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她與甯緻遠正是好得蜜裏調油,因爲她的拈酸吃醋,甯緻遠還曾小意解釋過,道他是京城出了名的“片葉不沾身”。
顧青未自然是不信的,見過那麽多的美人,這有着風流名聲的人還能按捺得住?
還是後來偶然得了端王的一句調笑,她才真正信了。
端王說:“一個連霓裳的哭求都不能讓他停下腳步的人,他那風流的名聲還真是名不符實。當年,可也有不少人拿緻遠打賭,賭的就是他到底會娶個什麽樣的夫人。”
端王也就是後來的隆慶帝。
顧青未相信,就算是存了拉攏定國公府的心思,端王也不至于就要與她說謊。
到現在,端王說這話時那意味深長的眼神,她仍記得很清楚。
而那霓裳,則是京城最有名的幾家青樓連續幾年選出來的花魁,聽說生得姿容絕色,尤擅霓裳羽衣舞。
顧青未沒見過那個霓裳,但既然能當得起一句姿容絕色,想必不會尋常。
連霓裳這樣能被端王拿來說事的人都不能讓甯緻遠心動,更何況是其他人?
當時從端王這裏知道了這件事,她還曾疑惑過。
甯緻遠好顔色,這一點顧青未是知道的,從前她還沒嫁進來時,據楚靜姝所說,甯緻遠院子裏侍候的就沒有姿色普通的,就連他們成親以後,每每看到院子裏容貌差些的丫鬟,也總能看到甯緻遠皺眉。
顧青未不會妄自菲薄,但她也絕對不自視甚高,她知道自己容貌不俗,可這滿京城的貴女,在容貌上能與她比肩的不在少數,甚至不乏讓她見了都覺自慚形穢的絕色美人。
那,以甯緻遠這别扭的性格,他當初爲何會同意娶一個連面都沒見過,不知美醜的女子爲妻,而且還在他們成親之後與她那般恩愛?
這個問題,顧青未還拿去問過甯緻遠,但每次都被甯緻遠岔開了話題,到後來他們形同陌路,這個問題自然也沒再得到答案。
……
微揚的車簾緩緩落下,隔絕了視線的同時,也讓馬車裏微微一暗。
顧青未直到再看不到外面的情景,才意識到她又因甯緻遠的一個側臉而想起了這麽多的往事。
前世他們做了幾十年的夫妻,難免會受到他的影響,顧青未清楚的知道這一點,但仍因此而覺得煩悶。
好在,甯家人馬上就要啓程回京了。
才這樣想着,馬車緩緩停下,顧青未和楚靜姝先後下了馬車。
馬車正停在一家茶樓門前,這家茶樓顧青未并不陌生,除開樓下供人喝茶閑談的大廳,樓上還設了布置得極爲雅緻清淨的雅間。
可是,她們這才剛出來,馬車停在這茶樓前是做什麽?
然後就聽楚靜姝笑道:“人一上了年紀就得服老,難得出一次門,還沒走幾步路就覺得累了,青未啊,你不介意咱們先去這茶樓裏歇歇腳吧?”
三十幾歲正是最具風華的婦人都能說自己老了,顧青未還能說什麽?
顧青未認命地點點頭,就見楚靜姝正看着她,一側手臂微微向外伸,明顯等着她去攙着。
這個其實并不明顯的動作,又叫顧青未怔了一怔。
楚靜姝的真實性子其實并不像她目前爲止所表現出來的這樣親切平和,若不是她看得順眼的人,她就連話都不會與之說上一句,更别提讓人近身接觸了。
前世顧青未嫁進甯家之後,也是過了快一年,才得了楚靜姝的認可,然後得以近她的身。
雖然她重生了,可她相信還是有許多事不曾改變,那,她又是何時因何事而得了這位長公主的認同?
隻微微頓了頓,顧青未就順勢伸手攙着楚靜姝的胳膊,兩人并甯緻遠,再加上随行的丫鬟婆子,倒也顯得有幾分浩浩蕩蕩。
被小二引去了樓上雅間,楚靜姝随意點了一壺茶,顧青未都沒來得及飲上一盞茶,就聽她道:“瞧我這老胳膊老腿的,這一坐下來更覺得伸不動腳了,青未啊,你看要不這樣,買特産的事不如你就多操點心?”
許是見顧青未微擰了眉,楚靜姝又裝模作樣地捶了捶腿,然後輕歎一聲,“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讓我這腿腳不争氣呢?”
楚靜姝的演技顯然并不怎麽好,看得顧青未都忍不住笑了笑。
見顧青未笑了,楚靜姝便隻當她是同意了,或者是根本不想接受她的拒絕,繼續道:“既然如此,這件事就交給你了,啊,對了,正好緻遠也有些東西需要添置,就讓他跟着你一起順便把東西買了,也好護着你些。”
顧青未聽了這話差點沒氣樂了。
自己裝老裝累硬把她和甯緻遠塞到一處,接下來是不是還要找借口把跟着她一起來的秋岚和畫屏也留下來?
好在楚靜姝好歹還知道些避諱,也沒再提其他的,就借口想要休息,直接将顧青未和甯緻遠攆了出去。
待顧青未和甯緻遠出了門,留在雅間裏的黃嬷嬷看了楚靜姝一眼,“長公主,您就這樣認準了這位顧家七姑娘就是世子的命定之人?”
楚靜姝啜了一口溫度适宜的茶水,用帕子拭了拭微潤的紅唇,卻沒了先前在顧青未面前的笑容,反而輕歎一聲。
“洞虛道長所言無虛,他既如此說了,那就必定會有這樣一個人的存在,再看看緻遠如今的樣子,這,也由不得我不信……”
黃嬷嬷聞言也微歎了口氣。
她在楚靜姝身邊許多年,也是看着甯緻遠長大的,這樣一個身世不凡又才華橫溢的少年,若不是有洞虛道長的斷言,誰又能相信他會因爲尋不到那命定之人而孤苦一生?
在楚靜姝和黃嬷嬷感慨着的時候,顧青未和甯緻遠已經出了茶樓來到大街上。
大街上行人不少,顧青未戴上幂籬,隔着眼前那層薄紗,她恨恨瞪了甯緻遠一眼,領着兩名丫鬟率先走在前面。(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