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時間,秦氏腹中的胎兒也隻比擇哥兒晚上兩個月出生而已,擇哥兒已經滿月,那秦氏生産的日子也就不遠了。
一個月的時間就在顧青未寸步不離的陪伴中轉眼即逝。
秦氏腹中孩子已經足月,這幾天随時都有可能生産,顧錦源不可能時時陪在秦氏身邊,三個哥哥也多有不便,顧青未便自己時刻盯着怡華院裏,就怕會出現什麽突然狀況。
秦氏已經生養了四個孩子,雖然她如今的年紀生孩子有些風險,但這幾個月大夫診脈時也都說她這胎坐得穩,身體也沒有什麽問題,反而還不像顧青未這般緊張。
不過,看着最疼愛的女兒爲了自己這般忙裏忙外的緊張着,秦氏心疼之餘,又是驕傲于女兒的能幹,又因這貼心小棉襖的體貼而感到滿足。
能有這樣的女兒,她還有什麽不滿足的?
“歡姐兒,快别忙活了,那些事都有人做,你快過來坐。”秦氏微笑着招了招手。
顧青未這時正在檢查已經布置好的産房裏有沒有什麽缺漏。
這時已經進了臘月,今年的初雪早已落下,天氣一天比一天冷,在這個時候生産無疑有更多需要注意的事。
産房裏被褥備得夠不夠,炭盆是否随時準備好了,會不會讓秦氏着涼,這等等等。
聽了秦氏的話,顧青未确認沒什麽不妥之後在秦氏身邊坐下,又替秦氏倒了一杯溫水,這才道:“母親,這幾日怡華院裏的姐姐們也都累壞了,這些事女兒順手做做倒也無妨的。”
自打大夫說了秦氏這幾日随時有可能發動,怡華院上下便都緊張了起來。
秦氏身邊的四個大丫鬟湘琴、湘棋、湘書、湘畫至少得有兩人随時守着秦氏,二等丫鬟櫻桃、雪梨、青桔、桑葚也都半點不得閑,時刻着人準備好熱水以備随時取用,院子裏的丫鬟婆子更是連走路都不敢太大聲,就怕萬一驚吓到了秦氏。
大夫和穩婆,還有早就選好的乳娘,也都早早的接進府裏,就住在離怡華院最近的院子裏,以備秦氏發作時能以最快的速度趕過來。
顧青未也知道這幾天秦氏身邊的丫鬟很是辛苦,所以每次她陪着秦氏的時候都會讓丫鬟們下去休息。
“你啊……”
秦氏抽了帕子替顧青未拭了拭額際隐隐浸出的一層薄汗,眼中滿是心疼。
“是母親不好,讓你還得來操心這些本不該由你來操心的事。”秦氏說着話,面上便帶了愧疚。
她的歡姐兒,自幼就被她和老太太捧在手心裏寵着,從來都過得無憂無慮,何曾像這大半年一般操心過這麽多事。
每每看到顧青未在自己跟前忙碌着,秦氏除了欣慰之外,更多的是心疼與愧疚,因這份愧意,甚至讓她對腹中的孩兒都沒有預期的那般期待了。
秦氏對顧青未的寵溺,由此便可見一斑了。
顧青未順勢在秦氏身邊坐了,然後俯身将耳朵貼在秦氏高高隆起的肚子上:“母親這說的什麽話,您肚子裏的可是女兒的親弟弟呢,做姐姐的替弟弟操心一下又有什麽?您說這種話,若是讓弟弟聽到了,豈不會讓他以爲母親您不歡迎他的到來?”
對這個與自己血脈相連的弟弟(她如此笃信),顧青未确實有着非同一般的關心。
一方面,她擔心秦氏高齡産子的風險。
當時王氏生産時也是顧青未在主持大局,但那時她也是被迫才站在了所有人前面,若是當時府裏有任何人能夠坐鎮福瑞軒,她都不會多事。
對于顧青未來說,那時的王氏與她并不親近,出于一個晚輩的關心,她不能坐視王氏在她眼皮底下走上前世的老路,但她也隻是盡自己的力來挽救這出悲劇,從内心深處來說,那時的顧青未隻是做自己能做的,就算王氏真的敵不過命運死在她面前或者如前世一般保住了命卻得來一個她不會想知道的噩耗,她也隻會覺得遺憾,而不會有任何諸如驚慌、擔憂之類的情緒。
即使同住在顧氏祖宅,但人是有親疏之分的,王氏在那時的顧青未心中雖是長輩,卻是無足輕重的,自然不可能比得上秦氏這個母親的地位。
所以,顧青未會如此緊張也是不足爲奇的。
另一方面,顧青未對這個她意料之外的弟弟,亦有着十分奇妙的感受。
這個弟弟,在前世,是并不存在的。
與小十二顧亦平不一樣,前世王氏同樣有了身孕,隻不過因爲李姨娘的作妖,她腹中的孩子無緣來到這個世上。
對顧青未來說,顧亦平是前世就存在的,隻是因爲她插手了七房的事,改變了一個結果,所以得以活了下來。
而秦氏腹中的孩子,前世,卻是沒有的。
這就仿佛,有種無中生有的奇妙感。
顧青未不知道是何事改變了這一點,但對這個前世并不存在的弟弟,她仍抱了十二萬分的期待。
秦氏雙唇微微上彎,她輕輕撫着顧青未的發絲,感受着腹中的孩兒那若有若無的回應,心裏便因滿足而柔軟似水。
她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與顧青未說些什麽,所有的心神就都被小腹突然傳來的陣痛吸引住了,連忙松開放在顧青未頭頂的手,秦氏一把緊緊攥住身下厚厚的錦被。
“歡姐兒……”秦氏有些艱難地道。
她已經生養過四個孩子,自然知道這意味着什麽。
察覺到秦氏語氣中潛藏的痛苦,顧青未猛然站起身,渾身僵了僵,才瞬間失了從容,揚聲喚道:“快來人,母親要生了……”
因話說得太急,顧青未的聲音甚至顯得有些尖銳。
前世的她做了幾十年端莊賢淑的定國公夫人,何曾有過這般失态的時候,隻是這時她又哪裏能注意到這個。
因顧青未的這一聲高呼,原本安靜的怡華院頓時就以最快的速度變得喧鬧起來。(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