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裏鎮房屋稠密,人物富庶。李夢龍行走在街市上,街市行人絡繹不斷,兩旁攤販茶亭熱鬧非凡。
行至數百步,有間客棧映入眼簾,牌匾上四個鬥大的墨字——長生客棧。
長生客棧麽,嗯,意頭很好,稍作考慮,他便踏入客棧之中。
客棧前頭是客堂,供客人喝酒吃飯所用,中元節客棧的生意不太紅火,客堂中并沒有吃飯的客人。
桌椅基本都被收起,隻剩一張大圓桌,大圓桌上一排盤子十分整齊,盤子裏盛着燒雞、蹄膀、糟鴨、鮮魚、肚條。
一陣羊肉的香氣撲鼻而來,一名夥計從後堂進來,手裏的長案托着一大碗煮的噴香的羊肉。
夥計見有客人,将羊肉擺到桌上,也不嫌李夢龍一身道裝,招徕聲十分熱情,笑容滿面道:“今天中元節,有幾個夥計回家了,讓客官久等實在不好意思,客官是要住店?”
“沒錯。”李夢龍點點頭,指着大圓桌問道:“這麽豐盛,是有大主顧?”
“哪是什麽大主顧——”夥計苦笑着壓低聲音道,“是鎮裏的幾個捕快,說當值辛苦,要在我們客棧吃飯。喏,點了這一大桌子菜,給不給錢還兩說呢?”
“嗨,說這些幹嘛呀……我帶客官去客房看看……”
“好……”
……
……
夜悄然來臨,窗外弦月如鈎,幾許繁星陪伴閃爍着冷月。
繁華街道早就沉寂下來,昏暗的燭光從家家戶戶門窗透出,淡淡清風拂過,卷起香燭元寶焚後的灰燼,在半空中打着旋兒——
一所破舊的老房子裏,家具上都布滿了灰塵,四周一片寂靜,在這樣一個夜晚,張大膽仿佛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這是阿杜的老房子,早已不住多時,張大膽應約前來履行賭約。
張大膽面對着鏡子,左手拿着蘋果,右手拿着小刀,看着鏡子前點着兩隻的蠟燭,他心裏其實還是有點害怕的。
事已至此,硬着頭皮也要将約定完成,他小心翼翼地削着蘋果,心髒在紛亂狂跳。
周圍除了安靜還是安靜,一點聲響都聽不見。
忽然,“嘩啦”一陣狂風裹着樹葉吹開窗戶,蠟燭瞬間熄滅,屋子裏一片漆黑,張大膽吓得手一抖,頓時将蘋果皮削斷。
張大膽摒着呼吸左看右看,除了風聲,并沒有其他聲音,心中稍定,大着膽子去将窗戶關上。
身後,紅紅的長指甲出現,一隻突兀出現的手點着了熄滅的蠟燭——
張大膽心思粗粝,有幾分憨氣,回過身來,坐回鏡子前,并沒有察覺到哪裏不對。隻是看着削斷了皮的蘋果,心裏在害怕:“削斷了皮,到底該怎麽辦?”
血紅的舌頭,慘白的面容——鏡子裏突然間出現一個恐怖的女鬼,“哎呦,我的媽呀。”張大膽吓的往後一縮,一屁股坐在地上,連身後的凳子都碰的滿地亂滾。
“來啊,來啊……”一種怪異聲音傳來,張大膽吓得渾身都在發抖,哪裏敢擡頭去看。
眼皮不斷跳動着,冷汗涔涔,都說走多了夜路遲早要撞鬼,張大膽連腸子都悔青了。
無意間,視線掠過擺着鏡子的方桌桌底:咦,這女鬼怎麽會穿男人的鞋?
壯起膽子擡頭,定睛一看,那女鬼竟然長了一雙鬥雞眼——原來是阿杜!
張大膽立刻明白自己被耍了,他抄起一根棍子,暴怒着一棍子敲到桌上:“快給我出來,不然我打死你!”
“别别别,我出來了……”阿杜趕緊現出原形,生怕遲了要被張大膽暴打一頓。
張大膽抓住阿杜的衣領,怒道:“你這麽大膽子,敢來吓唬我?”阿杜被張大膽一提,吓得一身汗,陪笑道:“開玩笑麽。”
張大膽發火道:“開玩笑?人吓人吓死人的——”阿杜賠着笑臉,拍着馬屁:“怎麽會?你的膽子不是很大的嗎!”
兩人說話間,窗外又傳來一陣狂風,吹滅了蠟燭,阿杜走到窗口:“不用煽,我們已經給識破了。”
“識破了?他怎麽會識破的?”老陳從窗戶爬進來,朝阿杜問道。
“哎呀,你們串通好了來吓唬我。”張大膽作恍然大悟狀。
“其實我們不是有意的——”老陳有些不好意思,拿起塊打火石,想要将桌上的蠟燭點上,忽然間,黑暗中出現一道火光,慢慢悠悠地飄來——
老陳吓得呆住了,怔怔地看着鬼火點着蠟燭,緊接着一隻染着紅指甲的漆黑雙手出現在他面前,老陳已經被吓得腿都軟了,張大嘴巴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若影若現的鬼手和鬼火消失在鏡子裏面,老陳跑到阿杜身邊,拍打着阿杜的肩膀,哆嗦着朝桌上點着的蠟燭指去。
阿杜轉過頭看着點燃的蠟燭,以爲他想說已經點上蠟燭了,毫不在意地說道:“點上了就點上了呗,你這麽激動幹嘛……”老陳不等他回過頭來,就屁滾尿流般,翻出窗外跑了。
“嘿,老陳,你幹什麽去?”阿杜嚷道,老陳卻一眨眼消失的無影無蹤。
“哎,别管他了,誰知道他發什麽瘋。”張大膽将阿杜拉到鏡子前,問道:“你怎麽會從鏡子裏出來的?”
