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無論長大後變成什麽樣,堅韌果決也好,倜傥風流也好,卑微萎縮也好,冷酷豪邁也好,沒有在青澀年代轟轟烈烈的談一場很傻很天真,很純很浪漫的初戀,都會是個很大的遺憾。就如同你三歲的時候可以撒嬌到了二十歲時就不宜,你可以二十歲時候指點江山,糞土當年萬戶侯,輕浮一點也不傷大雅,到了五十歲時就不宜,很多事情是錯過了就不會再來,和金錢無關,和地位無關,隻和年齡有關。因爲時間,才是造物主手中最緻命的武器,任何人都無法與之抗衡。
公平的講,江之寒的性啓蒙是比較晚的(當然和十年後的小孩更是無法同日而語),和他受的教育以及處的環境有關。比如他面對石琳或者是姗姗的時候,即使對方是秀麗漂亮的青年女子,他的思維也固定在這是朋友是姐姐的範疇,沒有向性之間的關系有哪怕一點的聯想。感謝曲映梅和伍思宜,少年江之寒的心裏被投下了幾顆石子,有了幾處漣漪,慢慢的做爲男人的意識在蘇醒,一面新的窗戶漸漸打開。和那兩個女孩短暫的相處,還不能讓江之寒輾轉反側不能入眠。但當他有機會天天面對倪裳的時候,當他慢慢的感覺到女孩美麗外表下的善良和善解人意之後,愛情的嫩芽終于慢慢萌,不可逆轉了。
江之寒自诩成熟多智,但當第一次戀愛來臨的時候,他和其他十六七歲的男生也沒有多大差别。當然他堅持認爲自己的智商還維持在原有的高水準。運動會時的表白,江之寒得到的是沉默的回應,而不是倪裳以前實踐過多次的禮貌而堅決的拒絕。
表白和沉默仿佛是江之寒和倪裳之間一個秘密的契約。有了這個契約之後,兩人仿佛有了新的默契。上課時會不時有的相視一笑,走在一起時常常有短暫而深情的對視。江之寒的心裏仿佛充滿了快樂,還有一些很奇怪的但量很多無處不在的物質,填滿了他的心和腦,以至于裝不太下其他的東西。當厲蓉蓉興沖沖的來告訴兒子書店下星期天正式開張的時候,他也隻是簡短的“嗯”了一聲,問起他有沒有什麽新的建議,他簡單的搖搖頭,讓母親的興緻很受打擊。
這一天,下午第二節課是全校老師政治學習,學生們就要有難得的一節課自由活動的時候。江之寒,倪裳,陳沂蒙,楚明揚,薛靜靜,冉曉霞六個人坐在籃球場邊,看一場高一的班級間比賽,高一四班對高一五班。籃球是中州七中的傳統體育項目,開展的很是紅火。校女籃男籃都是市裏面的勁旅。薛靜靜和冉曉霞兩個女生是倪裳在班上最好的朋友。通常在一個耀眼的女生旁邊最親密的往往是一些不那麽耀眼的同性朋友。這個定律在這兒也适合。兩個女孩子都是很平常的相貌,不過薛靜靜的個頭很高,身材很是不錯。冉曉霞的臉圓圓的,脾氣很好,說話細聲細氣,一副鄰家小妹妹的模樣。自從運動會以後,江之寒和倪裳更頻繁的一起進出,但通常旁邊都有幾個電燈泡,而通常電燈泡就是這四位中的某一位或某幾位。慢慢的,這個六人團體就成型了,相互之間也了解更多。在和倪裳接觸倍增之後,陳沂蒙和楚明揚都表了自己的看法。
陳沂蒙簡單的一個字評價,好。他并且說,曲映梅邀請江之寒和倪裳什麽時候周末來個雙重約會。江之寒恨恨的想,陳沂蒙你向來不是個多話的,怎麽在曲映梅面前就關不住嘴巴呢!江之寒甚至還試探陳沂蒙來着,他問“要是曲映梅吹枕邊風挑撥我們兄弟感情你會怎麽做?”陳沂蒙回答道:“她不會的。她常常說你好呢。”江之寒隻好去旁邊吐血。楚明揚不出所料說了一大通,但歸根到底他覺得倪裳是個極好極好的姑娘。
