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實并不介意将自己與顧青未的恩愛展示于人前,可這是個對女子尤其嚴苛的年代,他要是真這樣做了,旁人不會說他的舉止輕浮,卻會說顧青未的不是。
甯緻遠無意挑戰根深蒂固的禮教,雖然他深信無論在何種時候,他都會竭盡全力的護着顧青未,但他并不想顧青未因爲他的原因而受到什麽傷害。
顧青未擡眼沖他一笑。
然後兩人低頭,走進了元昌帝等人所在的中間的棚子。
元昌帝正被妃嫔們簇擁着,許皇後與元昌帝并肩坐着,兩邊依次是鄭貴妃和劉賢妃,另有其他幾名位份較高的宮妃在兩旁坐了。
這幾位不算很得寵的嫔妃正想盡了辦法在元昌帝跟前露臉。
也不怪她們如此,元昌帝如今也上了年紀,于女色上本就克制了許多,而且除了有許皇後和幾十年盛寵不衰的鄭貴妃在,還有個頗得聖心的劉賢妃,其他的宮妃平時想見元昌帝一面,還真是不容易。
如今好不容易能跟着一起出宮,哪裏能不抓緊了時間讓元昌帝對她們加深印象?
許皇後自不必說,鄭貴妃與劉賢妃亦不屑用這種方式來争寵,兩人正你一言我一語的打着機鋒。
看到定國公府四人進來,鄭貴妃似笑非笑地看了劉賢妃一眼,挑眉道:“賢妃妹妹,今兒京城可真是熱鬧,這大街小巷上漂亮的小姑娘都跟花兒一樣,隻可惜,卻是沒見着賢妃妹妹你那位娘家侄女了……”
說完還擡手用帕子掩了嘴。
劉賢妃面上有怒色閃過。
鄭貴妃特意挑在定國公府的人進來的時候提到劉鳳嬌,莫不是還盼着劉家和劉鳳嬌更慘些?
不着痕迹地往顧青未那裏看了一眼,沒看出個什麽所以然來,便也先将心頭的那點不安壓下去,然後出言回擊鄭貴妃,“是啊,聽說皇上要與民同樂,那些年輕小姑娘可不就得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來露個臉?畢竟,還是有不少人盼着……”
盼着什麽,劉賢妃沒有明說出來。
但在座的哪個不是人精,又豈能聽不出來她的意思。
當年鄭貴妃是如何從一個農家女搖身變成宮裏尊貴的貴妃的,這一點可謂是天下皆知,劉賢妃的弦外之音可想而知。
鄭貴妃先是臉一冷,然後微微冷笑一聲。
她确實出身低,可那又如何?
如今她是宮裏僅次于皇後的貴妃,她的娘家也是京城的新貴,她的兒子有望争到儲位,劉賢妃的出身倒是比她好,可現在還不是事事被她死死壓一頭?
劉賢妃被鄭貴妃這滿是不屑的冷笑惹得心頭着惱,但這時正好元昌帝轉頭看了過來,她便也隻能怏怏住嘴。
元昌帝招了手讓甯景昌幾人過去,笑道:“孟元,安平,你們來了。”
孟元是甯景昌的表字。
甯景昌和安平長公主笑着去到元昌帝的近前,元昌帝與他們略說了幾句,然後轉向并肩立着的甯緻遠和顧青未,“緻遠,這段時間你可沒往朕這裏來呢,莫不是娶了媳婦就忘了舅舅了?”
元昌帝甚至還說起了玩笑話。
雖是玩笑話,但所有人的目光仍第一時間看向了顧青未。
許多人都以爲,顧青未如今雖已是定國公世子夫人,但她到底少有面聖的機會,被元昌帝這樣一說,隻怕就會誠惶誠恐了。
但,讓他們失望的是,顧青未隻向元昌帝行了個禮,就靜靜站在甯緻遠身邊。
倒是甯緻遠,聞言沖着元昌帝一笑,還煞有介事地點頭,“舅舅,您就算是知道也别說出來嘛,我倒是個臉皮厚的,不過我媳婦卻臉皮薄。”
元昌帝顯然沒想到甯緻遠會這樣說,稍一頓,然後指着甯緻遠就哈哈笑起來,然後倒也沒再說旁的。
舅甥倆這輕松自如的相處方式叫看着的人都又羨又妒。
能與元昌帝這般開玩笑的,除了甯緻遠隻怕也找不出旁人了。
在一旁看着的鄭貴妃卻神色一動,然後看了顧青未一眼,笑道:“皇上與定國公世子這般親昵,倒是看得臣妾都羨慕了。不過,定國公府人丁單薄,定國公世子還是要早些開枝散葉的好,身邊隻一人服侍着隻怕是……”
鄭貴妃也是在試探。
定國公府因深受元昌帝的信任而地位超然,定國公甯景昌手中可是握着有兵權的。
鄭貴妃一心想把甯王推上皇位,當然不是沒想過把定國公府拉攏過來。
可定國公府如今什麽也不缺,又人口簡單,讓她想找個突破口都不容易,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當然不能輕易放棄。
就算坊間有定國公世子毫無原則的寵妻的傳言,但傳言多是被誇大了,這世上的男人哪裏就有不偷腥的?
在鄭貴妃看來,就算是甯景昌,若不是因爲他娶的是當朝長公主,恐怕身邊也不可能一直沒有添人。
而且,甯緻遠還年輕,就算貪一時新鮮被顧青未迷住了,将來如何可就說不定了,隻要今天這番試探能看出甯緻遠有任何一點的動心,鄭貴妃相信,她的手段總能在甯緻遠身上奏效的。
鄭貴妃出言試探,其他人也聽得爲之一靜。
顧青未微低着頭。
她想起前世,也是鄭貴妃,在宮宴上當着衆多人的面說起了定國公府的子嗣。
當然,前世時鄭貴妃可沒有方才這般客氣婉轉,她甚至直接揚手就喚了兩名美人來,道是賞了服侍甯緻遠和顧青未的。
那時的顧青未有太多顧慮,她沒有鼓起勇氣拒絕,而是沉默着将那兩名美人領回了定國公府。
現在想想,她是何等後悔當初沒有對鄭貴妃說個“不”字。
好在,她如今有了機會彌補這個遺憾。
即使是重生了一世,她與甯緻遠能像如今這般并肩而立,也并不容易,她好不容易決定向他付予全部真心,又豈能容鄭貴妃再一次破壞?
緩緩擡起頭,顧青未紅唇輕啓,正想開口,卻被甯緻遠搶先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