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未看着顧錦琳這止不住淚的樣子,在心裏又是一歎。
姑姑不會知道,前世的她,就像她自己所想的那般,深陷了那泥潭整整五年。
也幸好,這一世,姑姑不用再經曆那些龌龊事。
顧青未抿着唇,将這前世之事緊緊捂在心底,再不會向任何人提及。
被顧青未這樣一安慰,顧錦琳原先激動的情緒便也稍稍平靜了些。
在她心底,對侄女的感激早已堆積幾乎滿溢,所以來自顧青未的安慰,自然就比旁人多了些分量。
抽了帕子将眼角殘留的眼淚拭淨,又仔細在臉上沾了沾,顧錦琳作了個深呼吸,對着顧青未笑了笑,猶帶了水光的眼中還有些羞赧,“歡姐兒,叫你看笑話了。”
雖然聲音還帶着些哭腔,但言語間好歹不像先前那般驚懼了。
顧錦琳才平靜下來,顧青未當然不會拿她方才的失态來打趣,而是握着她的手,輕聲道:“姑姑這說的哪裏話,咱們可是嫡親的侄女,您遇事自然該說與我聽,難道日後侄女被夫君欺負了找您哭訴,您也要看我的笑話嗎?”
被顧青未這番話逗得一樂,顧錦琳擡手在她額頭上輕輕一點,“你這孩子,慣會打趣姑姑。不過,說我那侄女婿會欺負你,這我可是不信的。”
長了眼的人都能看出來,甯緻遠是如何寶貝着顧青未的。
顧青未又含笑與顧錦琳說笑幾句,兩人這才站起身,由顧青未替顧錦琳理了理有些亂的衣裳。
然後,顧青未打開門吩咐守在外面的秋岚幾人備了溫水毛巾,待東西備好送到門外,她又親自端了有些沉的銅盆進屋,喚了顧錦琳梳洗。
顧錦琳這時候看着可是極爲狼狽的,不僅發髻有些散亂,雙眼臉頰都因爲方才的一番痛哭而略顯紅腫。
這副模樣,想也知道她定不願意讓旁人瞧了去,顧青未自然不會将這些事假手于人。
倒是顧錦琳,看着顧青未爲了自己做這種以前從不曾做過的粗使活兒,又是慚愧又是心疼,連忙上前将顧青未手裏的銅盆接過來放下。
“歡姐兒……”
許是心裏的感激太多,顧錦琳反倒說不出什麽感激的話來。
顧青未見狀忙道,“姑姑,您快簡單梳洗一下吧。”
正好這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顧青未便将空間留給顧錦琳,自己則開了門出去。
敲門的是畫屏,見顧青未出來,她指了指房裏,又指了指院子外面,“主子,周大人來了。”
周謹之來了,正由甯緻遠陪着到了院外。
顧青未又等了一會兒,估摸着顧錦琳已經收拾好了,這才領了幾個丫鬟進屋,又讓畫屏趕緊給顧錦琳梳頭。
看着顧錦琳坐在鏡前,她拿帕子掩了嘴,低聲笑道:“姑姑,姑父可已經到了院外,隻等着您出去呢。”
顧錦琳聞言頗有些難爲情的一低頭,正在給她梳頭的畫屏猝不及防之下就将她的一縷烏發狠狠一揪,直痛得顧錦琳嘴都跟着一抽,見畫屏被吓得手足無措的模樣又趕緊安慰了一番。
本也是她自己突然低頭才會如此的。
待将畫屏安撫下來,顧錦琳才想着周謹之來了一事。
算算時間,周謹之隻怕是一回了府就接着往定國公府趕了。
她先前收到信驚怒交加,離開得極爲匆忙,而且她離開時的狀态也算不得好,也不知道有沒有将府裏的人給吓着,那封信她也落在了房裏,隻怕周謹之已經知道了她如此失态的原因。
也難怪他會趕到定國公府來。
不過……
他看了那信,會不會誤以爲她的失态是因爲心裏仍挂念着常家?
這樣一想,顧錦琳哪裏還能坐得住,連忙催着畫屏用最快的速度将頭梳好,對着鏡子照了照,又特意向顧青未要了些妝粉遮掩仍有些紅腫的眼眶,這才轉身出了漱雲居。
一眼就見到外面長身玉立的周謹之,顧錦琳以爲自己會忐忑着想要與他解釋的,但隻與周謹之對視了一眼,她心裏的不安就盡數散去,原本微抿的雙唇也松泛開來。
“夫人,爲夫來接你了。”周謹之溫聲道。
雖然他不曾向顧錦琳伸出手,但兩人之間仿佛被一根無形的線牽引着一般,自然而然的就距離就被拉到了最近。
被兩個小輩看着,顧錦琳面上稍有些泛紅。
原本周謹之和顧錦琳都想着立即就回府的,卻被甯緻遠留了下來。
“姑父姑母不用急着回去,家父得知兩位長輩到來,特意備了一壺好酒要與姑父暢飲一番呢,家母也正想見見歡顔娘家的長輩。”
被甯緻遠這樣一說,周謹之夫婦縱然想走都開不了口了。
這滿京城,也就他們夫婦是顧青未娘家長輩了,說起來,雖然顧青未與甯緻遠已經成親一月有餘,但因爲距離的原因,兩家長輩也确實沒有正式見過面。
不過,擇哥兒和恪哥兒……
顧錦琳才這般想着,甯緻遠就看出了她的顧慮,忙道:“姑父姑母不必擔心兩位表弟,小侄先前就已經着了人去接兩位表弟過來,稍後大概就會到了。”
見甯緻遠都已經安排妥當了,周謹之和顧錦琳自然沒有再推拒的道理。
不多時,擇哥和和恪哥兒果然被接了過來。
兩家人雖是第一次正式相見,但甯景昌和周謹之同朝爲官,其實對對方并不陌生,即使一個是勳貴一個是文官,但聊起天來卻也十分投機,後來各飲了幾杯更是高呼着相知恨遲。
另一邊,安平長公主對顧青未這個兒媳極爲喜歡,自然也就對顧錦琳禮遇三分,後來又見着擇哥兒和恪哥兒,面上的笑容更是沒斷過。
待到天色黑盡,兩個爺們兒都盡了興,顧青未和甯緻遠才着了人将周謹之一家送了回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