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稱呼,馮氏立即含笑看了顧青未一眼。
下一刻,雅間的門應聲推開,出現在門外的,不是甯緻遠又是誰?
待那領路的小二退下,甯緻遠反身将雅間的門關上,這才沖着馮氏點了點頭,喚了聲“表嫂”,然後坐到顧青未的身邊,也不顧屋裏還有馮氏在,捏了捏顧青未的手,又擡手在她額頭上觸了觸,做完這一切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天氣熱了,顧青未這幾日可都睡得有些不安穩,他也是怕她出來走動了之後會熱着。
顧青未才被馮氏無聲的打趣了,就又被甯緻遠這般噓寒問暖的,面上微微一熱,“越之!”
話中的嗔意聽得甯緻遠心裏癢癢的。
若是這是在他們的房裏,他定要在顧青未的嘴上讨些便宜,但這裏是茶樓,屋裏還有馮氏在,他便也隻能略帶了遺憾地看了顧青未一眼。
兩人做了這麽久的夫妻,顧青未哪裏能看不出來他眼神的含義,于是又瞪了甯緻遠一眼。
一旁看着的馮氏笑着啜了口杯中的溫水,看向這對小夫妻的眼中帶了點隐隐的羨慕。
追逐真情,這也許是根植于女人心底的本能。
顧青未和甯緻遠之間的脈脈溫情,就算他們不說不動,隻一個眼神的交彙,就能叫旁人感受到。
雖然因這一幕而心中生羨,但也隻是那麽一瞬間,馮氏就擺正了自己的心。
早在看過了父母之間的愛恨糾葛之後,年少時的她就已經學會了緊緊守着自己的心,她可以做到一個妻子應該做的一切,但唯獨不會去觸碰那讓許多人爲之癡狂的感情。
還好,她嫁的這個夫君,也是個并不注重這些的人。
她覺得,就這樣與秦朗一起相敬如賓的走到白頭,也是一件不錯的事。
想到這些,馮氏眼中便又恢複了往昔的清明。
而這時,顧青未已經與甯緻遠說起話來,“越之,你怎麽來了?”
往常這時候,甯緻遠可都還在北鎮撫司處理公務。
“今兒沒什麽事,就早些回府了,順便來接你。”甯緻遠笑着道,然後話頭一轉,“歡顔,你和表嫂先前碰到于悠然了?”
顧青未出門時可是帶了護衛的,所以甯緻遠想知道她遇到了什麽簡直不要太簡單。
聽甯緻遠問起于悠然的事,顧青未也沒有什麽意外,将方才發生的事都說了一遍,“我可沒理會她。”
想到方才暗示于悠然瘋了的事,顧青未忍不住掩唇輕笑。
甯緻遠卻沉下臉來。
于悠然,這個人已經蹦跶了太久了,上次就已經饒了她一次,但她既然一定要找不自在,那他當然不用再對她客氣。
甯緻遠眼中有淡淡的戾氣閃過,但在轉眼看顧青未時,卻又立即換上了滿眼的溫柔。
提起擱在他手邊的茶壺替顧青未倒了杯溫水,甯緻遠不無寵溺地道:“行,既然歡顔你都這樣說了,那就讓她瘋了吧。”
面上帶笑,但甯緻遠說出來的話分明是帶着涼意的。
顧青未早已習以爲常,但馮氏聞言卻忍不住擡頭看了甯緻遠一眼。
早就聽說過甯緻遠那護着顧青未的勁兒,現在可算是親眼見着了,就因爲顧青未暗示了,所以就要讓于悠然瘋了?
馮氏并不懷疑甯緻遠有沒有能力做到。
聽甯緻遠如此說,顧青未卻沒有說出什麽阻止的話來。
她如今有了身孕,脾氣可也不像往常那般好,于悠然三番四次的找她麻煩,還都帶着滿滿的惡意,她現在也是真的厭煩了。
既然于悠然一定要與她過不去,她也不是那泥捏的。
于是擡頭沖甯緻遠笑了笑。
甯緻遠正準備有所回應,卻是突然扭頭朝窗外看了過去。
顧青未一怔,也跟着望向窗外。
他們現在正坐在靠了窗的桌邊,從兩扇大開的窗戶往外看,正好可以看到下面熱鬧的大街。
而這時,原本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卻傳來一陣喧嘩聲。
“讓開,讓開!”
聲音來源是一名騎着馬的年輕男子,他身下的馬似是受了什麽刺激,在熱鬧的街道上放肆狂奔,任男子如何拉缰繩都隻發生高亢的嘶鳴,不見半點要減速停下的意思。
騎着馬在這樣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橫沖直撞,這本就是極爲危險之事,好在有馬上的男子大聲提醒,一路上的行人倒大多都及時避開了。
就在這時,兩邊的行人都齊齊發出驚呼聲。
隻見,在前面不遠處,一個年約三四歲的男童一臉懵懂地看着疾馳而來的一人一騎,完全不知道自己即将要面對的是什麽。
“啊,我的寶兒!”路邊有一名二十來歲的少婦滿臉驚恐地尖叫出聲。
那點距離對于飛馳的駿馬來說眨眼即至,眼見着高高揚起的馬蹄就要踏到毫無防備的男童身上,馬上的男子眼中一厲,“铮”的一聲自腰間抽出一把刀來,雪亮的刀高高揚起……
就在這時,路邊突然沖出來一個人,先是揚鞭将已經吓得坐倒在地的男童卷到了安全的地方,但她自己卻眼見着就逃不過高高擡起的馬蹄。
見着這一幕的所有人都不由緊緊閉上眼不敢看即将發生的事。
然後,一道白光閃過,馬上男子揚起的刀重重斬在了身下馬匹的頸間,“轟”的一聲,被斬了首的馬在巨大的慣性作用下帶着男子往前沖了一段距離,最後險之又險的倒在了離先前救了男童的女子身前不到一尺遠。
因距離太近,那馬上飙淺而出的帶着熱氣的馬血都灑了些在也明顯受到了驚吓的女子臉上。
穿着绯色衣裳的女子,白淨的臉上沾了幾滴滾燙的馬血,以及從轟然倒地的馬背上一個騰躍落在地上的男子……
人群安靜了片刻,然後立即又喧嘩了起來。
方才那一刻,可是太驚險了,但凡男子手中的刀慢了那麽一瞬間,這救了人的女子就有可能被馬給踩踏了。
這時危險已經解除,衆人才看清騎馬男子的容貌。
雖然皮膚稍顯黝黑,但男子身形卻是極爲高大,而且容貌也硬朗中帶着俊秀,用儀表堂堂來形容一點也不爲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