七中的班級女子籃球比賽有個特别的規定:校女籃的隊員不能參加,因爲校女籃的訓練很專業,比其他人水平高了太多。所以比賽顯然是業餘的水平,不過就年輕女孩兒穿運動衣短褲跑來跑去也是很吸引人的。這裏面最受歡迎的顯然是四班一個穿着8号隊服的小姑娘。小姑娘有那個時代最典型的美人特征,瓜子臉,白淨皮膚,小小的嘴,有精緻的五官和漂亮的劉海。她度頗快,投籃在裏面也相對算好的。美女再加上球技不錯,得到的喝彩當然最多。加上不知爲何,今天的觀衆除了江之寒他們這群純粹看閑者之外,9成都是高一四班的學生。五班這面,江之寒看到顧望山站在另一面的場邊,默默地看比賽,便朝他招了招手。五班的絕對主力顯然是5号,一個絕對說得上高大健壯的女孩,骨骼比大多數同齡女生要大不少,她的五官并不難看,但是顯得比較粗一些。濃眉大眼放在男生身上是英俊,放在女生身上很多人就不喜了。再加上她的頭極短,象男孩子似的,江之寒倒覺得她有一股英氣撲面而來。
江之寒左邊坐着陳沂蒙,右邊是倪裳。倪裳偏過頭,輕聲問江之寒:“8号是不是很漂亮?”江之寒小聲說“比你差遠了。”招來一頓白眼,這就是典型的兩個戀愛中的聰明年輕人之間的愚蠢對話。正咬着耳朵,有人搭着江之寒的肩頭,擠到他和陳沂蒙之間。江之寒聞到一股好聞的香水的味道,偏頭一看,原來是曲映梅。她笑着說:“今天早溜一步,到你們這兒來轉轉”,然後很自來熟的和三個女生相互自我介紹。江之寒對這個狐狸精是很有幾分忌憚的,他端正的坐直身子,眼睛隻往球場上看。曲映梅卻是不放過他,輕輕的在他耳邊說:“眼光不錯喲,我見猶憐。”江之寒不回話,微微偏頭,看見倪裳投過來有幾分疑惑的眼光。江之寒看見曲映梅和陳沂蒙親親密密的咬起耳朵來,偏頭低聲給倪裳說:“陳沂蒙的女朋友。”倪裳睜大眼睛“跟你很熟嘛。”江之寒解釋道:“幫過一個小忙,一起吃過一次飯。”剛說完轉過頭去,冷不防曲映梅湊近他,很輕的問:“初吻沒有了?”江之寒眼睛跳了跳,忍住沒有臉紅,心裏怒罵,陳沂蒙,趕快把你這個狐狸精帶走,能走多遠走多遠。
關于陳沂蒙和曲映梅的關系,江之寒始終覺得自己的好朋友是被動的一方,但奇怪的是有時候陳沂蒙又很能壓的住場子。江之寒當然不會盲目主觀的用自己的觀點去幹涉他們的交往,不過他确實含蓄的間接的問過陳沂蒙對曲映梅的看法,陳沂蒙隻是簡單的說,曲映梅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心腸很好,兩個人在一起也很開心。開始嘗到戀愛滋味的江之寒倒是慢慢的同意他的看法,兩個人在一起,開心最重要。就如很多人誤讀倪裳一樣,也許隻有陳沂蒙才能看清真正的曲映梅是怎樣一個人。
這邊正說着話,那邊比賽已經到了最後關頭,比分卻是咬的緊,16比14,5班領先2分,至少一半的球是那個5号投進的。最後一次機會,四班把球交到8号的手中,小姑娘把球回給一個隊友,然後突然啓動擺脫了防守她的球員這個時候她的隊友把球傳回到她的手裏,算是一個相當精妙的配合好正準備上籃的時候,對方的5号從斜刺裏沖過來補防,她度很快,兩個人斜着撞在一起,球被一幹擾,投出了個三不粘。裁判的哨聲響起,比賽結束,5班獲勝号左肩似乎被撞了一下,她揉着自己的肩膀,很疼的樣子。
球的人本來就是一邊倒的支持四班,又大多是8号的擁泵。這一下子大家都不依起來,場邊一片鼓噪聲。有人在大喊,犯規了,犯規了,裁判瞎眼了嗎?大多數人不過站在場邊起哄,但有四五個男生走進場内,朝着五班的5号走過來,嘴裏叫着“男人婆,過分了,打不過就搞犯規。”5号冷冷的看他們一眼,收拾自己的東西,準備離開。那幾個家夥不知道是被突然的莫名其妙的班級榮譽感所刺激,還是潛意識裏想要讨好美麗的5号,卻是不依不饒,言語間就有些難聽的話出來。江之寒這邊幾個女生已經皺起了眉頭,曲映梅揚了揚眉毛,她剛才忙着和陳沂蒙咬耳朵,沒看見生了什麽,側頭去問楚明揚。
