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一窮,自然不容易娶到媳婦,所以陳二租的院子周圍多的是沒娶上媳婦的老光棍。
這些老光棍兒囊中羞澀自然不敢往窯子裏去,如今有了陳二這裏這樣一個去處,哪有不高興的?
于是陳二租住的那個院子從此便熱鬧了起來,章氏的噩夢也随之而來。
爲了讓她沒有力氣逃跑,陳二每日都不讓她吃飽,餓得渾身無力的她自然隻能躺在床上,然後不得不接受一個又一個身上散發着難聞味道的粗壯漢子在她身上賣力起伏,從他們嘴裏呼出的氣息讓章氏惡心欲嘔,他們的手粗得能将她所剩不多的好料子衣裳勾出絲來……
可縱是這樣,章氏能做的也隻能是忍耐。
她不是沒反抗過,但反抗的結果不過是換來一頓打而已,時間長了,她被打怕了,便再不敢有什麽小動作,直到後來近乎麻木。
偶爾遇到“客人”少的時候,陳二會喝着酒對她罵罵咧咧,但也允許她在院子裏走動走動。
每到這時候,章氏總能收到不少周圍鄰居不屑的眼光,尤其是來自于其他婦人的,那種将她視作這世間最肮髒之物的冷眼,即使她沐浴着陽光,這樣的眼神也總能讓她從頭冷到腳。
有時候她也會在心中暗問自己,她到底是如何走到如今這一步的?
追根溯源,若不是她當初一心隻向往着富貴,鐵了心的想去常家做妾,她如今也許已經在父母的操持下嫁了一下家世普通的夫君,過着平淡卻安穩的生活,更不會有後面的事。
若是她在常家出事之後能按捺下生活的困苦,不想着走捷徑,而是思考如何靠着自己的雙手養活她的女兒,她也不會被陳二哄着變成了如今這低到塵埃裏,任誰都能瞧不起她的境地。
她的女紅也算是拿得出手,哪怕當初就靠着這手繡活兒,她也能養活自己和女兒。
爲何她就會鬼迷心竅的被陳二哄騙了呢?
雖然悔不當初,但任章氏如何後悔,時光也不能倒流,她也不會再有重新選擇一次的機會。
……
知道了章氏的遭遇之後,顧錦琳頗有些唏噓。
當然,她并不同情章氏,撇開常老太太不說,章氏當初能抛下年幼的女兒與人私奔,完全沒想過那麽小的孩子在常老太太手裏能不能活得下來,就讓人無法對她現在的境遇産生同情。
她能有今天,也算得上是自作自受吧。
顧錦琳聽唏噓了一陣,就将章氏這人徹底抛開了,也正好,過了兩日她就收到了清河來的信,鬼使神差的,顧錦琳就在回信時托了人去瞧瞧常老太太和章氏的女兒如今如何了,由章氏和常老太太,她又想起了那些仍在鄰縣常家祖宅的常家女眷,也順便就讓人去探了探鄰縣的情況。
這隻是顧錦琳無意間的一個舉動,卻沒想到,會給她帶來那樣的震驚的消息。
也正是這個消息,讓顧錦琳接到信之後就失态至此。
聽到這裏,顧青未才明白了顧錦琳到底爲何會有這樣的表現。
她前世也是在成親之後與秦氏通信時才知道常家祖宅裏發生的龌龊事。
顧錦琳在她出嫁之後就被老太太強留在了顧家,然後老太太才發現了顧錦琳掩在平靜表面下的驚惶與恐懼。
這樣的表現,自然讓老太太猜測是不是顧錦琳在常家祖宅這幾年裏被那些常家的女眷爲難了,于是遣了人去鄰縣查明原因,隻是得來的消息卻讓人震驚不已,常家祖宅,竟然成了鄰縣許多人心領神會的紅粉窟!
常家敗了之後,祖宅裏就隻剩了些走投無路的女眷,這麽一屋子肩不挑手不能提的女眷,又都身無長物,能靠着什麽維生?
過慣了好日子的人如何能忍受生活突然有了這樣大的落差,會想着走捷徑也并不讓人難以理解,發展到後來,常家那些但凡年輕一些的女眷,都隻差沒像樓子裏那般挂牌接客了。
而顧錦琳,那時的顧家的境況也不如這一世這般好,她不想娘家因爲她的原因受到什麽牽連,硬挺着不肯回娘家,就算顧家有人來看她,她也總是粉飾太平。
雖然因爲她好歹有個顧家女的身份而避免了落入這樣的境地,但在這樣的環境裏足足生活四五年,哪裏能不惶恐驚懼?
得知這個消息,老太太直接氣暈了,醒來之後對着顧錦琳又是打又是罵的,然後母女倆都哭得背過氣去。
“……歡姐兒,得到消息時我眼前都是一黑,隻差沒立時暈過去……”顧錦琳說到這裏眼淚就又往下掉,“雖然那些都是我曾經極爲熟悉的人,但我也不是那等會念舊情到因爲别人的悲慘遭遇而傷心至此的人,我隻是……”
“我隻是,想想那些事都覺得後怕,若不是歡姐兒你,若是我與常進州晚些時日和離,那我與擇哥兒,是不是就要呆在那樣的肮髒之所?”
說到這些,顧錦琳再也壓不下心裏的後怕,哪怕強忍着讓自己不要當着顧青未的面嚎啕大哭,眼淚也依然不停往下掉。
她如今有專一體貼的夫君,有一雙乖巧的孩子,她幸福得有時候都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也正因爲她如今如此幸福,隻要一想到自己差一點就要過常家女眷那般的生活,她的一顆心就似被一隻大手狠狠攫住了一般,不僅呼吸困難,還彌漫了那般沉重的慶幸與絕望。
所以,她才會迫不及待的想要與顧青未訴說她此刻的感激與驚懼。
“歡姐兒,雖然隻是道一聲謝不足以表達我的感激,但無論如何,姑姑也要再對你說一聲‘謝謝’,若不是你……”
擇哥兒不會像現在這般單純可愛,恪哥兒不會有機會來到這個世上,她自己也将在泥潭裏掙紮不休。(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