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年開始了,高考的日子也更近了。
倪裳下定決心,不要再悲悲切切的,那不是屬于她的性格,要擡起頭,把遺憾埋在心間,爲了不辜負愛自己的人的期望,去争取一所最好的大學,和一個光明的前途。
放學的鈴聲響起,周末是唯一一天不強制上晚自修的日子。倪裳從最後一排站起來,找到這一周負責打掃除的小組長,簡單囑咐了兩句,出了教室門,和遇到的熟人微笑點頭,遠遠的看見阮芳芳,給她一個明媚的笑,大聲說下周見。
下了樓,走在林蔭道上。在這個教學樓的内外,和這條林蔭道上,充斥着很多的她和江之寒的回憶。與前些日子不同的是,她不再把它們當作負累和一心要規避的東西,而把它們作爲往昔歲月甜蜜的回憶,偶爾想起雖有幾分苦澀,但更多的是甜蜜。
倪裳終于認識到,自己很難擺脫那個家夥的糾纏。身上背的這個書包,書包裏那個卡通的文具盒,參考書裏散着檀香的風景書簽,以至文具盒裏的派克金筆,2b鉛筆,和小白兔橡皮,都是他挑的,買的,送的。難不成,把它們統統都扔掉,連帶所有的記憶?
我才不那麽傻呢?倪裳皺着挺直的鼻子,微笑着哼了一聲,心情忽然更加的好起來,無意的哼起那“莫斯科郊外的晚上”,一個人走在林蔭道上。
“倪裳”,有人在叫她。
倪裳一偏頭,看過去,操場邊的台階上,一個男孩兒坐在那裏,溫暖的笑着。
她的心髒好像忽然停下來,過了好幾秒鍾,才撲通,撲通,撲通的很大聲的跳起來。
江之寒向她招招手,倪裳便像一隻木偶一樣,身不由己的走了過去。走到近前,覺得臉還有些僵硬,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江之寒像往常一樣,把自己的包放在地上,把裏面的東西都拿了出來,指了指,示意倪裳坐在上面。他很高興的看見,倪裳的臉豐潤了幾分,健康的紅暈又重新回來了。同那一起回去的,是活力,自信,和微笑。
倪裳乖乖的坐下來,愣了一會兒,才傻傻的問:“今天……怎麽有空來這裏呀?”
江之寒問:“還好嗎?”
倪裳的腦袋裏還是有些迷糊,她乖乖的點點頭。
江之寒微笑道:“新年第一次見面哦,新年好。”
倪裳心裏忽然有些痛,不過她還是保持了微笑,“新年好”,她說。
江之寒遞過來一本筆記,“第一件事,是來還你的筆記的。”
倪裳接過來,臉紅了紅,欲蓋彌彰的說:“這……是借給楚明揚的,沒想到……他又借給你了。”
江之寒揚了揚眉毛,問:“沒征求你同意呀,這小子。”問道:“可以借給我嗎?”
倪裳咬了咬下唇,“當然了。”
江之寒很真誠的說:“你知道,高三不學什麽新的東西,幾乎全都是複習。我前兩年都是學的七中的體系,一下子換過去看四十中的複習資料,還真有些不适應。”
他看着倪裳的眼睛,說:“你這個筆記,真的幫了很大的忙,我還沒有好好感謝你。”
倪裳其實不太适應江之寒這麽客氣的和她說話,江之寒以前老怪她,說她和自己說話有時候太禮貌,親近如他們,說話可以更随意一點的。
倪裳不知道怎麽說,面對這個男生,她的清楚思維,上佳口才,鎮定風度,似乎總是會打個很大的折扣。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說:“如果可以幫到忙的話,我……很高興。”
江之寒很溫和的笑笑,說:“第二件事,還是找你幫忙的,我累積了大概十幾個問題,各個學科的都有。可惜呀,四十中,再沒有比我更厲害的了。”有些誇張的表情,逗笑了倪裳。
江之寒說:“可以請您指教一下嗎?”
倪裳接過江之寒手中的紙,上面密密麻麻的寫着十六個問題,從英語到生物,覆蓋了幾乎所有學科,都是七中的試卷上的問題,幾乎全部都是最難的,老師們在課堂上挑出來專門講解過的。
倪裳看着那張紙,綻放出一個開心的笑,眼睛彎彎的,像一個月牙。
她很高興的看到,江之寒在很努力的學習。她也很開心的現,自己還可以助上一臂之力。
倪裳開始她的講解。江之寒是極聰明的,很多題,他其實隻差一個關竅沒有想通。所以不需要倪裳從頭到尾的解釋,隻要說通最關鍵的那個地方,他就豁然開朗了。十六道題,不過半個小時多一點的時間,就全部搞定。
倪裳把紙遞回給他,擡頭看去,天色已經有些黑了,月亮高高的挂在山坡上,而另一邊的太陽已經在山下消失不見了。
江之寒笑道:“最後一件事,還是要找你幫忙,有些不好意思開口哦。”
倪裳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心裏想,如果每件事我都能幫你,那該有多好。
江之寒站起來,說:“走一走,你就知道是什麽事了。”
倪裳跟着他站起來,像往昔一樣,兩人并肩走上林蔭道,往校外的公車站走去。
兩人沒有說話,倪裳的心裏酸酸甜甜的,好希望這段路可以無限的延展。但終究路是有盡頭的,出了大校門,江之寒領着她,向右拐。倪裳的心重重的跳了一下,再往前,便是江之寒第一次表白的地方。他,要幹什麽?