号還是不加理睬,隻是冷冷的看着那夥人,準備離開。江之寒看着她有些孤傲的側影,心裏就有一股怒氣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他站起身來,大聲說:“輸了就輸了,幾個大男生怎麽象潑婦罵街一樣?丢不丢人?”那幾位雖然罵着5号,但對着一個女孩兒也做不出别的什麽,突然聽到有人接聲,就象吃了興奮劑一樣朝着新目标沖了過來。爲這位陰陽怪氣的:“喲,還有男人婆的粉絲,好難得喲!”說怪話江之寒是絲毫不懼的,他冷冷看着對方,嘲笑道:“幾個男人就會口出穢言罵女生,我看你們連女人都不如,當個太監說不定人家都嫌棄。”這句話說得惡毒了,對面幾位叫嚣起來:“嘴賤讨打”。陳沂蒙早就站在旁邊,走上一步,說:“,現在高一小的孩很嚣張啊。”那幾位當然不服,大罵道:“高二高三***了不起呀,我們一樣打。”就有人沖了過來。
誰也沒想到最先出手的是楚明揚,他一把把前面一位仁兄當胸推開,大叫道:“唧唧歪歪,要打就打。”雙方的推攘一觸即。有人對着楚明揚就是一拳,江之寒看的清楚,他的眼力和反應靈敏度已今非昔比。在楚明揚還沒來得及有任何反應之前,江之寒一把抓住襲擊者的拳頭,那人使勁掙紮了幾下,卻是掙脫不了。江之寒叫道:“慢着”,把那人拳頭放下:“剛才球賽打的不服氣,要打架定輸赢也很好。你們還是定下道來,是3個對我們3個呢,還是6,7個一起上,我們這就一起上北山坡上面去打,免得誰輸不起要跑去叫老師叫保衛科的。”旁邊一個聲音插話道,”是四個”。江之寒回頭一看,不知道什麽時候顧望山已經站在他身後。
人群裏有人在陰陽怪氣的說:“顧公子,我們好怕喲。”江之寒朝顧望山笑笑,轉過頭來看着眼前的這幫人。江之寒其實心裏清楚,七中的絕大多數在校學生不比那些拿着鋼管劈刀進來砍人的混混。七中的校規很嚴,如果動用器械打架的話多半會被開除,而誰也不願冒這個險。七中的人起沖突,以對罵爲主。偶爾打起來,也是以恐吓爲主。說白了,就是要吓住對方,如此而已。
江之寒擺出一幅打架老手的樣子,那邊的人其實已經有幾分怵了。再加上剛才江之寒把那個氣力最大的一手抓住,讓他動彈不得,已經多多少少震懾住了對方。但面子不能丢,正騎虎難下的時候,四班的8号走到兩群人中間,柔聲對江之寒他們說:“球輸了,大家有些火氣是難免的。”又轉頭說:“大家來加油,還沒感謝你們呢,一起去吃東西吧。”輕輕推着當頭一位往外走。那幫家夥有了個台階下,罵罵咧咧了兩句,也就跟着走了。楚明揚怒道:“md就讓他們走了?”看着江之寒。江之寒感覺倪裳在輕輕的拉他的衣角,便笑着對楚明揚說:“這幫sb别把他們太當真。”又轉頭對顧望山說:“我們這個四人幫不錯,以後可以多演練演練。”心裏對高一四班這位8号美女的手腕很是佩服。
那邊5号看見事态平息,轉身徑直走了,也沒和江之寒他們打招呼。江之寒對顧望山說:“你們班的mm很酷啊。”顧望山點點頭:“她很酷的。”那邊曲映梅也湊到倪裳跟前說:“江之寒看起來是個老成的,說起打架也磨拳擦掌,這些男生都夠幼稚。”倪裳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近幾天,母親因爲忙着書店的事,完全沒有時間做飯。江之寒也就有了借口在學校吃食堂,傍晚的時間可以和倪裳厮混在一起。厲蓉蓉對江之寒吃食堂的事兒有些内疚,因爲自己爲了忙生意沒辦法照顧好兒子的生活。殊不知江之寒對此更内疚,爲了談情說愛,把媽媽的生意通通都抛在一邊。江之寒想着幾天都沒去書店看看了,就和倪裳說今天不在食堂吃飯,放了學就去書店開張以後的營業情況。
