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以孫氏的手段,她倒也不會在吃穿用度上苛刻了韓肅,平白惹人說閑話。
她想出來的法子更爲迂回隐秘些。
韓肅身邊侍候的人大多都是施氏當年的陪嫁,這些人自然對韓肅這個小主子是忠心的,但自從韓肅七歲之後,孫氏就用各種理由将施氏留下來的人遠遠打發了,再換成經過她精心挑選的人。
從那以後,韓肅身邊的丫鬟便都是些姿容出色,又妄想着飛上枝頭做鳳凰的,小厮則大多都有些不良嗜好。
七八歲大的孩子,本就極易受身邊之人的影響,孫氏打的就是讓這些人潛移默化的把韓肅往壞處引的主意。
無論是被那些心比天高的丫鬟引着沉迷女色,還是被小厮們帶着沾上壞習氣,這都是孫氏樂意看到的。
這就是高門大宅裏再常見不過的捧殺。
就算韓肅真的因此而變成一個纨绔子弟,與孫氏這個慈愛的繼母又能有多大的關系?
她最多也就是個識人不清罷了。
甚至,孫氏早就打算好了,等到韓肅真的變成纨绔子弟,榮陽伯對這個長子失望時,她還要在榮陽伯面前維護着他。
不這樣,哪裏能顯出她這個繼母的一片護子之心?
隻不過,讓孫氏失望的是,時間一年年過去,哪怕韓肅身邊的人換了一撥又一撥,他身邊的小厮各個都吃喝嫖賭樣樣精通,韓肅這個做主子的卻始終能守住本心,一年前還入了五城兵馬司當差。
哪怕孫氏不肯承認,但她花了這麽些年的計劃确實是失敗了。
但孫氏顯然不是這般容易罷休的人,所以在确認先前所圖行不通之後,她如今有了新招。
甯緻遠沉吟着道:“所以,你那繼母如今又想出什麽妖蛾子?”
韓肅原本面無表情的臉上現出一抹冷笑,“你這個定國公世子可比我還小上兩歲都成親了,這可不就給了她一個再好不過的現成理由?”
甯緻遠了然。
孫氏這是想打韓肅親事的主意了。
韓肅再過上兩個月就要及冠了,像他這個年紀的世家公子,确實是該娶妻了。
而孫氏作爲韓肅的繼母,又向來有個賢惠寬和的名聲,她替韓肅操持親事,又有誰能說她的不該?
隻不過,娶誰,這是個很重要的問題。
“那,她想讓你娶誰?”甯緻遠問。
韓肅面色更冷了些,“她娘家的侄女。”
孫氏隻怕是早就有這個打算了,兩年前甯緻遠定下婚期之後,她就時不時的在榮陽伯耳邊說起韓肅的婚事,榮陽伯都被她說得有些意動,還不隻一次的問過韓肅的打算,都被韓肅以未立業何以成家的借口給推拒了。
可如今,韓肅已經在五城兵馬司有了差事,雖然隻是個六品官,處理的還都是京城百姓的瑣碎之事,但比起京城那許多不學無術的纨绔來說,又算極爲出息的了,更不提他還幾次得了元昌帝的稱贊。
他之前那個借口卻是再也說不通了。
所以在甯緻遠成親之後,孫氏就沒少以擔憂關心爲名,再與榮陽伯提起韓肅的婚事。
榮陽伯四十好幾的人了,自然也想早些抱孫子,聽孫氏說得有理,便把韓肅的婚事全權交到了孫氏的手裏。
而她娘家的侄女,就是她早已物色好的人選。
孫氏當初嫁進榮陽伯府時,她的父親隻不過是個五品官,如今孫家作主的是孫氏的嫡兄,她這嫡兄在官場上也沒什麽建樹,摸爬滾打了多年也不過同是個五品而已,而且還是個閑差。
一個是榮陽伯世子,一個是五品官的女兒,縱是有孫氏在這中間,兩人也是極爲不配的。
不過孫氏早就料到了這一點,爲此又做了不少事。
“呵,也難爲她了,爲了讓我娶她這個娘家侄女,又是假借我母親給她托夢,又是請了道士裝神弄鬼的給我批命,最後批出來一個必須得娶個屬虎且在十月出生的女子爲妻才能有後福!”韓肅原是個話不多的,說到這裏也難免神情激動,“屬虎還在十月出生的,可不就有那現成的一個?”
這樣一來,就算韓肅這個榮陽伯世子娶了個身份配不上他的媳婦,還得感謝起她這個繼母來。
縱是有“擡頭嫁女兒,低頭娶媳婦”的說法,可也沒有這樣低頭的。
聽完韓肅的煩心事,甯緻遠爲好友感到氣憤之餘,亦想不出什麽有效的法子來。
男子本就不擅長這些後宅之事,他前世後來位高權重,若問他家國大事,甚至是讓他領兵作戰他都不會怵一下,但要讓他爲這種後宅之事出謀劃策,他是真的心有餘而力不足。
将韓肅的事暫且往後壓了壓,甯緻遠又看向同樣沒什麽好臉色的殷莫,“那你又是爲何事煩心?”
他這一問,殷莫便立即大倒起苦水來。
殷莫的情況與韓肅又大不相同。
殷莫是長甯侯府的世子,别看長甯侯府比榮陽伯府品級上還要高上一等,但長甯侯府如今卻早早的就落魄得不成樣子了,剩下的也不過就是個空架子而已。
如今的長甯侯,也就是殷莫的父親是個隻愛風花雪月,不喜玩弄權術,又不擅經營的,長甯侯府傳到他手裏之後就一點點衰敗,若不是長甯侯夫人,也就是殷莫的母親拿了自己的嫁妝苦苦撐着,隻怕長甯侯府早就垮了。
長甯侯府沒有什麽惡毒的繼母,長甯侯唯一的妾室也是個喜歡吟詩作對的嬌弱女子,進門多年也未得一男半女,殷莫的三個弟弟一個妹妹都是長甯侯夫人所出,兄妹幾個感情亦十分親厚,不存在什麽兄弟阋牆之說。
但,這樣可并不代表殷莫就不需要爲家中之事而煩惱了。(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