走了幾十步,江之寒忽然停下腳步。倪裳想着自己的心事,沒收住腳,撞了上去。江之寒輕輕的扶住她的小臂,又很快的松開,指着面前的建築,問:“天天過路,看見這個了嗎?”
倪裳穩住心神,看了一眼還蒙着布的建築,說:“你……的糕點屋?”
江之寒點點頭,“内部裝修已經完成,還有兩周就要開張了。”
倪裳哦了一聲,想不明白和自己有什麽關系。
江之寒說:“這是我們想進軍高端餐飲市場的一個試點。所以,我們想做一個……對我們來說前所未有的大動作的廣告。”
倪裳轉頭看着江之寒,眼裏不知不覺有些崇拜的神情。
江之寒笑道:“還沒有想到,我要找你幫的忙?”
倪裳茫然的搖了搖頭。
江之寒差點沖口而出那句親昵的“笨蛋",終究是忍住了,說:“廣告的基本創意是我想的,專業人士稍微加了點工。我們想在中州晚報上做一個廣告,做足一個星期,至于形式嘛,中州以前應該還沒有人這麽試過。我們需要幾個廣告的模特兒。”
他看着倪裳,溫柔的說:“其中有一個,我希望你能幫忙。”
倪裳本能的搖頭,“我不行的。”
江之寒像以前那樣,很笃定的說:“你可以的,相信我。”
倪裳漲紅了小臉,“我……真的不行呀。”
江之寒作出個苦臉,“我現在的資金很緊缺,拿不出大錢來找專業模特兒哦。”
倪裳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說:“可是?”
江之寒說:“你放心,很簡單的。隻是平面媒體的廣告,隻需要照一組照片,隻占用你一個下午的時間。嗯,最多最多,一個下午加半個晚上。”
倪裳說:“可是……?”
江之寒溫言道:“你對着兩千人都講過話,你去市政府禮堂給戰鬥英模獻花的時候,下面全是市電視台省電視台的攝像攝影鏡頭,也沒見你怯場。這樣的場面,算得了什麽?”
倪裳說:“可是……”看着江之寒懇求的目光,心裏像化了一樣。她總覺得欠了他好多,如果可以幫上忙的話,爲什麽要說不呢?
江之寒說:“明天補課嗎?”
倪裳搖頭。
江之寒說:“有空嗎?”
倪裳點頭。
江之寒遞給他一張名片,“這是項目經理的聯系電話,背面是廣告公司負責人的電話。如果有事的話,提前給他們中任一個打個電話就好了。如果沒事,下午一點,在這個地點。”指了指名片上寫的一個地址。
倪裳接過來,傻傻的點了點頭。
江之寒說:“記住,找你的公司是這個,和我……可是一點兒關系都沒有。”
倪裳擡起頭,看見他眼裏狡黠的笑,不由得白了他一眼。
江之寒從兜裏掏出一個紅包,“這,是工資。”
倪裳搖頭說:“你不是資金緊張麽?”
江之寒笑道:“這點錢,請專業模特兒是不夠的,隻好請你了。不要覺得少,委屈了。”
倪裳搖頭說:“我不要。”
江之寒不由分說,抓過她的手,塞進去。兩隻手碰到一起的時候,倪裳像隻受驚的小鳥一樣,顫抖了一下,不知所措的捏着紅包。
江之寒柔聲說:“哪有免費幹活的模特兒?這樣回家給你家裏也說不通。不好意思,占用你一點學習的時間,就當是放松調劑一下吧。”
倪裳說:“可是……我真的害怕搞砸了。”
江之寒說:“如果效果不好的話,他們不會用的,放心吧,一切公事公辦。明天我就不去了,狀态要好一點哦,放松就好,照出兩張好相片來。”很霸道的囑咐了兩句,又問:“答應了?”
倪裳輕輕的嗯了一聲,甚至沒有考慮父母是否會反對這件事。
江之寒說:“答應了就不準反悔哦。”
倪裳惱怒的白他一眼。
江之寒說那就這樣,道聲再見,轉身潇灑的走了,留下倪裳一個人呆呆的站在那裏。
倪裳一路想着心事,回到家,和父母講有個食品公司想找她拍一下午的廣告。
白冰燕倒是很感興趣,追問了兩句,說:“一個下午的話,就去試試吧。”
倪建國皺了皺眉頭,終究忍住了沒有出言反對。
倪裳回到自己的屋裏,把兜裏的紅包拿出來,小心翼翼的打開,裏面居然是八張壹佰圓的大鈔,比父親一個月的工資還要高出很多。
她狠狠的把紅包扔到書桌上,嬌嗔道:“大騙子,大騙子,大騙子。”
終于忍不住,嘴角**一個甜蜜的笑,趴在書桌上,對着面前的小豬存錢罐說:“小豬,你财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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