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房的小冰窖并不大,能裝的冰塊兒也并不多,顧亦琅看着那漸漸堆積的冰塊兒,兩眼一轉,倒叫他想出了個生财之道來。
盛夏的冰本來就新鮮,尋常老百姓都不會想着要用冰來消暑,而一般的大戶人家就算冬天會專門挖了冰窖儲冰,最多也就夠自家取用,從來沒有多餘的,更有不少人家因儲存的冰不夠而不得不花高價到外面去買。
可誰家又能有多少多餘的冰?
于是每年盛夏時,這冬天看着随處可見的冰就會變得身價倍增起來。
正好,今年甯家三口不知道爲何在清河逗留了這麽長時間,甯家雖然在清河置了宅子,但這幾年都沒住過人,别的東西倒不差,這冰塊卻是一點也沒準備。
安平長公主畏熱,甯景昌又是個寵妻的,所以從前些天就開始四處高價收購冰塊兒,因爲他的介入,今年的冰價倒比往年還要漲了幾成。
顧亦琅最近手頭正缺銀子,就在這上面打起了主意,于是就一古腦兒的把積下的屬于顧亦懷的冰全給賣去了甯家。
拿了銀子,顧亦琅還很得意。
雖然一次拿不到太多銀子,可這冰塊天天都有,也算是細水長流不是嗎?
可他才沒賣上幾回,這邊顧亦懷就已經被熱出病來了。
而甯家,原本買冰的事都是甯家的管事處理的,無論是甯緻遠還是甯景昌夫婦都不知道這冰塊是來自于顧家,直到今天甯緻遠無意中聽家中下人議論起顧家少爺賣冰之事,這才覺得不妥,從而特意上門拜訪。
也虧得那冰是賣到甯家去的,甯家的下人顧忌着顧家對自家主人有救命之恩沒有拿到外面去說,若是賣去了别家,恐怕現在滿清河縣的百姓都能指着顧家的大門笑掉大牙了。
世家大族拼底蘊,比臉面,連臉都被自己弄掉了,難道還指望誰會對你敬重三分?
老太太一輩子要強,從沒做過什麽給顧家丢臉的事,沒想到三房幾次三番的想要扯顧家的後腿,真是容不得她不生氣。
顧亦琅好歹在顧家生活了十幾年,就算是個纨绔,也該知道什麽事能做,什麽事不能做,如今這一年,果然還是灘糊不上牆的爛泥!
老太太一生雍容,少數幾次想要不顧一切對人動手,卻都是應在了三房幾人身上。
深吸一口氣,老太太沒再看跪在地上的幾人,卻是偏頭看向顧青未,“歡姐兒,這件事,你覺得該如何處置?”
老太太之所以讓顧青未到延壽堂來,也是因爲意識到顧青未用不了多久許就要出嫁了。
秦家可不像顧家這樣,好歹還對爺們兒納妾有個限制,據老太太所知,秦家的庶子女可是不少,歡姐兒将來若是真的嫁去了秦家,各種各樣的糟心事隻怕不會少遇到,也該讓她學着如何處置這些事。
顧青未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見陳氏一臉視死如歸的往前跪行幾步,沖着老太太就是一陣砰砰叩頭,一邊流淚一邊道,“母親,琅哥兒他還不懂事,您老人家不要與他計較,都是媳婦教子無方,母親您要罰就罰媳婦吧……”
論到護子之心,陳氏不輸顧家任何一位夫人。
隻不過,她隻知道一味護着顧亦琅,卻半點不知要管教。
看着陳氏這模樣,老太太生氣都不願了,她隻冷眼看着陳氏将額頭磕得一片烏青,然後輕聲道:“哦?不管如何你都要替他把事情兜着是吧,若是再把你送進家廟呢?”
陳氏蓦地一僵。
她确實願意爲了顧亦琅而任打任罰,可進家廟……
雖然從家廟出來已經有一段時間了,陳氏對在家廟裏的那五年卻是半點也不敢忘記,那一千多天如孤魂野鬼一般獨自遊蕩的日子,她現在回想起來都不知道自己是靠着什麽撐下來的。
陳氏毫不懷疑,再讓她去家廟獨自待上一個月,不,也許隻要半個月或者十天,她都會直接陷入崩潰。
她不想再去家廟,可她放在心尖兒上疼的琅哥兒……
沒等陳氏表态,老太太就又道:“老三媳婦,你可得想清楚了再說話,三房出了這樣的事也與你的不作爲有關,你要真願意替琅哥兒把事擔下來也不是不可以,不過,再進去家廟,那可就不是五年就能出來了,你得作好老死在裏面的準備!”
老太太說話的語氣并不嚴厲,可聽在陳氏耳裏,卻讓她覺得如置冰窖。
老死在家廟裏。
隻要這樣一想,陳氏就忍不住全身寒。
琅哥兒雖然犯了錯,可挪用顧亦懷房裏的冰塊兒又偷偷賣出去,這種錯,又值不值得她拿命去填?
對家廟的恐懼終于還是戰勝了對顧亦琅的愛護之心,磕頭出的“砰砰”聲漸停,陳氏最終軟倒在地,然後低垂着頭不再看顧亦琅,所以她也沒現他最疼愛的兒子眼中那對她的憤恨。
幾句話讓陳氏消停了,老太太再次對顧青未道:“歡姐兒,這件事就交給你來處置。”
顧青未知道老太太是在曆練她,也不推辭,淡淡掃了顧亦琅一眼,“這件事既然是四哥惹出來的,當然應該由四哥自己來解決,既然四哥覺得三房的冰太多,那就把他自己的那一份補給懷哥兒就是了,再把賣冰得來的銀子雙倍還給懷哥兒。”
“另外,懷哥兒因爲無冰可用而生病,四哥自然就該有個好兄長的樣子,到懷哥兒痊愈之前,就得勞煩四哥好生照顧懷哥兒了,相信懷哥兒知道四哥如此有誠意,一定會原諒四哥的。”
“至于以後,相信四哥不會再做欺負弟弟這種事了,如若不然,懷哥兒受了什麽委屈,就得讓四哥雙倍領着了。這樣一來,大概四哥就該知道什麽叫兄友弟恭了。”
三房的人,除了顧青瀾,顧青未對其他人都沒什麽好感,包括顧亦懷。(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