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的是真的嗎?”索爾瘦削的臉頰上看不出表情,隻是原本平靜的眸中,燃起了憤怒的火焰。
他笃信自己來源于高貴的騎士家庭,崇尚騎士爲正義而戰的精神,眼前發生的事情,怎麽會讓他不憤怒。
“那又怎麽樣?”巴蒂斯安眼神掃過索爾的面頰,嘴角浮起一抹嘲諷的笑容,用滿不在乎的語氣說道,接着丢下手中的酒囊,狠狠的在女孩胸前一捏。牧羊女立刻慘叫起來,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流淌下來,巴蒂斯安卻放聲大笑,還挑釁似地看了索爾一眼。
索爾緊緊握住雙拳,眼中怒火愈盛,鐵青着臉叫道:“快放開她。”
“這麽年輕的身體,我很久沒享受過了。”巴蒂斯安癡迷的盯着牧羊女,雙手不停在她身上亂摸,接着伸出舌頭在她滿是淚水的臉頰舔了一下,表情極其惡心,笑嘻嘻地說道:“我不僅不放,而且還要好好享受一番。嘿嘿,等我玩夠了,再給你玩玩也不是不行。”
“铮”索爾拔出背在背上的十字重劍,雪亮的劍鋒直指巴蒂斯安,怒道:“既然你不肯放,那就别怪我對你不客氣。”
巴蒂斯安見狀不怒反喜,雖然他被巴爾德爾任命爲第三隊的隊長,可手下這幫人都是刺頭,大多口服心不服。他早就想找機會露一手,找幾個出頭鳥收拾一番,達到震懾其他人的目的。這個時候愣頭青一般的索爾送上門來,正和他意。
唯一讓他不爽的地方就是,現在在營地的人太少,效果會大打折扣。至于他自己會不會陰溝裏翻船,他壓根就沒想過。
“嘿,巴蒂斯安,索爾要跟你決鬥,你不會不敢吧。”那邊坐着的七八人中,一個秃頭大漢吹了個口哨,陰陽怪氣地嘲諷起巴蒂斯安來。
“該死,洛克,閉上你的鳥嘴。”巴蒂斯安一把将牧羊女推開,狠狠瞪了一眼秃頭,拿起放在腳邊的彎刀站了起來,看着索爾說道:“哼,你居然敢對我拔劍,真是好大的膽子。今天我就給你個教訓,讓你知道爲什麽要尊敬長官。”
“廢話少說,出刀吧!”索爾怒吼一聲,整個人猛地一躍,十字重劍挾着獵獵勁風斬向巴蒂斯安頭頂。
铛!!!
巴蒂斯安身形一閃,本想閃過索爾手中重劍的劈砍,順勢就能在他身上劃上一刀。他用這招對付過沒有實戰經驗的人,向來是百試不爽,卻不想索爾來勢實在太快。巴蒂斯安隻閃過半個身子,隻好用手中的彎刀斜架在重劍劍身上,躲過索爾重劍的劈砍。重劍和彎刀相交,濺起點點火星。
巴蒂斯安往後退了一大步,險險躲過索爾的重劍,額頭上冒出冷汗,持刀的右手不停的發抖。索爾的重劍勢大力沉,隻差一點就将他的彎刀劈飛,然後将他劈成兩半。
索爾重劍搭在地上,臉色未變,靜靜的站在原地看着巴蒂斯安:“将羊還給她,這事就這麽算了。”
巴蒂斯安臉上一陣青一陣白,臉色很不好看。要是真按他說的做,那麽這次就丢人丢大了。可要是不按他說的做,再打下去,怕就不是丢人那麽簡單了。
巴蒂斯安站在原地,不停的權衡着,半晌都沒說話。索爾幹脆不理他,倒拖着重劍朝牧羊女走去。
“嘿嘿,巴蒂斯安,原來是個樣子貨,連小白臉索爾一招都接不下——”秃頭大漢洛克搖搖頭,不屑地丢下一句話,然後就擡頭看天,譏諷之意溢于言表。
其他人臉上也都有不屑之色。
巴蒂斯安臉上一片潮紅,長長吸了口氣後,心情平靜下來。他看着不遠處的索爾的背影,眼中泛起狠毒的眼色,雙眼一眯,腳下一蹬,整個人猛地撲向索爾後背。
“小心!”
