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兒本來也是來逛多寶齋選些孩子用的東西的,卻不是給她自己的女兒買的,而是她娘家的嫂子馬上就要臨盆,給她那未來的侄兒或者侄女選的。
倒不是于悠然對她這個還未出生的侄兒或侄女有多喜愛,她連自己生的女兒都不見得有多關心,又怎麽會對别人的孩子有多少關愛。
之所以緊趕着要給這即将出生的侄兒侄女挑東西,卻也是因爲于悠然現在在安國公府的處境。
有個長得與她極爲相似,又是個妾室的于翩然天天給眼前打轉,時時提醒着府裏所有人甯緻栩對于悠然的“心思”,這麽些日子下來,于悠然能明顯的察覺到甯緻祥待她再也沒有了以前的柔情蜜意,就算還不至于天天對她橫眉冷對,但留在她屋裏的時間卻是越來越少,往香巧那小蹄子屋裏去的時候越來越多。
再這樣繼續下去,指不定過不了多久,香巧肚子裏就又要蹦出個庶子庶女來。
于悠然都能隐隐察覺到,最近這段時間府裏的丫頭婆子在她跟前都沒有以前那般敬重了。
後宅女子都是如此,就算身份高貴,可若是不能得了夫君的敬重,就鮮少有能壓得住下面的人的。
在這樣的情況下,于悠然當然不可能将希望寄托在甯緻祥以及呂氏的身上,便隻有指望娘家人在将來她遇到什麽事的時候能扶她一把了。
娘家人是出嫁的女兒的底氣,尤其是像于悠然這種情況。
隻是,她怎麽也沒想到,時隔這麽久再往外面走這一遭,竟然就遇到了叫她遍尋不着的婉兒。
她以爲這是她時來運轉了,才會在她都不報希望的時候又揪住這個将她害得不淺的外室。
隻要将這人揪回安國公府,再将當時的情形一說,又尋了甯緻栩來對質,是非曲直豈不就能水落石出了?
正是因爲這樣,于悠然才會壓不住心裏的興奮,在大庭廣衆之下就揪着婉兒鬧出這麽大的動靜。
可現在,她卻無異于被架在火上在烤了。
她以爲,婉兒明明才是甯緻栩的外室,如今還被人給頂替了,心裏必定十分不甘才是,有了這麽個機會必定毫不猶豫的就會與她同去安國公府,但誰知道這個叫婉兒的就像是突然變了個人一般,不僅矢口否認,還瞅着就要倒打一耙了?
人群之外,馮氏握了顧青未的手,有些擔憂地看着她,“表妹,這就是安國公府那位八少夫人?怎着看樣子竟是要沖着你來了?”
顧青未聞言隻輕輕笑了笑。
她一點也不怕于悠然或者是婉兒會抖出什麽來,于悠然如今說的什麽話,任是誰聽了隻怕都得先打上個問号,而婉兒,甯緻遠既然能讓她在外面跑,她當然就不可能會胡亂說話。
既然如此,她還有何懼?
顧青未這一笑,正好就落在了于悠然的眼中。
人心情不好的時候本來看什麽都是不順眼的,更别提于悠然看到的還本來就是她恨之入骨的顧青未,雖然顧青未的笑容看着并沒有什麽别的意味,可于悠然直接就認定了顧青未這是在看她笑話。
幾乎是瞬間就氣得兩眼充血。
一把将婉兒拽了過來,于悠然指着顧青未,“你說,是不是她威脅你不準你說實話了?也對,以定國公府的地位,你不敢說真話也可以理解……”
定國公府。
許多人聽到這幾個字,然後瞬間就猜到了顧青未的身份。
定國公府攏共也才兩個女主人,既然不是安平長公主,那就隻有定國公世子夫人了。
所以,于悠然這是想将髒水潑到自己的堂嫂身上去?
圍觀的衆人面上立即就莫測高深了起來。
安國公府這位八少夫人當初是以什麽樣的方式嫁給甯緻祥的,這件事當初可是傳得不少人都知道的,聽說嫁進安國公府之後将院子裏也折騰得雞飛狗跳的,與她原先那溫婉的形象一點也不符,如今竟然爲了洗掉自己身上的髒名聲而随意攀咬起定國公世子夫人來了?
這些高門後宅的事,可真是亂啊。
許多人心裏都有了這樣的結論。
察覺到衆人視線中的含義,于悠然簡直殺人的心都有了。
明明她說的才是事實,可爲什麽到最後卻什麽髒水都往她身上潑?
顧青未卻在這時淡淡掃了于悠然和婉兒一眼。
被顧青未這樣一掃,婉兒腦中靈光一閃,然後一把抱住了于悠然的腿,“八少夫人,您就算是想澄清自己,卻也不該就故意逼了民女來構陷自家嫂子啊,而且還是随意抓了民女這個與定國公世子夫人沒有一點相似的人來,您覺得就算您把話說出去了,難道還有人能信嗎?”
當然沒人信。
越來越多的圍觀人群面上的表情,分明就寫滿了這個答案。
爲什麽會這樣,爲什麽會這樣!
于悠然一張臉紅一陣白一陣,看着格外的扭曲。
衆人的視線于是便又都落到了顧青未的身上,似是在期待着顧青未說些什麽。
也許是感受到了這麽多人的期待,顧青未極爲大度的一笑,沖于悠然點了點頭,“八弟妹,你這些日子壓力太大了,有些不清醒,我不怪你。”
不怪你。
這話說得多大氣,衆人将顧青未和于悠然的态度拿來一對比,立即就分出了個高下。
再想想顧青未所說的話……
于悠然有些不清醒。
莫不是,安國公府這位八少夫人,竟然早早的就承受不住打擊,有些神智不清了?
或者,瘋了?
衆人就似是窺探到了什麽秘密一般,一臉的恍然,再看于悠然時眼中都忍不住帶了些同情。
原來是這樣啊,那就難怪了。
于悠然差點沒真的氣瘋。
若不是她身邊的兩名丫鬟見着不對硬拉着她,指不定她就能沖到顧青未身邊去。
顧青未如今可是懷着身孕的,兩府誰敢卻她一根指頭啊,若是今天于悠然真的做出什麽出格的事,她們可誰都讨不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