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出顧錦源語氣裏的憤怒,老太太也是一驚。
對這個最得意的長子,老太太是十分了解的,顧錦源生來沉穩,自打顧老太爺去世之後便一手掌管顧氏,尋常事很難讓他表現得如此憤怒。
莫不是琳姐兒出了什麽事?
老太太心急之下,捂着有些發悶的胸口,連忙追問:“到底常家出了何事?”
顧錦源見老太太這模樣,也不敢隐瞞,将此去常家的見聞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而顧青未,不等父親開口,就已經了然發生了什麽事。
姑姑顧錦琳的親事是祖母當年親自挑選的,就如同祖母當年看中的那般,常家确實人口簡單,公婆也不難相處,夫君常進州又是個老實敦厚的,又有公婆當初親口許諾夫君三十無子方可納妾,所以顧錦琳最初嫁到常家那幾年倒也确實過得舒心。
但時間長了之後,矛盾也漸漸出來了。
顧錦琳與夫君公婆之間的矛盾,便來自于子嗣。
出生于顧氏這種富貴人家,又自幼被父母兄長疼着寵着,顧錦琳出嫁之前過的便如那皇室的公主一般。
事實上,若是在前朝,以顧錦琳的身份,也确實不比宮裏的公主差了。
嫁入常家之後,雖然常家的門第不比顧氏,但也不差,顧錦琳本以爲自己這一輩子都會如此平順,卻不想成親後許多年,始終未得一兒半女。
公婆就隻有這一個兒子,而顧錦琳又始終不曾有孕,這一年一年下來,顧錦琳心裏的壓力可想而知。
常進州與顧錦琳同歲,今年也是三十,眼看着今年就已經是那“三十無子方可納妾”的最後一年,哪怕顧錦琳心中并不十分情願,但她到底已是常家婦,自己肚子不争氣,總不能真的眼睜睜地看着夫君一輩子後繼無人吧?
所以,雖然沒說出來,但顧錦琳心裏其實已經打算好了,隻待自己這三十的生辰過完,就張羅着替夫君納一房身家清白的妾室以傳承香火。
有了這樣的打算,顧錦琳想起母親當年替父親納了魏太姨娘,便更能明了母親做這些事時是個什麽樣的心情了。
顧錦琳是打算好了,可就因爲她沒與婆婆直言,所以這就出了事。
今年剛開了春,常家就來了一位表小姐,道是常老太太娘家的遠房侄女,因父母雙亡沒了依靠,這才來投靠了常老太太這位姑母。
顧錦琳自小被嬌寵着,雖嫁了人十幾年,但常家也沒那麽多糟心事,所以心思還保留了幾分單純,對這位表小姐的到來本也沒多想,不過是多張嘴吃飯而已,再加上那位表小姐身世又這般可憐,不僅親自安頓了那表小姐的住處,還對她關懷備至,唯恐哪裏做得不周到讓人有了寄人籬下的凄涼感。
一段時間下來,倒也相安無事。
兩個月前,因忙着張羅自己三十生辰,以及挑選夫君妾室的人選,顧錦琳對家中之事難免就有了幾分疏漏之處,卻不曾想,某日一大早,她才起了身尚未洗漱,那位表小姐就衣衫不整地沖進了屋,跪在她面前便不肯起來。
顧錦琳尚驚疑着,就聽那表小姐嘴裏不住說着對不起表哥表嫂,出了這種事不能怨表哥,隻怨她自己,不會要求表哥負責讓表嫂難做,等等。
便是再不清楚到底怎麽回事,聽了這些,顧錦琳也知道了到底發生了什麽。
自己不過是一兩日疏于過問家中之事,竟然就讓這位表小姐與自己夫君滾到了一張床上!
顧錦琳哪裏能接受向來待她溫柔體貼的夫君會做下這種事,當即就暈了過去,請了大夫來診脈,卻是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
多年沒有子嗣,如今有了身孕本該是高興的事才對,可隻要一想到先前夫君與他的那位表妹做下那等事,即使常進州一再解釋他是多吃了幾杯酒走錯了院子,顧錦琳仍覺得跟吃了蒼蠅一般惡心。
至于那走錯了院子的借口,掌家十幾年的她難道還能看不清楚嗎?
她與常進州住的院子,與那表小姐的院子分别位于常家兩個方向,就算常進州真的醉得分不清方向,常家上下那麽多丫鬟小厮,常進州身邊又有随身服侍之人,難道他們都分不清方向了?
左不過是那表小姐使了手段,而常進州又半推半就罷了。
顧錦琳出生時還沒有大周朝,她親眼見過顧氏在前朝時的風光,即便後來前朝覆滅,顧氏也仍如常青樹一般傲立不倒,在這樣的家族中長大,顧錦琳心裏自然有一份屬于世族貴女的高傲,打那之後就再沒讓常進州進過她的院子。
兒子被兒媳這樣對待,常老太太不高興了。
常老太太這十幾年對顧錦琳可也存了不少的不滿,因着當初求親時的承諾,這些年來哪怕兒媳一直未生下一男半女,她都隻能按捺着想要替兒子納妾的想法,一直到今年,眼看常進州就要三十了,老太太這才動了心思。
那位表小姐可不是真的自個兒尋上門的,而是常老太太往娘家捎了信兒讓娘家人選出來的。
在常老太太看來,既然那三十的年限就要到了,她替兒子張羅納妾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所以根本就沒知會兒子兒媳一聲,隻想着等顧錦琳生辰過完,就與她道明了,将她娘家那侄女兒納作貴妾。
卻不想,那位表小姐也是個有算計的,唯恐夜長夢多,根本就等不及顧錦琳過完生辰,隻想着把生米變成熟飯,趁着顧錦琳不注意就與常進州做出這等事。
雖然有些不悅,但常老太太本就有着這樣的打算,總不過是早晚的事,因此也沒将這事兒看得過重。
卻不想,顧錦琳被氣暈了之後,竟然在這個時候發現有了身孕。
兩個月的身孕。
常進州比顧錦琳還要小上八個月,到他三十時,顧錦琳肚子裏的孩子都已經出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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