老太太說的話。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