帳篷邊的牧羊女捂住嘴巴,大聲驚呼。
“該死!”索爾臉色微變,躲避已是來不及了,腳步連轉,利用旋轉之力将拖着的重劍上撩。铛铛兩聲,巴蒂斯安兩下狠毒的斬擊都被他擋住了,但是兩人的距離卻被拉近。
所謂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一米五的十字重劍對上五六十公分的彎刀,在距離被拉近的情況下,重劍的優勢根本發揮不出來,連基本的刺、劈、削、擋、架等動作都做不出來。好像大開大合的洪拳,在小巷子裏遇到小巧靈活的詠春拳,一下子就吃了虧。
左挑右砍,斜步上撩,進步橫斬,巴蒂斯安步法奇快,彎刀狂風驟雨般的朝索爾周身攻去,完全不給索爾喘息的機會,隻要他稍微一疏忽,就有性命之危。
所幸索爾好像接受過系統的訓練,他的身體能做出最恰當的反應。巴蒂斯安二十幾刀攻勢并沒有給他造成太大的麻煩。而且索爾重劍上的力量奇大無比,每一次刀劍相交,巴蒂斯安的動作的變換就會慢上一絲。
漸漸的。索爾格擋防守的動作越發順暢起來,或許剛開始時還有一些慌亂,招式轉換有些生硬,但幾十招過後。他的防守變得越發遊刃有餘,他與巴蒂斯安的距離拉的越來越大,重劍揮出的劍花,劍身劃動的弧線,越發靈動多變。
他的腳步巧妙的切換着,前後腳兩股力量先後通過腰身傳到重劍上。
巴蒂斯安彎刀斬到重劍上,便會被重劍上的一股剛猛的力量彈開,可下一秒,重劍又再次磕到彎刀上,他一刀攻出就要受到兩次震動。
沒過多久,索爾就掌握了主動,他的長劍格擋後悄悄加上一個旋斬,讓巴蒂斯安難受至極。
铛铛铛铛!!!
長劍和彎刀的碰撞聲越發頻繁,幾乎練成一片。
索爾突然一個旋身橫斬,借着腰身的轉動,将身體的所有力量凝成一股,猛地爆發出來,猶如一個壓縮到極緻,然後反彈的彈簧般,迅捷而暴烈!
碰!
巴蒂斯安的彎刀徑直飛出五六米,“咚”的斬到一棵大樹上。
而索爾的重劍攻勢不止,雪亮的劍身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刹那間掠過巴蒂斯安的腰間。
索爾長長吐出一口氣,反手将重劍回鞘,看也不看巴蒂斯安一眼,又朝牧羊女走去。
巴蒂斯安臉色忽然變得赤紅,又突然變得蒼白無比,臉上橫肉不停的抖動着,眼裏透出難以置信的神色,右手指着索爾的後背,不甘道:“你,你——”
“嘩啦”一聲輕響,巴蒂斯安的下半身還留在原地,上半身卻朝後倒去,鮮紅的的肚腸淌了一地——原來他竟被索爾那一劍斬成兩截。
原本在不停攪着羊肉湯老彼得停下了動作,假裝擡頭看天的洛克張大了嘴,其他人個個臉色發白。
能在巴蒂斯安的偷襲下反敗爲勝,他們這些人沒有一個能做到。就是正面應對巴蒂斯安的彎刀,除了洛克,其他人都沒有把握。
而且最讓人吃驚的是,索爾竟然真的敢将巴蒂斯安殺了。要知道現在他們可是編入了軍隊中,行的是軍法,平時打一架沒什麽問題,可要是弄出人命,那可就是大事了。
“你知道回家的路嗎?”索爾走到牧羊女身前。
牧羊女點點頭,索爾不再說話,走到營地邊緣,将那邊樹幹上拴着的四頭羊解開,牽到牧羊女身前。
牧羊女眼中閃耀着欣喜的目光,抱着失而複得的山羊激動的叫着“山姆”“壞蛋”之類的昵稱,一會摸摸這個,一會親親那個,激動不已。
最後望着老彼得身旁的大鍋,又露出悲傷的神情。
索爾又從馬群裏牽出巴蒂斯安的坐騎,從巴蒂斯安身上掏出個裝了幾枚銀币的錢囊,将缰繩同錢囊一同塞到牧羊女手中:“帶着你的羊,還有這匹馬,回家去吧。杜爾男爵馬上就要到了,說不定會因爲這件事遷怒到你的家人。到家後,最好讓你的親人帶着你去南方或者北方逃難。記住,你隻有一晚上的時間!”
牧羊女呆呆傻傻的牽着馬和羊走出營地,腦中不斷回響着索爾的聲音,走出一段距離後,她轉身回望,隻看見那道穿着黑衣,背着重劍的身影,猶如利劍一樣挺拔——
……
索爾靜靜的站在帳篷前,幽幽地望着茂密山林,不知在想些什麽。
“你爲什麽不逃?”老彼得端着一碗煮好的羊肉湯過來。索爾沒有回答,老彼得将羊肉湯遞給他,歎了口氣道:“喝完湯就走吧。”
“逃?索爾爲什麽要逃?”遠方光頭大漢洛克忽然罵道:“老彼得,你是老糊塗了吧。逃的是巴蒂斯安才對,他本來就是下賤的盜賊,怎麽會願意去邊境和易蔔劣斯人戰鬥。那個賊骨頭趁我們查探地形的時候,騎着馬逃走了才是。”
其他人也回過味來,巴蒂斯安已經死了,要是再懲罰索爾,對他們一點好處都沒有,相反,要是有個武技高明的同伴在身邊,戰鬥爆發的時候,也許活下來的機會會高一些。
于是他們紛紛附和,“沒錯,巴蒂斯安逃跑了”,“巴蒂斯安是個膽小鬼,不敢去邊境戰鬥”,“……”
這樣的話語漸漸在營地傳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