“簡單,這鏡子是可以上下滑動,滑下去就可以看見我了。”
“真鬼我是不怕,人吓人才真的會吓死人。”明白裏面的機關後,張大膽開始吹起牛來,又裝作生氣的樣子,道:“下次你再是這樣,我便……”
“好,我認輸,明天那頓茶我做東道。”兩人背着鏡子坐下,阿杜說道:“别發脾氣了,明天我倒茶向你道歉。”
一個半邊臉被燒焦的女鬼,出現在鏡子裏,兩人絲毫未發覺。
“别多啰嗦,下次别再開玩笑了。”
“……”
一隻染着紅指甲的漆黑鬼手伸出,悄無聲息,慢慢地變長。
阿杜還在拍着張大膽的馬屁,陪着笑臉,殊不知,一隻鬼手已經伸向他的後背,“刷”隻一瞬間,阿杜就被女鬼拖進了鬼鏡之中。
“好了,我走了,明早茶室見——”張大膽一轉頭,發現阿杜不見了,皺起眉頭想着,這死小子難道又想躲起來整蠱我。
哼,讓我找着你,你就要倒黴了,張大膽尋思着,便四處尋找起來。
一滴蠟油順着燭身滴落到桌上,古舊的雕花窗棂隐隐地發出軋碎核桃的聲音,窗外的落葉開始不安分地飄進屋中,慘白的月色陰森森地滲進來,長着血紅指甲的青黑的鬼手再次伸出來——
朝張大膽狠狠抓來。
張大膽一彎腰,恰好躲過鬼手一抓,他朝桌底看了看,心想居然沒在桌底,到哪去了呢?房間裏空蕩蕩的,其實也沒有多少躲藏的地方,張大膽左瞧又瞧,心裏漸漸感到一絲不對勁。
他離開原地,剛移開身形,卻又躲過女鬼一抓。
走到窗前,朝外面探頭探腦,阿杜的影子都沒見,張大膽奇怪的往回走,一不小心打了個趔趄,差點摔成個狗吃屎,往地上摸了摸,原來踩到個箱子。
抱着箱子想要站起來,不想鬼手再次襲來,一把就将箱子抓到手中,張大膽終于看到鏡子裏的女鬼,驚叫一聲,撒腿就跑。
電光火石之間,女鬼又朝張大膽伸出長長手臂,說時遲那時快,張大膽一把抓住掉在地上削蘋果的小刀,一刀就将鬼手割了下來。
随着女鬼的慘嚎聲,鬼手掉在地上,張大膽将仍舊蠕動的鬼手按在地上,一刀插了進去,白色泡沫不斷從鬼手中翻湧而出,極爲惡心。
這鬼手卻是鏡中女鬼的法力核心,被刀刺中,女鬼痛苦異常。
張大膽起身撿起地上凳子朝着鏡子砸去,“乒乓”一聲,鏡子碎了。房屋也跟着搖晃,仿佛要塌了,張大膽連忙翻出窗戶,“轟隆”,刹那間,房屋就變成一片廢墟。
……
“卧槽,這死胖子運氣真好,三番兩次躲過女鬼的鬼爪……嚯,真厲害,還能一刀将鬼爪切了下來……尼瑪,這個女鬼居然是剛開始凝鬼身的惡鬼,剛凝成的鬼爪尚不能虛實轉化如意,就讓他一刀插在法力核心上……特麽的,死胖子難道有主角光環護身?真是讓人嫉妒……”
十裏鎮外的一片小樹林中,一大一小兩個腦袋湊在一片光幕前,四隻眼睛牢牢盯着光幕,看的目不轉睛,正是身穿道袍的李夢龍和身穿大紅嫁衣的白靈。
“哎呀,你讨厭死了,看就看嘛,大呼小叫做什麽,真讨厭!”白靈雙手叉腰,氣呼呼地說道。
“你個小丫頭片子,不大呼小叫怎能體現我最佳評論員的風采。”李夢龍死不要臉。
“最佳評論員?那是什麽?能吃嗎?”白靈吃貨本色暴露無遺。
“你就知道吃!”李夢龍沒好氣地翻着白眼。
“要你管!”白靈兇巴巴地說道。
“你吃我的,住我的,我爲什麽不能管?”李夢龍回道。
“你!”白靈被噎的說不出話來,惱羞成怒之下,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小嘴就貼了上去,李夢龍慘嚎一聲,“哎呦,你屬狗的呀,動不動就咬人……”
“你再說!”白靈瞪了他一眼。
“真是個小祖宗……”李夢龍抱着胳膊,無奈地望着天,心想這白靈頗有幾分現代女性的風格,新時代女人的三從四德在她身上體現的淋漓盡緻。
若問是哪三從,那就是——從不溫柔,從不體貼,從不講理,而四德便是——說不得,打不得,罵不得,惹不得。
“好戲看完,咱們該辦正事了……”
“哼,走吧。”