後一節課的下課鈴一響,江之寒就背起包,和倪裳打個招呼,出了教室的門。剛走出教學樓的大門,有人在背後叫他:“江之寒”。江之寒回頭一看,原來是那位5号同學。江之寒揚揚眉毛,意思是,有事嗎?5号提着書包,走上來問:“回家?”江之寒點點頭号說:“一起走吧。”說完徑直往前走去。江之寒有些暈,但還是跟着她往前走。
号已經換了平常穿的衣服,她和江之寒差不多高,一身看似很高檔的風衣倒是襯出她高挑的身材和勃勃的英氣。在風衣襯托下,她顯得不是那麽壯。從近處看,五官說不上精緻,好像每一個都比平常的大上一号,但組合起來卻并不突兀号主動介紹說:“溫凝萃”。江之寒禮貌的點頭微笑:“你好,你知道我的名字”。溫凝萃還是那副很酷的表情:“見義勇爲的英雄,助人爲樂的好學生,物理課上的江老師,顧望山的朋友,倪裳的同桌加密友,想不知道你的名字都很難。”
江之寒很有些驚訝,這個女生好像知道自己很多事情,他偏着頭,問:“替fbi工作?”溫凝萃不理他的調笑,問道:“幹嘛幫我?”江之寒睜大眼睛:“路見不平呀。那幾個小子難道不是一副欠揍的樣子?”溫凝萃追問道:“是同情弱者嗎?”江之寒搖頭道:“勝利者不需要同情。”溫凝萃看了他半晌,說道:“很會說話嘛,怪不得一向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倪主席也快堕入情網了。”江之寒有些惱怒,瞪了她一眼。溫凝萃又問:“生氣了?那麽在乎她?”江之寒說:“你原來不是爲fbi工作,是爲無聊小報工作的。”
溫凝萃突然笑起來,在她來說罕見的笑容如同冰河解凍,讓江之寒有些不适應的感覺。溫凝萃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問:“你和顧望山不是好朋友嗎?覺得他這個人怎麽樣?”江之寒簡單的說:“很好。”溫凝萃問:“你不覺得他很傲嗎?”江之寒簡短的說:“沒有。”溫凝萃沉默了一會兒,說:“你倒是個有趣的人,難怪能和顧望山成爲朋友。”
江之寒很不适應一個比自己低一年級的小女生(雖然她長的人高馬大)象大姐姐一樣的感覺有些居高臨下的質詢自己。他忽然覺得溫凝萃和顧望山有些神似的地方,這兩個人都能把某些事情弄的很理所當然的樣子。江之寒反問道:“你和顧望山一個班吧,很熟嗎?”溫凝萃回他說:“一般般。”江之寒追問:“喜歡他?”溫凝萃對這個問題有些措手不及,過了好一會兒才說:“睚眦必報不是一個男生的好品質。”江之寒呵呵的笑起來,小小的報複了一下還是讓他很開心的,他神神秘秘的對溫凝萃說:“我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你知道是什麽嗎?”頓了一會兒,見溫凝萃不說話,江之寒接着說:“你和顧望山氣質挺配的。”溫凝萃一揚眉頭,象要怒的樣子,但旋即撇撇嘴,說:“懶得跟你一般見識。我到家了,再見。”原來她就住在校内的教師樓,想必父親或者母親是學校的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